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柳江河僵持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嘆了口氣：

“罷了，你想要我怎么幫你？”

既然，你說你可以，你說你能做到，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只要，你不會后悔。

只要，你能不后悔。

不對，就算是你后悔了，這世上，覆水難收，發生的事，也改變不了。

“我需要你的血。”

“只是血嗎？”

這個答案讓我有些驚訝，要知道，劉佳告訴我的消息，是可能需要我拿命來獻祭的。

柳江河的話，未免過于簡單了。

“只要血。”

“不需要我的命來獻祭嗎？”

我不懂，難道是我得到的消息有誤？

“因為我吃過你的心啊！”

柳江河搖頭，那一句我吃過你的心，說的極其平凡。

可就是這么一句平凡的話，在我心底，激蕩起無線的浪花。

吃過我的心嗎？

“靈魂不滅的一個原因，是我的執念，另一個，就是他們把你的心，強塞到了我的嘴里。”

那場死亡前得折磨，更像是一場奇怪的儀式，所謂的懲罰，也像是一場陰謀。

柳江河說，不是他不想離開，是他離不開。

原本，人的靈魂在死亡后，就算是他的本身再想留下來，也抵不住事實的殘酷。

散魂，是每個活著的生命，都會走到的那一步，是一起的終點，也是一切的起點。

生命，就是一堆意識的組合，揉雜，爭奪，最后歸于平靜，煙消云散在時間的長河里。

有些生命，找到可可以多留些時日的辦法，也未必付出沉重的代價。

但大部分生命，還是順從著自然的規律。

如同生老病死，如同花開花落，潮來潮去。

萬物皆有聚散，萬事皆有終點。

“我之前，是怎么死的？”

我想知道，那個被他吞了心的我，是怎么死的。

“是被他們殺死的。”

柳江河的回憶里，并沒有太多關于我的記憶。

他只見過我一次面，而且還是在我被帶到他面前，放在一張席子上，素面朝天，早已沒有了氣息。

那時候，他還沒有被丟棄到這井里，反而是被困在柱子上，關在一個牢籠里。

牢籠是露天的，沒有遮擋，沒有頂棚。

他被捆在高處，身體脫水嚴重，已經好幾天沒有進米水了。

我是被幾個穿著黑袍子的人，給抬了過來。

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很清楚的看到了我的情況。

脖頸上是一道很深的傷痕，刀傷，血已經流盡，泛白的肉，往外翻著，眼睛是半睜著，早已經失去了光芒，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那個笑，他記得很深刻，摻雜著無奈，又像是解脫，說是痛苦，卻又嘴角上揚。

白布覆蓋在我的身上，其中一個黑袍的人，到了我面前，一落手，一抬手，我的心臟就被他掏了出來。

只是，這個時候，那個心臟，就是一坨肉，沒有血淋淋的模樣，直接孤零零的躺在他的手心。

柳江河是不想吃的。

從黑袍人接近他的時候，他全身的細胞都在抗拒著。

從他被子抓住開始，他們就一直折磨著他，用各種草藥在他身上做實驗，有些會讓皮膚好受些，可更多的，都像是鹽巴，甚至是酒一般，讓他痛不欲生。

一開始，他還能忍受，時間久了，受不了的他，就開始祈求，希望他們可以給他一個痛快，直接殺了他。

可這群人，并不回應他，反而越來越殘暴。

他就像是他們的娃娃，一直被他們蹂躪著，就算是他罵他們，就算是他痛哭流涕的求他們，他們也沒有想過放過他。

這一次，也是如此。

只不過，他們在這一次，跟他說了很多話。

他們告訴她，韓菲菲一直都不喜歡他，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他們問他，后不后悔，如果承認后悔，他們就可以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讓我重新做人。

這個機會，就是用我的心，還有我的血來實現的。

可是，那個時候，他沒有選擇屈服，反而是抗拒起來。

他不想順從他們，他怕那又是一個陷阱，會讓他遭受更痛苦的折磨。

再者，他的心底，那個時候，也確實沒有覺得是自己的錯，更沒有想過，要再來一次，選擇跟韓菲菲錯過。

愛過就是愛過，她不喜歡他，他一直都知道。

他想要的，不過是解脫罷了。

死亡，就是解脫。

原本，他是這么認為的，可事實，確實截然不同。

他們逼他吞下了那顆心，把他放逐在這里，日日重溫死去那天的折磨，一次又一次逼問著同樣的問題。

你認錯嗎？

如今的他，已經動搖了。

“你是說，每天都會有人問你那幾個問題？”

他的陳述里，唯一讓我意外的，就是這句話。

我一直以為，剛才聽到的對話，只是他死前的記憶。

“每天都有，包括你過來，也是她們告訴我的。”

柳江河點頭，看不出是撒謊的模樣。

“關于我，他們告訴了你什么？”

這是一個很驚悚的發現，柳江河已經死去很多年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千多年里，又是誰每天重復著這些問話給他？

是人？是妖？還是魔？

“他們告訴我，你會來這里，他們還告訴我，這是我最后一次的選擇了。”

柳江河笑的很無奈，如果這一次，他再選錯，那往后，就再沒有機會出去了。

“安寧，我不想傷害你，我想要的，不過是能離開這里，脫離這個噩夢罷了！”

對于他來講，這里的一切，已經都是噩夢了。

“然后，他們告訴你，需要我的血，對嗎？”

這一切，怎么聽，都怎么別扭跟怪異。

“沒錯！”

柳江河點頭，沒有一絲懷疑。

“你不怕被他們騙了？”

“他們不會騙我！”

柳江河搖頭，很篤定的說著。

“你一直都被騙著，從一開始，你就被洗腦了。”

我扭頭看著四周，“韓菲菲沒有關押在這里，她也不知道，你還存在著。”

“不，她就在這里，我能感覺到！”

柳江河不信。

“韓菲菲不愿意出去，是因為她跟你一樣，不愿意承認自己錯了。”

“她只是不想看見我！”

柳江河執迷不悟。

“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那她就沒必要把跟你的孩子生下來了，半人半妖，活的不艱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