陸辰虹訝然地望著眼前此人。

張紹武現在已經被徹底毀容了，遍體鱗傷，陸辰虹還是從身形上勉強認出了他。

一時間，陸辰虹都有些不敢相信。

這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一鳴驚人，在新秀試煉上大出風頭的天之驕子？

想到這里，陸辰虹不自覺地眼光瞄向旁邊的楊辰。

她實在想不通，這家伙是用什么方法，把張紹武害成這副鬼樣子？之前問楊辰也不說。

陸辰虹猜想和那爆炸脫不開關系。

龐烈舟見到此幕，也是一個勁兒直咧嘴。

心想，楊辰這家伙別的不提，搞事情害人的破壞力那是真滴強！

同時他也暗中下定決心，以后惹誰也不能惹楊辰，他可不想變成張紹武這般下場。

一時間，三人誰都沒有動，面對張紹武的挑戰，反而有些興趣缺缺。

陸辰虹曾在試煉上輸給了張紹武，所以這些年一直想贏回來。

但她想的是，堂堂正正通過比武獲勝，而不是對付一個丟了大半條命的廢人。

轉頭看看周圍。

在他們的率先沖殺下，加上以逸待勞，這場戰斗大局已定。

金水臺押運物資的人員，不是死了就是跑光了。

但那些正規軍兵都沒有逃跑，一批批沖上來被殲滅。

西軍作為先鋒打開局面，后面緊隨而來的，是楊辰整編過的手下。

這支雜牌軍打硬仗不行，但順風仗還是沒問題的，無非就是跟在西軍后面撿漏補刀嘛。

現在反而是金水臺這邊人數劣勢了，并且在急劇減少。

失去了統一指揮調度，又在這樣不利環境中戰斗，金水臺軍士們死亡如同割草一般。

逐漸，他們心里也意識到了。這不光是一場大敗，更是一場覆滅！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回到前線了！

但他們依然沒人逃跑，一開始還能廝殺，到最后人數越來越少，竟演變成了死亡沖鋒。

場面一時間無比悲壯，他們在用最后的生命，來捍衛身為天字部精銳的驕傲和榮譽。

甚至很多傷員病號，也都拼盡最后一絲能量，拿起兵器作戰，但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大局已定！

陸辰虹終于放下懸著的心，再回頭想想，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他們真的做到了！不但掐斷了敵人的后勤線，還憑借手中的殘兵，剿滅了一校的精銳人馬！

同樣的場景，也落在張紹武眼中，頓時，他的眼睛布滿血絲。

“你們三個別磨磨唧唧！要戰便戰！一起上吧！你們都是廢物嗎，不敢向我出手嗎？快動手，老子和你們決斗！”

張紹武再次用鐵槍指向楊辰三人，發出怒吼。

因為情緒激動，張紹武的臉色甚至變得紅潤，精神也恢復了不少，顯然是回光返照。

陸辰虹和龐烈舟都有些猶豫，可誰知楊辰撲哧笑了出來。

“有何好笑？”

張紹武恨不得拿眼珠子瞪死楊辰，怒聲質問道。

楊辰也不惱，反而一臉輕松和不屑的表情。

“張紹武，我知道你打什么小算盤，但別費力氣了，激將法對我來說沒用。”

“只有英雄才能配得上英雄的死法，你臨死前還想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想要悲壯地死在敵軍三名主將的圍攻下，成就你的英名，你想得美！”

“實話說，你的命我根本看不上，我要的是勝利，你只是我勝利的注腳，想讓我親自出手？你還不配！”

楊辰呵呵一笑，然后招手叫來了一名山匪。

“告訴張將軍，你叫什么名字，在山匪中混的怎么樣？為什么落的草？”

被楊辰點到，那名山匪被嚇的不輕，急忙乖巧回答。

“我叫劉三，因為糟蹋了村里的大姑娘，才上山落草，唉，我沒出息，混了這么多年，連個小頭目都沒混上。”

“哦！你感覺自己有什么最丟人的事情，說出來讓大家樂呵一下。”

“啊？”

劉三不知道楊辰為何對這感興趣，想了半天，才勉強開口。

“我，我七歲的時候就偷看過我們村張寡婦洗澡，但啥都沒看清，就被她抓住狠揍一頓，還有，落草以后我還是老受欺負，每次搶來女人，都是他們享受，根本輪不上我，我……我好久沒碰過女人了。”

說到這兒，劉三也感覺自己前半生挺悲劇的，流露出難過之色。

陸辰虹和龐烈舟則滿臉鄙夷。

“還行！”

楊辰滿意的點點頭，然后遞給劉三一把鋼刀，指著張紹武。

“去把他殺掉，然后我就提拔你當頭目。”

“真的！”

劉三雙眼發亮，思慮片刻，一咬牙向前走去。

張紹武鼻子都差點氣歪了，心里頓時冒出了一萬句臟話，恨不得用目光殺死楊辰！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竟然讓這樣一個山匪，還是很沒用很猥瑣的人渣來殺他！

死在這種人手中，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簡直就是將張紹武最后一絲尊嚴和驕傲，狠狠踩在地上摩擦！

張紹武認為自己就是死，也要在敵將手中壯烈犧牲，可對方連這僅剩的臉面都不愿意給！讓他死都死得很窩囊！

有多小心眼？有多敗人品？

但他沒有選擇的權利，很快和那名劉三纏斗在一起。

張紹武都傷到這個地步了，劉三撲過去后，竟然還打了個五五開。

楊辰腦海中浮現四個大字，菜雞互啄！

兩人完全沒有任何招式，就是扭在一起互相撕巴。

楊辰不再看這邊，轉而望向了戰局。

戰斗已經接近尾聲，這支敵軍幾乎全軍覆沒，僅剩下幾百名傷員病號，被圍了起來，但他們依舊拒絕被俘虜。

怎么處理這些人，陸辰虹又犯了難。

和之前楊辰判斷的一樣，陸辰虹不像一般小女人那樣軟弱，磨嘰，身上有一股軍旅英氣。

但陸辰虹還是感性大于理性，特別容易受情緒的影響和裹挾。

對于坑了他們的州府軍，陸辰虹沖動下恨不得將其斬殺，戰場上對敵人也不會手下留情。

但現在塵埃落定，望著這些俘虜，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生死僅在她一念間。

屠殺弱者，陸辰虹卻有些下不去手。

別說是她，就連西軍將士，經過這一戰，雖然立場依舊敵對，但心中不禁佩服對方的決絕與無畏。

楊辰也猜出了陸辰虹的想法，當即過來。

“這些人，交給我來處理！”

說完，楊辰對著自己麾下人馬下令。

“不留活口，全部殺光！”

“嘶！”

頓時，現場傳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楊辰麾下的那些山匪還好，他們本就是人渣，壞事做絕，良心大都早就扔了，沒什么道德負擔。

那些州府軍有些抵觸，但也不敢說什么。

最受不了的是那些收編的青壯鄉兵，當即就有人站出來反對。

“他們，他們已經失去抵抗能力，我們俘虜他們不行嗎？不必趕盡殺絕吧！”

其他的青壯鄉兵也紛紛點頭。

他們沒上過戰場，也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加入隊伍是憑著一腔血氣之勇，而且大都還有著熱血江湖的不切實際幻想。

楊辰的勇武，滿足了他們對于強者的腦補。

但現在讓他們殺俘，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楊辰望著那提出反對意見的手下，當即開口。

“為什么不能趕盡殺絕？”

“因為，屠殺弱者，本就與道義不符。”

那人想了想回答。

“好，那我問你，這些敵軍在入侵陳國的時候，講道義了嗎？在屠殺百姓的時候，講道義了嗎？在凌辱你妻女的時候，講道義了嗎？這里是戰場，是講道義的地方嗎？”

“你跟敵軍講道義，那些死在前線的軍兵，被敵人屠村的百姓，這場仗我們戰死的弟兄，有人和他們講道義嗎？”

“如果沒有我帶人來到博山城，你們早就被屠光殺盡了！如果不是我一人在城中拼殺，這場仗必輸，你們一個都活不了！現在都他娘的一個個裝起圣人了？我拼死拿下的勝利，為你們拼來的勝利，你們用來跟敵人講道義？沒有我，你們算個屁！慷我之慨，經過我同意了嗎？”

“你們很高尚嗎？你們很有大義嗎？好，只要你站出來，一命換一命，愿意替換他們，我就放掉這些沒有反抗之力的俘虜！我數三聲，有沒有人站出來！”

楊辰的聲音覆蓋全場，隨著他毫不避諱的詰問，這些人全都低下了頭。

雖然話很難聽，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

而且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用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

“唧唧歪歪！”

楊辰罵了一句，然后一指那名說話的鄉兵。

“我手下的兵，只有三條原則，服從！服從！還是服從！你在戰場上公然抗命，煽動人心，拉下去打一百鞭！”

兩名山匪迅速上前，將此人按住。

其他人都握緊了拳頭，一百鞭啊！這是要打死人的！

“你們既然來到我的麾下，我會全力保護我的兵！但戰場就是戰場，不是想來就來，隨性妄為的！再有類似者，立斬不赦！”

緊跟著，楊辰面向這群俘虜。

“所有人，殺！違令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