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從夜色中而來，騰騰的殺氣讓幾人略感不適，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烏云散開，月光灑在來人身上，他們才看清，這人正是約他們今日來此的人，良怪。

原本略帶善意的雙眼此刻泛著刺眼的血色，目光中的殺氣令人生懼，人類的手掌也已被狼爪取代，爪間還有滴滴鮮血墜落。

良怪顯然已經不是他們見到的那個模樣了。

“謝誓辰，照看好琉丫頭！”

姜沐巽囑咐完這句話，就和已經舉爪沖過來的良怪陷入激戰之中。這狼妖原本并不是姜沐巽的對手，但此時不知為何妖力暴增，十幾招下來姜沐巽竟然沒討到一點便宜。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時，突然一陣簫聲傳來，音律奇特詭異，就連姜沐巽都不曾聽過，但那簫聲對良怪來說仿佛有什么特別法術，他聽了那聲音眼中的血色慢慢消失了，狼爪也逐漸變回了人類的手臂。

隨著簫聲接近，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幾日未見，三位，可還好？”

沒錯，來人正是斗篷人。

沙華連忙護在秦冰琉身前：“你休想再打冰琉妹子的主意。”

“幾位放心，在下這次確是為秦姑娘而來，但并非是將她帶走。”

另一邊由于斗篷人剛才的簫聲，良怪恢復了正常，身上的殺氣也盡數收斂。他看到姜沐巽幾人，愣了一瞬，突然反應過來已到三日之期，便道：“幾位來了。”

“在下是為救秦姑娘而來。”

良怪這才發現斗篷人的存在：“你為何會在此？”

那人并不解釋，良怪又看向姜沐巽，他也沒開口。

“你方才狂性大發，在與姜大哥交手時他出現，是他吹簫才讓你冷靜下來。”

“我……”良怪眼中盡是難以置信，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小菲呢？小菲他沒事吧。”

謝誓辰指了指他身后的樹，道：“若你說的是他的話……”

樹下少年側頭閉眼，嘴角的血痕已經凝固，身上原本灰色的衣服已被血漬染成紅黑色，那一道道的爪痕看來是如此的刺眼。

“小菲！”

良怪本想過去查看他的傷勢，抬腳卻想到了什么，終是沒能過去。這多年來，他不知道這樣傷過他多少次了，他卻從未說過一句怨言，一直陪在他左右。

“你剛才是怎么了？”

良怪并未回答謝誓辰的話，垂著頭不知在思考什么。倒是旁邊看戲模樣的斗篷人幽幽開口：“自從謝林熏死后他就這樣了。大約是身體承受不住過于純凈的凈水靈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出極強的妖力，期間殺戮成性且六親不認。幸好他這些年一直在這深山老林中，還有一個這么忠誠的小弟，才不至于傷到人。”

“還有前些日子，小丫頭和大除妖師第一次見到他時，正是他妖力爆發時，大約是小丫頭身上殘留的凈水靈力影響了他，他的妖力才暫時被壓住，你們這前腳剛走，他后腳就又失控了。”

幾句話下來，四人皆是沉默。

片刻，姜沐巽問道：“你為何知曉此事？”

“我為何知曉？我說大除妖師，你不要忘了這一切可都是我策劃的。”

“是這樣嗎？”

“那當然。”

姜沐巽并未再繼續追問，但他心中的疑慮也沒有消除。

從他出現說第一句話起，謝誓辰就一直留意著他，上次場面緊張他并未注意到，這人說話的聲音語氣都與某個人很像。趁著姜沐巽與他搭話的時機，他終于尋得機會近他的身。

“喂，你小子！”

斗篷人被偷襲，雖然他及時避開身，斗篷還在身上，卻還是被謝誓辰順走了一直揣在懷里的東西。

“這是……”

那是一把匕首，柄上刻著蘭花，一面是一朵，另一面是兩朵。

謝誓辰似是想到了什么，扒開匕首，“一二”兩字映入眼中，他愣在原地，連手中的匕首掉落都沒注意到。

“謝誓辰，你怎么了？”

沙華守在秦冰琉身邊未動半步，看到謝誓辰情緒不對，便問了一句。

斗篷人突然仰天大笑一聲，而后慢慢掀開自己的斗篷，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幾人面前。

“這裝扮……”沙華記起那日他們在幻境中看到的謝誓辰口中的“師父”，“莫非你是……”

“在下游俠張一二，”斗篷人自我介紹道，“謝誓辰的師父。”

誰能想到，自己尊敬了十幾年的師父竟然就是自己的滅家仇人，這真是何等的諷刺！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謝誓辰沒想到自己竟然認賊作父這么多年！

“為師并未看錯人，最后還是被你發現了。”

張一二說著，就向謝誓辰走去。

“站住。”

明啟劍抵在他脖頸間。

“你為何知曉琉丫頭的名字？”

“看來陳虛北那老家伙對你有隱瞞。”

“怎么說？”

“十八年前那次占卜，陳虛北已經知曉這一世凈水轉世被殺，而會有另一轉世從未來而來，那人便是這位秦冰琉姑娘。不然，你以為區區六界之門崩壞的占卜結果怎會讓他遭受那么大反噬。”

姜沐巽沉默。

那人見他不再說話，便繼續著他的腳步，他就是斷定姜沐巽不會動手。

他走到謝誓辰面前，彎腰撿起那把匕首，用手將上面沾到的塵土輕輕拂去：“這是你離開之前贈予我的，這柄上的蘭還是你親手刻上的，你知我愛蘭，故以我名分別刻上‘一’‘二’，即便是十九也不曾對我這般上心。對了，十九和你師母現在過得很好，你不必牽掛。”

他用那早已生繭的手反復婆娑匕首柄上那幾株雕刻的蘭花，最后不舍的將他揣回懷中。

“為何騙我？”謝誓辰的怒氣再也壓制不住，他幾乎是吼著道，“為何騙我！”

張一二并未回答，只是露出令人不適的笑容，他似乎是在故意激怒謝誓辰。

“你為何發笑？說話！”

男人依舊未說話。

沙華因為要保護秦冰琉，怕斗篷人有同伙攻擊她，不能離開，只能喊著在一旁看戲的姜沐巽：“姜大俠，你快阻止那家伙！”

除妖師露出一抹壞笑：“勿急。”

這事可并非表面上那般，他可是嗅到了其他氣息。

“受死吧！”

謝誓辰突然取下的刀，一刀捅進張一二的身體里，鮮血濺在他臉上，留下斑斑痕跡。

“謝誓辰？！”

張一二就在沙華的驚叫聲中慢慢倒地，最后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