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華山派的姜沐巽也有不殺妖的時候。”

“父親”

惜靜和白千勝還未走遠，就被白丘攔住了去路。

“住口！”白丘甩袖怒斥道，“你不配叫我父親。”

姜沐巽喚出明啟劍，擋在秦冰琉身前，對白丘道：“你可算露面了。”

話剛說完，姜沐巽就執劍沖向白丘，若說秦冰琉不讓他傷害惜靜和白千勝的原因是他們從未害人，那么她總沒有理由阻止他斬殺這只讓長安城百姓染上疫病的罪魁禍首吧。

白丘雖然修為不低，但在天下第一除妖師面前他確實不值一提，姜沐巽的明啟劍使得行云流水，大概因為被秦冰琉阻攔，他的心中還有怒氣未消，在和白丘對戰時也是招招致命。沒過幾招，白丘便遍體鱗傷，敗下陣來。

“呵，天下第一除妖師果然名不虛傳。”

“父親！”

白千勝想過去扶他，卻被他擺手制止：“不要過來。”

明啟劍的劍刃就在白丘的眼前，從華山除妖派插手此事之時，他就猜到大概他是要命喪于此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有人保住了他的兒子。白千勝一生從未害過人，他本可以在妖界平安過完一生，若非他這個做父親的帶他來到人界，那他也不會遇到惜靜，也不會遇到姜沐巽。無論他是否曾經背叛過自己，背叛過鼠族，他都希望他能活下去。

“千勝，活下去吧。”白丘看著白千勝，說出他最后的囑咐，“過不了多久，族內的長老就會知道你的事，你們盡快離開人界吧。”

姜沐巽其人他們都很了解，白千勝知道他的父親今日是必死無疑了，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也沒法開口向秦冰琉求助，本來他和惜靜是她拼命才護下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再開口呢。

一個人若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是無法護住身邊之人的，但是，白千勝還是會拼盡全力護住惜靜的。

劍鋒劃過的聲音傳入秦冰琉耳中，在她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姜沐巽斬破了白丘的喉嚨，明啟劍上并未沾上一絲一毫的血跡，后者卻已在姜沐巽面前化作白沙，被風吹散，而后于天地間消失殆盡。

“父親！”

大約是因為從未見慣這樣的場景，或是因為醫者都有一顆圣母心？總之，在白丘死去的那一瞬間，秦冰琉竟然覺得他有一絲可憐，他做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他所認為的對白千勝的“好”。但他畢竟起了害人之心，長安城中因為鼠疫身亡的人也不在少數。人都死了，心里的那一點同情總不為過吧，秦冰琉這樣想著。

姜沐巽側目看著還在那里傷心欲絕的白千勝，語氣還是那樣的冰冷：“還不走？”

既然答應秦冰琉放他們走，那他就絕不會食言。

惜靜聞言連忙拉著白千勝就走，能從姜沐巽手下逃脫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有秦冰琉護著他們，但萬一這個冷面除妖師突然后悔了呢。

看著貓鼠二人的背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秦冰琉終于放下了心中的石頭，可能在她內心深處認為只要姜沐巽不殺他們，他們便能活下去，他們便能在六界尋到一處小小的棲身之地。

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靈想來都是同類同族相伴相終，這是自然地法則，就算是人族這樣動輒與天抗爭的存在依舊逃不過，不然又怎會有那么多的悲劇，更何況是生來就對立的貓和鼠呢。

姜沐巽正要收劍，突然有一支金色的锏不知從哪里飛來，直沖姜沐巽的后背。

“姜老頭，小心！”

就算沒有秦冰琉的提醒，姜沐巽也感覺到了背后的殺氣，他側身舉劍將那锏擋開，金锏便飛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一個修道者打扮的中年男人。

“你是何人？”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道：“在下無量子。”

秦冰琉從白千勝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是白丘那個修為極高的朋友。

“姜老頭，他是白丘的朋友。”

“既是修道之人，為何與妖類為伍？”

無量子笑道：“姜除妖師不也同惜靜和白千勝在長安城中待了半月之余。”

“我并未與他們以友相交。”

“你倒是會給自己找借口。”

事實也罷，借口也罷，姜沐巽不想與眼前的人再多說什么。

無量子將秦冰琉上下打量一番，說道：“你就是醫好鼠疫之人？你這個變數我倒是沒算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秦冰琉覺得他的語氣里似乎有一點對她的贊賞之意。

“據惜靜和白千勝描述，我覺得白丘并非那種會將不相關的人性命當作兒戲之人，如果我沒有猜錯，利用鼠疫逼出他們的方法是你想出來的吧。”

“看來這位姑娘不但醫術高超，還聰明伶俐，”無量子點點頭，道，“正如姑娘所說，這法子確實是我提出的。”

“你身為修道者，竟然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果然，人類的惡是難以想象的，甚至會超過那些妖類。

“姑娘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法子確是我的，但最終決定要動手的還是白丘。更何況，一個人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勢必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但這代價也不是建立在別人的悲痛之上吧。”

“看來姑娘經歷的事還是太少了。”

“若真如你所說，那我寧愿永遠都不要經歷什么事才好。”

秦冰琉看著一旁一副看戲模樣的姜沐巽，挑眉問道：“喂，姜老頭，這人才是導致城中百姓染病的罪魁禍首，即便他是人類，你也不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他吧。再說了，他剛才也說了，想要達到目的就要付出代價，你不讓他付出點代價怎么行。”

雖說自己做什么事還輪不到這個小丫頭來指揮，但他一向都不喜歡能讓自己無話可說的人。

“你想怎樣？”

“恩……”少女似乎真的在仔細思考著，“像他這樣的人，不如就廢了他的修為，讓他做個普通人好了。”

“正有此意。”

倘若這個世界里所有生靈都是平等的，秦冰琉倒寧愿姜沐巽能像斬妖一樣把眼前這個人也殺了，這樣的人渣即便沒了修為也難保不會做出什么事。

除妖師的職責是除盡世間妖魔，因為妖魔往往會以其強大的力量去傷害弱小的人類，那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人類呢，又有誰來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