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之匙！”

秦冰琉醒來時，屋里沒有一個人在。

一股莫名的藥香味進入鼻中，雖然很淡，秦冰琉還是分辨出來了，是艾草。她瞥了一眼床頭的銀漆鏤空熏香爐，她記得往日她都是熏的薄荷香的，定然是姜沐巽那個家伙偷偷給她換掉了，隨即她又搖搖頭，那人怎么會注意到這些小事情，應是沙華換的吧。

秦冰琉隨手扯開身上的被子，披上外衣，出了門才知道天還未亮。

灰蒙蒙的天色，秦冰琉也無法判定現在是什么時間，但既然能看清周圍一切，想是要不了一半個時辰太陽就要出來了吧，正好可以看場日出。華山最高峰這么好的地方，她來了這么久竟都沒看過一次日出。

“傷可痊愈？天未亮就來爬樹，你是有多鐘愛。”

秦冰琉這才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準備坐下，就聽到身后傳來某人的話語。

她并未回頭，坐在樹干上調整好姿勢才說道：“只是忽然想起我來這里已近兩月，還未欣賞過日出，有些可惜。”

姜沐巽在他身邊坐下：“日出而已，千百年來亦不曾變過，有何看頭？”

也許只是一句隨便的慨嘆，秦冰琉卻認真解釋起來：“誰說一樣。心情好的時候看日出也是美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覺得日出甚是無聊。更何況人的情緒又何止一句好與不好能說的清的。”

見她這般說，姜沐巽也不知怎么的，沒來由說了句：“于我來說并無亦。”

他側頭看向她，見她眼中是難以言說的復雜，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失言了。似乎在面對她時，他總會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可惡的是，那些話偏偏是他心中所想。

來不及多想其中緣由，姜沐巽急忙換了話題：“可有想起六界之門相關事宜？”

秦冰琉知他并非那種喜怒形于色或輕易透露心事之人，他既不想說，便沒有人能強迫他。況且現在也確實是正事重要。

“六界之門的修復或許與六界之匙有關，而六界之匙的鑄成與六界本身又密不可分。當年，凈水神女欲鑄成六界之匙來修復六界之門，奈何還未實行就被打入凡塵。”

“可知這六界之匙如何鑄成？”

“嗯，”秦冰琉點頭，“需要六界中各界的一樣東西。但具體是什么只有我到對應的各界才會知曉，目前已知人界的是一幅畫——由畫仙月婳大師所畫的六界之匙的畫。”

“月婳大師？”

“先前在玉衡門筱格尋惜靜時，陳姑娘提到月婳大師的故居在杭州。”

“好，過兩天你身子好些，我們便去杭州一探究竟。”

“嗯。”秦冰琉忽的想起了什么，”還有，我屋里的熏香……”

“昨日物房新購了艾香，空杏給無言閣送了些，說是有安神的效果，我便自作主張給你換上了，你若不喜歡，撤了便是。”

姜沐巽一向不喜歡向人隱瞞什么，除非那人從未問過他。更何況，在秦冰琉面前他似乎無法不向她坦白。

“沒有，我很喜歡。”

果然是他啊。

遠處的地平線露出一抹橙紅色，耀眼的光芒染得天空也一片紅。

秦冰琉抓著姜沐巽的衣袖，微微一笑：“謝謝你。”

姜沐巽曾見過很多笑容，卻沒有一個是對他的，他并非有心偷窺，只是為了觀察妖魔的行為處事以決定用怎樣的手段處理他們，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他都看在眼里。他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有人對他這樣笑，那笑容仿若一粒青石墜入平靜的湖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今日的日出似乎格外好看呢，果然這丫頭從未騙過他。

“沙華，我問你，良怪后來如何了？還有那個斗篷人，知道他的身份沒？謝大哥的師父一家又為何回來華山派。”

姜沐巽先前告訴了秦冰琉，謝華二人會隨他們一同踏上找尋鑄造六界之匙的路，她大約也是能想明白原因的，謝誓辰對于他姐姐的感情她一直看在眼里。但她昏迷這幾天發生的事，他卻不肯開口透露絲毫。

之前被姜沐巽“囑咐”過，沙華自然不敢說什么，她不了解秦冰琉的為人，也不知道姜沐巽出于何種原因隱瞞她，但她知道惹到姜沐巽她的下場會很慘。

“這個……我和謝誓辰前兩天受傷了，一直在華山，我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要不，你去問問姜大俠？”

謝誓辰你可要感謝姐姐！沙華一句話將她和謝誓辰都撇開了關系，她直在心中感嘆自己聰明。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不過是在撒謊，秦冰琉知道他們都不想讓她知道事情的經過，只是她不知道放出命令的是姜沐巽罷了。

因著沒有人告訴秦冰琉實情，她也曾自己想過，在幻境中他們見到謝林熏將自身的凈水靈力全部都給了良怪，她既是第二世凈水轉世，卻沒有任何靈力，也許與這件事有關，那么想讓她找回凈水的能力，就只能從良怪身上取回凈水靈力，那既然她現在恢復能力了，就說明良怪將靈力給她了。

但她不明白這有什么不能說的。難道說……沒有了靈力良怪就會死！

不會的不會的，秦冰琉急忙在心中否定了這個可怕的想法，若真是這樣，姜沐巽才更加會告訴她實情，然后再教導她都有妖付出性命了，所以這事很重要，讓她一定要上心什么什么的，不可能向她隱瞞的。

“一定不是這樣……”

這話不知是她肯定事情并非她所想，還是她的自我安慰。

“不想了不想了！”

秦冰琉從懷中掏出一塊藍色方巾，胡亂的蓋到臉上，這是前不久姜紗橘送給她的，好像是她要出門除妖，可能會走很久，所以送了她這塊方巾留作紀念。

“冰琉妹子，走了！”

“哦，來了！”

秦冰琉一時著急，臉上的方巾被起身時的風帶的落在地上，秦冰琉在石桌下找了一圈都沒發現。

“給你。”

方巾不知什么時候被姜沐巽拾去。

“多謝。”

秦冰琉似乎在躲閃什么，低著頭拿了方巾就跑去追沙華。

看著少女的倩影漸漸遠去，姜沐巽才抬起自己的右手，方才方巾上那濕濕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