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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來將

  • 奇物異志
  • 引魂香
  • 3143字
  • 2024-06-23 15:16:43

陶澤下山時很快,幾乎是順著山石往下跳。得益于他對方向上的敏銳感知,很快,便趕到先前碰著那道士的地方。

他身上熱氣升騰,連帶著地面也鋪蓋上一股氣浪。身體如同從熱湯里撈起的陶澤蹲下身子,視野里,一條清晰而新鮮的馬蹄印從土石間隨意穿過。

陶澤在軍伍待的這些年,光從腳印便能判斷出這匹馬是來自哪個馬場。

日頭下,水洼中倒映著的陰暗臉孔,目色發狠。

“胡馬”

在西北,走私胡馬并非什么罕見的事情,北方幾個較大的馬場在這些年靠著打仗積累下大筆財富,而隨著戰爭烈度增加,一時間圍繞著馬匹資源開啟的明搶暗奪數不勝數。

這其中,尤是以塞上第一之稱的麓園馬場那次事變最令人印象深刻。

致使,現在出現在民間的一多半寶駒,都源自那兒。

知道馬兒的身份,陶澤便能根據體型計算出腳力,從他進來,到追出此地,不過半日多,而沿途不斷有新的痕跡也印證著陶澤的追蹤路線是正確的。

天色將暗,已經狂奔出山嶺位置,也許天明之前,那個敢只身來此的家伙就能被他給追上。

太陽,在天之北以離地三尺的距離,吊掛著,從這個距離來看,如若朝陽。

陶澤坐在一顆木樁子上,腦袋放空,遠處地平線上冒著黑氣。

早年,在戰事尚未開啟之初,啟國大將軍常遂便領親軍在西北一線負責駐地防御,但因多年來和平共處,致使不少內地官員抱怨,每年花費在邊關防務上的費用多是養了些中飽私囊的飯桶。

而后,新皇帝雖然沒有砍掉北境軍費,但也確實動了縮編的意思。為此,大將軍常遂不得不重新調整防區內的兵力部署,光是校閱屬地就得花上年把。

時年春末,常將軍的領兵途徑秦川附近發生意外,整支千人部隊連同將軍本人一齊消失在了茫茫大山深處。

同年,武煌國舉兵入境,兩國戰事一觸即發。

有多方猜測,常遂是碰上了那位武煌座下的機密部隊,且領軍之人乃武煌帳前三座之一,幾乎從未在外人跟前露過面的,扶搖上仙。

而且,許多人似乎都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在那悠長大山的深處,千百名士兵早已葬身于那上仙腹中。甚至,還有傳言說,常將軍被嫡系出賣脫下頭盔,致使那身刀槍不爛的盔甲無法入腹,而獨那顆頭顱被人給摘了去。其尸身化作旱地魃,長久徘徊于茫茫秦川中。

這類志怪,陶澤沒興趣去想對還是錯,于他而言,武啟還是武煌,必有一戰,這并非是一兩個大將軍之職就能避免的。

而常遂身死固然疑點多多,但想來也并非沒有這樣的先例。

只是,現如今,他自己站在了這茫茫秦川中,周圍被刮起來的黃沙黑風數不勝數,陶澤不自主的想到當初發生過這件事。

黑色的龍卷,從天空頂端匯聚,逐漸,將所有顏色都一并涂成均勻的灰黑。

這里是秦川,帝國版圖的西北角,往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往北,則是萬里無垠的沙漠。

陶澤眼瞅著那接天連地無窮盡的颶風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沒有驚慌,只是腦子里有一種預感,似乎有什么更糟糕的事要發生了。

灰天蔽日,塵煙四起。

在晝夜交替之時,極容易誕生這樣的風暴。細看下,這風的朝向正是有著千山萬壑做阻攔的秦關。

龍卷吸起的土石飛起,拋向天空,到處都是灰塵。

那黑灰颶風愈聚愈多,隱隱有將這天地都吸納腹中的打算。

一道驚雷似威嚇,從下而上,以極不合理的方式,反常般對著那龍卷前行的方向猛的劈來。

風聲呼嘯,幾乎把雷電迸發出的聲響完全覆蓋。

猶如實質的閃電,在面對無形無相卻又真實存在著的狂風時,也顯得束手無力。

那風一瞬間吞滅了一顆小山包一樣的土坡,接著風圈擴張的速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緩,繼而變得稀薄,后繼無力。

山丘頂冠,一手持打神鞭的青衣道人,手上長鞭揮出,他面龐縈繞著紫金雷電,唇齒開合有如雷音。

“何方妖孽,敢來尋你家爺爺晦氣?”

立于風暴中心,黃沙之下,有一面覆絲縷,身披銀甲,肩膀位置長有三首于一身的奇怪之人眼眸低垂看向那道士。

似乎是被盯得有些發毛,那脾氣暴躁的道人面龐青紫,他嘴巴一張,手上鋼鞭順勢朝著那空中這么一劈,脆薄如日暮的龍卷在這一刻隨著一道殺意突顯,徹底淪為世間無數道已經消失了的罡風中的一員。

天上,三首之人手持銅鏡,羽扇,面對地上道人揮鞭,它握銅鏡的手朝下一照,當即,朝自己奔來的雷霆映入鏡中成了一道不斷縮小近乎于透明的黑點。

法寶-兩儀化天鏡!

一眼認得這寶物來歷的道士,當即就要逃,那天上三首抬起鏡子又去照那道人身形,卻只收到手一張替身。

“三請神火將軍令,將軍賜我神名靈,神明靈,神兵聽,我奉雷部天王寶將軍,神靈速速顯真形!”

道人腳步前踏,那兩儀寶鏡又一覆蓋在他所在區域,恰逢此時,一片雨幕遮蔽了鏡面。

呼!

大片大片雷云匯聚于高空之上,原先龍卷消散大片被匯聚來到云朵,此刻正好被用上。

“臨兵斗者”

道人前奔的身形唰的一下止住,以他為中心,無數電蛇鼓動,周圍干燥的枯草們也都齊刷刷抬起頭來。

三首見寶鏡被干擾,索性直接揮出右手上的羽扇,它朝天那么一撣,當即,雷云散去。

地上,道人額頭上的雷紋已成,刺啦啦一陣閃電順著身上經絡倒行著飛回頭頂。

三神歸竅,只差一口仙氣。

道人雙目斑白,嘴角咬著一根竹簽,那簽頭位置,寫有一個欽字。

是以,雷部諸將落此人間,而口奉天諭,萬事暫允。

高空之上,三具怪異腦袋的家伙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將三支腦袋朝向不同方位。而在這詭異的一幕中,天空上原本遙遙在望的那絲玄妙感應,啪的一下斷開。

地上,道人差點沒一口穢語噴出來。

今個被有心算無心給陰到溝里,雖說憋屈,但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腳。

斜瞥了眼遠處縮在坑洼里瑟瑟發抖的馬匹。

道人思忖著,帶上此物恐是難以全身而退,于是一個遁法遠離此地。天上,三首自不會輕易放他離去,隨即大風呼喝著卷去別處。

荒山野嶺間,到處都充斥著一股劫后余生的氣味。

也恰在此時,從滿地碎石堆成的小路邊境上,一個藍衣藍褲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這兒。

陶澤喘著粗氣,他渾身上下熱騰騰的像個大火爐子,連帶背上那把刀也似插在爐口的鐵鉗,只等那爐火的主人一聲令下。

環視四周,陶澤沒有很意外的就看見了那坑洼下的馬兒,和他不久前見過的一樣,馬兒的一只眼上有白色一圈的瘢痕,模樣體型更像是胡馬和矮腳馬的混血。

順著那馬的曲線,往后是一個小鹿似的包裹。

陶澤走上前去,他伸手在那包裹上捏了捏,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繼而當他準備將那包裹取下。

恰逢天地晦暗。

原先追那道人的三首竟又重新回到了這里。

那懸浮于數丈高的怪人此刻三顆腦袋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陶澤身子伏低,他一只手按在背后刀柄上,另一只手則輕觸著地面,好似一張蓄勢待發的弓箭。

怪人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它身子下降,頃刻間已然來到位于陶澤不遠處的一處空地上方。

雖然不清楚這家伙到底打著什么算盤,但,眼看那人已經來到自己的攻擊距離內,陶澤繃著的神經不但沒有放松,反而愈發緊張了起來。

“你…就是炎君之前遇見過的那個…妖星。”

一句話,將陶澤的思緒瞬間拉回至數年以前。

當時漫天大火,那位于焦糊尸骸中,頭頂炎冠,腳踩流星的怪物似乎也和他說過類似的話。

“妖星?”

時至今日,陶澤依然不明白,這個詞到底意味著什么,他背后拿刀的手在綁刀的麻布上搓了搓,手心燥熱般,他道:“你也是武煌國監軍一類?”

怪人的三首中,位于左肩上的那顆頭顱微微頷首,繼而,它又說:“雷部三十六將已于昨夜全部降臨,方才來的是其中,先鋒元帥欽火律令。”

陶澤似乎一瞬間醒悟了般,他發直的瞳孔逐漸變得落寞繼而釋然道:“這樣啊”。

想來也是,他這輩子,無論信還是不信都逃不出這樣一個怪圈,人世間種種糟糕的際遇紛沓而來,如此這般活了有半輩子,差不多早就該有所預料才對。

只是,陶澤抬了抬刀口,他掌心握著的兵器上頭刺啦啦,熱氣蒸騰,化作濃霧。

“你又為何在這兒?”

三首望著他,那面紗下的臉孔,罕見的笑了笑,道:“尊駕需要你。”

陶澤滿臉疑惑,而正當他早準備好給這家伙來上一刀的時候,那位卻將手腕上的一根玉鐲取下,遞到陶澤面前。

“雷部尚且不知你具體方位,但最多三天。如果想清楚了,就來西郊找我。”

那人說完果真便走,獨留陶澤一人站在原地,盯著手中那枚翠玉手鐲,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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