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聶飛，其他金水臺左先鋒軍兵，再望向楊辰的目光，都帶著敵意。

他們都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精銳之師，敵人的鮮血澆鑄了他們獨有的驕傲，打從心底看不上這些歪瓜劣棗，只知道恃強凌弱的山匪。

楊辰這種輕佻的態度，讓他們都感到了憤怒。

等這些金水臺軍兵通過，在場的山匪們才都紛紛松了一口氣，好像心頭的威壓一下子消失了。

這些山匪心中不禁感嘆，他們的見識還是太淺了。之前他們都認為，天底下所有的軍隊，都跟陳國的州府駐軍差不多，無非就是經過訓練，裝備好一些。

但是面對這些金水臺精銳，那氣勢真的挺立如一柄鋒銳的軍刀，簡直太嚇人了！別說是交手，就算是對峙，這些山匪估計都會被嚇得潰不成軍。

但轉念一想，這更凸顯出楊辰這家伙猛啊，好像就沒有他不敢招惹的，完全視那些金水臺精銳如無物。

楊辰的神色也恢復了嚴肅，不復之前的輕佻與浮浪。

看那些軍兵消失，楊辰隨即下令，讓山匪們收集戰場的各種軍備，制式兵器，甚至連完好的皮甲也要扒下來。

有了之前楊辰的神勇表現，現在山匪們對他的命令無不聽從，紛紛行動了起來。

而且這一戰下來，他們還繳獲了幾十匹戰馬，最好的當屬楊辰胯下的這一匹，錢世英這匹戰馬不但神駿，甚至還給馬定做了簡易的皮甲，大大減少了戰場上受傷的風險。

楊辰又回頭看了看，那些平民現在也沒影了，都逃亡進了大山。

一念及此，楊辰不禁想起了佩兒一家人，那小姑娘確實挺討喜，而且他們家是楊辰到這個世界第一處落腳的地方。

當時雖然有山匪的侵擾，但是整片村落的民眾過的都還算安穩。

可現在整個東州府，整個云州，乃至整個陳國，都已經淪為了戰場。

也不知道他們一家人，能不能在這混亂的局勢中求得平安。

不過他們的位置還算不錯，位于山脈東側，靠近東州府的邊緣，現在無論是陳國潰軍，還是金水臺追兵，都是從山脈西側取道直奔丹陽國都，那里應該還沒受到太大波及。

而且那幾個村子的鄉兵足有好幾百人，都是何叔訓練過的，算是在鄉兵當中戰斗力不錯，要不然也不可能時不時地和山匪硬剛一波，應該有些自保能力。

甩甩頭，楊辰拉回了思緒。

不多時，整個戰場的物資草草收攏完畢。

但是這些山匪運送軍備弓箭衣甲這些東西，顯然熱情不高，他們還是對錢財什么的更感興趣。

接下來楊辰也沒耽擱，直接收攏山匪回到山中。

緊跟著就是山匪們最喜歡的領取獎勵環節。

幾只沉甸甸的大箱子扔在那里，一打開，里面全是耀眼的銀子，白花花的一片，令這些嗜財如命的山匪都感覺一陣昏眩。

斬獲一只首級，就可以領取五十兩的獎勵。

更何況這一仗打下來，要遠比這些山匪想象的輕松，因為這些陳國潰軍本就毫無戰意，再加上楊辰超乎想象的逆天神勇，直接將敵人沖垮，陣斬了副都頭，山匪們跟在后面撿漏就行了。

甚至很多山匪手中的首級，根本就不是靠本事斬下的，而是在戰場上四處搜刮來的。

但楊辰不問這些，只要拿著敵軍首級上前，當場就發放白花花的銀兩！

山匪們頓時都興奮了，一個個朝前瘋狂的擠去，大批的銀兩流水般的消失，被分發到了每個山匪的手中。

這種敗家的速度，就連站在旁邊，不怎么在乎錢的霍忠霍遠也有些肉疼了。

楊辰當然沒有這么多錢，這些銀子都是山寨的最后家底，是霍啟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老本。

積累的不容易，但是花出去卻很快，眨眼間足足三萬多兩銀子被分了出去，瞬間沒影了。

縱使這個世界面積更大，產出的金銀更多，但對于普通有錢人，甚至對于一些小家族來說，三萬兩都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又是一批巨款到了手中，這些山匪徹底興奮得有些癲狂了，每個人都血脈噴張，頭腦發脹，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做了這么多年山匪，從來沒有過賺錢這么爽快！

之前剛給每人發了一百兩銀子作為獎勵，然后截殺這批陳國潰軍，又發了一筆大財，緊跟著拿人頭都能領錢！

短短兩天的收入，趕得上他們在山寨賣命好幾年了，不，十幾年！

如果說之前山匪們對楊辰還有疑慮和懷疑的話，那么現在他們已經將這些想法拋到九霄云外。

楊辰這么能打，這么有種，而且出手這么大方，是真的在帶大家發財啊！

甚至很多人嘴上不說，心里都已經開始想著，這位年輕小白臉當老大，比原來的霍大當家要好得多。

雖然同樣有些心狠手辣，可是楊辰一點都不像霍啟那樣小氣。

而且山匪們終于知道，為什么楊辰之前放過了第一批陳國潰軍，挑在現在出手。

第一批潰軍都是州府軍中最膽小最怕死的家伙，戰敗后第一時間就向后方玩命地逃亡，身上什么都沒有。

但是這第二批潰軍，都是些心思比較多的，收攏在一起沿途劫掠而來，截殺他們才最劃算。

現在山匪們都相信，楊辰確實是帶他們發財來的。

但是幾乎沒有人去想，或者說是懶得去想，楊辰為什么出手這么大方？要那些敵軍的首級有什么用？

這些山匪就是這么短視，對他們來說，錢就是最好的興奮劑，其他的都不關心。

“謝謝老大！”

“跟著老大才有前途！”

“老大萬歲！萬歲！”

眾多山匪捧著銀子，振聲向楊辰拍著馬屁，不多時就變成了集體高聲呼喊。

這是他們第一次喊楊辰老大。

這個稱呼不怎么正式，主要是為了和之前的霍老大區分開來，但是已經表明了這些山匪的立場和態度。

“大家稍安勿躁，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這樣的機會還有幾次，我先把話說明白，你們誰如果現在想要走，就趕緊滾蛋！愿意跟我的人，到關鍵時候必須要聽指揮，否則到了戰場上再怯弱逃跑，格殺勿論！”

楊辰說道。

“怎么會？老大你帶弟兄們發財，我們都是真心追隨！”

“放心吧，老大讓弟兄們往東，我們絕對不往西，誰不聽老大的話，就是狗娘養的！”

現在這些山匪食髓知味，而且徹底被接二連三的暴富沖昏了頭腦，當即紛紛大叫道。

人的貪欲是無窮的，發了一筆財，還想再發第二筆第三筆，現在想趕他們走都難，都已經被徹底煽動了。

楊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不理會這些山匪口中的馬屁。

但是霍忠在旁邊敏銳的發現，楊辰眼底深處，在看這些山匪的時候，有幾分譏諷，甚至有幾分憐憫之色。

到了晚上，山匪的興奮之意才漸漸退去，仗著他們對附近的地形了解，挑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安扎下來，并且派出身手敏捷的山匪探聽消息。

楊辰牽著那匹高頭大馬，正站在半山坡上想事情。

身后的霍忠神色復雜的走來，抬頭望了望星空，想起楊辰上次跟他說的話，突然開口。

“老大，你說你的家鄉晚上看不見星星，有機會我真想去見識一下。有時候夜空太明亮了，什么都看得清楚了，也挺勞心費力的，有些東西看不清反而省心。

”

楊辰轉過頭似笑非笑。

“你叫我什么？”

這還是霍啟第一次叫他老大，因為畢竟他和霍遠是受楊辰威脅，不得已才合作的，一直都沒有正面稱呼過他，猛地這么叫，反而還有些滑稽。

霍忠的臉上有些發僵，硬著頭皮說。

“我能看出你是個重義之人，所以我選擇相信你了，接下來無論你做什么我們都會配合，但是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事后放了霍大當家。”

“我是重義之人？你是從哪看出來的？”

楊辰輕輕嗤笑。

霍中卻很認真的說。

“雖然你表現的殺意很重，而且鐵石心腸，但是事實上，你對于無辜的人，都是能救則救，又不像普通偽君子那樣擺出一副施舍的圣人姿態。”

“在山寨的時候，你說是要保證戰力，不讓他們再玩女人，其實未嘗不是想幫助那些女人脫離痛苦。你之所以不放她們離開，也只是保護她們免遭兵革之亂。”

“還有今天那些被劫掠過的村民，你如果真的討厭他們，大可以不管不顧。這里是山嶺之西，直通丹陽都城的必經道路之一，接下來會有更多的陳國潰軍和金水臺敵軍經過這里，他們會面臨一次又一次的蹂躪和屠殺，但你強逼著他們逃入大山，避開滅頂之災。”

“可你又絕對不會被這些所拖累，不會熱血上頭，被無謂的道德感綁架而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罪孽深重的山匪，最后在你手上活不下來幾個吧。也對，他們都是罪有應得。”

“但是說實話，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杰，我唯一確定的是，我已經不想和你為敵了，只希望你信守諾言。”

聽到霍忠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楊辰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輕笑了幾聲，然后上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