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傳來的噩夢般的寒冷，昏迷的她不由自主地顫抖，驚醒，冷汗泠泠。眼中有他微冷的眸子，寒光乍現(xiàn)。她翻身坐起，警惕地望著他。

“你怕什么？”

舜華輕輕一笑。“死我尚且不怕，我怕什么？”

聞言他有片刻的愣忡，她的無畏不是大義凜然的無謂，而是一種淡漠厭倦。

“既然你那么無所謂，為何不肯放下身段？”

“我不會委屈我自己。”她抬眸望著他笑，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的唇依舊破壞不了她的美。人淡如菊，美如舜華。

“將軍，熱水準(zhǔn)備好了。”劉義慶走近，看著舜華，不禁掖淚，這一下午就給折騰成這樣。

“知道了，你下去吧。”君玥站起身，不由分說地拖著她起身。她壓根就不動彈，任由他拖著拽著。她的無動于衷激起了他的怒火，抱起她扔進了浴桶，水花四濺。她攀附著桶沿，嗆得咳嗽。滿滿一桶的熱水，飄浮的花瓣黏在她的發(fā)上，單衣盡濕。

羸弱的嬌軀發(fā)顫，他單手扶住她的肩，在她耳邊低語。“北疆苦寒，風(fēng)沙草莽，如花美眷若是不好好保養(yǎng)，很快便會枯萎。”

她伸手扶著心口，那陣痛讓她幾乎承受不住。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的小命也許真的要玩完了。她不能，也不想就這樣放棄。

“怎樣？想好了沒？”滿意的看著她的雙手一點點收緊，指關(guān)節(jié)泛著青白。

“你無情如我之無心，其實你不必這么君子，想要就拿去，沒什么不可以。”她淡然一笑，伸手解衣扣，緋紅的肚兜遮不住她如玉般的肌膚。她緩緩站起身，纖手挽上他的脖子。媚眼含笑，除了她的眸子，她的任何一處都散發(fā)著他渴望的溫暖。這樣的女人，驕傲，倔強，讓他欲罷不能。他想要她心悅誠服。“跟著我，我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她不說話，只是笑，梨渦淺淺，笑靨如花。她已經(jīng)不再相信任何承諾，任何理由，失身于他又如何，這世間本也沒有人值得她守身如玉。為誰守？為何守？從未愛上過一個人，便已被傷得體無完膚。若是學(xué)會愛，那么她是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今晚就讓你侍寢。”他伸手撥開她的手，轉(zhuǎn)身離開。她玲瓏的身段，柔膩的肌膚，讓他魂不守舍。只是她冰冷的眸，讓他心寒，隱約憐惜。

溫?zé)岬乃ò隄庥舻姆曳简?qū)走了她身上水牢中帶來的異味，卻留下了她最厭惡的花香味。隔著一道屏風(fēng)，劉義慶只看見隱約的人影。良久沒有響動，他輕聲問。“小五姑娘，熱水涼了不好，奴才伺候你出浴吧？”

“是劉公公嗎？你幫我遞一下衣衫就好。”對于他，她沒有喜惡，所以并不太過反感。劉義慶遞了單衣。舜華強撐著跨出浴桶，逶迤的白群搖墜而下，遮住了她修長的雙腿。扶著屏風(fēng)，深吸一口氣，扯了那紫衣披在身上，這才緩緩步出。

“小五姑娘，我請了軍醫(yī)來給你看一下傷。在水牢里呆過，若是不及早治療，怕對你的雙腿產(chǎn)生影響。”

坐在床沿，舜華彎腰揉著膝蓋骨，隱隱酸痛。大夫診斷過后，便開了藥方給劉義慶。不久后，他端著藥湯走了回來。小五因為倦極，斜靠著床榻昏昏沉沉的。劉義慶蹲下身，去脫她的鞋子。

她猛得睜開眼，看著他。

劉義慶憨笑。“小五姑娘。要泡腳才能除去酸痛，還有些熱你忍忍，奴才再給你揉揉。”

她默默不言，褪去了鞋，抬腳放入熱湯中。竟是不曾覺得熱燙，加上他揉捏適度，渾身舒暢，腳也漸漸開始有了知覺。劉義慶是打心眼里心疼這個女娃，年紀這么小卻受得如此委屈，私心里希望她跟了王爺，也是知道王爺是個重情之人，以后至少會善待她。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人生來就不屑與人分享，而他的王爺看似重情其實不過是無心。

舜華靠著軟錦，昏昏沉沉地睡著。一陣腳步聲想起，劉義慶回身看見了君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擦干凈她的腳，這才起身輕輕搖著她。“小五姑娘，小五姑娘。”

她睜著迷蒙的眼，坐起身，無意識地伸手推開身邊的人，站起身腳一軟直直往下摔。君玥快步向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懷抱著她，柔弱無骨，幽然暗香。

舜華驚醒，站起身退開了一步。她明顯地避開讓他甚為不悅。

“將軍，是時候用晚膳了，小五姑娘也是餓了一天了。”劉義慶適時開口，無意解了舜華的圍。

他嗤笑。“小五……姑娘？”劉義慶趕緊改口。“奴才該死，是小五夫人。”

“既然你就叫小五，那么五夫人的位置正適合你，你說呢？”他認為這已是極大的恩寵，在她看來卻是那么可笑。

舜華嗤笑，將軍夫人她尚且不屑，何況是老五，回答不由得帶了幾分不屑。“無所謂。”

“無所謂？”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她對視。劉義慶著急插話。“小五夫人，還不趕緊謝過將軍。”

她輕輕掙開他的鉗制，微微福身，嘴角的笑卻不經(jīng)意地泄露了她的心思，不以為然。“謝過將軍。”

走進主帳，撲鼻一陣脂粉香，舜華揉了揉發(fā)癢的鼻子。抬眼望去，有三個衣著艷麗的女人，如她一般也正望著她。目光從一開始的吃驚直到嫉妒。

“她們怎么在這？”君玥明顯有些不悅。劉義慶回道：“將軍忘了，今天初一。”

君玥突然想起，初一是定下來一起吃飯的日子。他側(cè)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垂眸若有所思。他坐下，三個女子隨之坐下。唯有她坐到了離他最遠的角落。

餐桌上靜默一片。因為她們都知道，將軍有訓(xùn)，食不言寢不語。

舜華不知道，但她明顯是不會說話的。

抬眼望著滿桌琳瑯的菜蔬，舜華一點胃口都沒有。她默不作聲，強迫自己吃東西。已經(jīng)兩天了，她已經(jīng)餓到毫無知覺，強烈的意志撐著她沒有倒下去，但是人是鐵飯是鋼。

她吃得太辛苦，對面的君玥看著都難以下咽。

“這飯不合你胃口？”口氣不善，更是拍案。所有的人立馬放下手中的碗筷。唯有她不自知，繼續(xù)低頭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