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回頭一望，一個瘦弱的身形站在門口，一身破破爛爛，拄著個細竹棍，倒有七分似個乞丐。

那人邊說邊走了進來，除了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身倒也干凈，瘦小的臉龐顯得有些娟秀，一雙大眼睛清澈有神，大概也就十四五歲年紀，一開口嗓音稚氣未脫，略顯尖利。

“我天天早上從此路過，這兒掌柜的都要施舍一碗稀粥、兩個饅頭的?！?

那人站定盯著方唐眼睛，還真是個乞丐。

“你今天這么早就將他殺了，讓我到哪里討這頓早飯去？”

方唐眉頭一皺，發現這乞丐也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家天天施舍于你，眼下人家死了，你倒好，關心起自己吃不到這份免費的早飯了。

乞丐目光逼人，一臉怒意，方唐也不想搭理他，淡淡一笑道，“他自己拿刀子戳死了自己，與我何干？你要吃飯，自可去找他。”

說罷一甩衣袖就欲走人。

那乞丐趕緊朝旁邊一讓，“哎！你不是來搶東西的？”

“不是?！?

方唐頭也未回，徑直跨步出門。

“哎，哎！你等一下！”

乞丐在后邊大呼小叫，方唐充耳不聞，大步而行。

忽然那乞丐怒了，“你給我站?。　?

方唐頓步，慢慢轉過身來，詫異地看著那乞丐，不知他意欲何為。

乞丐出了門疾跑幾步跑到方唐面前，喘著氣道，“我認得你?！?

方唐暗暗心驚，初來乍到，會有人認識自己？不過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地看著乞丐不做聲。

乞丐接著道，“前幾天我看到你從這里拉了一架馬車出來。”

方唐心里一松，原來是這么個認得法，那這城里認得自己的人多了去了。

“我見你拉著兩位姑娘，其中一個還腳上有傷，一起往城南去了?！?

方唐點頭道，“那是我朋友，我帶他們找大夫療傷去了?！?

“那你后來去坊市怎么不帶她們了？”

方唐忽然感到有點不對勁，“你怎么知道我去坊市了？”

“我看到陳三悄悄跟你去了?！?

方唐臉色一沉，“你還知道什么，一并說出來吧?！?

小乞丐忽然一臉嬉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方唐深深看了一眼乞丐，忽然笑道，“今天害得你沒吃早飯，不如我請你吃一頓？”

乞丐聞言嘴巴一撇，“吃一頓？明天呢，后天呢？”

忽然乞丐一個彈跳，往后跳了幾步遠，指著方唐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不會是也要殺了我吧?！?

方唐眉頭一皺，“這是何意？好端端地我殺你干什么?！?

“你不是只請我吃一頓嗎？不是斷頭飯嗎？就算你不殺我，明天我怎么辦？后天大后天又怎么辦？總有一天我得被你害得餓死。”

方唐見這乞丐只是為了一頓早飯故意纏夾不清，便不想再理，“那就不吃了吧。”說罷轉身就走。

乞丐見方唐又要走，高聲喊道，“哎！你這人怎么這樣??！說好了請我吃早飯的，我還答應了別人今天要幫他找叛徒的，這不吃早飯可沒力氣……”

話未說完，方唐霍地轉身欺近身來，盯著他眼睛道，“你幫誰找叛徒？那人在哪里？”

小乞丐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我沒吃早飯吶……”

一家簡易食肆內，小乞丐面前擺了一摞碗，他一上來就喝了三碗稀粥，吃了一籠蒸餃，六七只包子，手上抓著兩個大饅頭，就著幾口咸菜又喝了兩碗粥。

方唐坐在對面很是無語，看著那瘦小的身軀，也不知是如何裝得下如許東西的。

“店家！”

小乞丐打了個飽嗝，“再來四十碗粥，三十籠餃子，三十只包子，二十只白面饅頭。”

店家聽得目瞪口呆，看著那小乞丐不知說什么好，今天若不是見他跟方唐一塊吃的，恐怕早就要將其趕走了。

小乞丐乜了店家一眼，“今天不要上了，先記著?！?

說著一指方唐，“先讓這位爺把賬給結了，我改天再來吃?！?

那店家不好接話，只好看向方唐。

方唐點點頭，驀地想起自己沒錢，上回那袋金銀全給了那丫環，一時不由大感躊躇。

那店家見方唐點頭了，很是興奮，盤算了半天才算明白多少錢。

方唐卻告訴他自己沒錢。

店家當即臉色一垮，就欲發作，方唐趕緊拿出來一個玉瓶，正是叢文弢送的那瓶納靈丹。

店家見方唐手上憑空變出來一只玉瓶，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是仙人！

搓了搓手，店家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這個……您看還要不要點別的？”

方唐倒出來兩顆丹藥放在桌上，搖頭道，“這兩顆丹藥不知能不能抵賬？”

那店家雙手亂搖，“不成不成，這是仙丹，幾錢碎散銀子哪能買到……”

“知道就好！”

小乞丐突然伸手一掃，將兩顆丹藥抄在手中，對方唐不滿道，“你真是大方，幾只包子饅頭也值這個價？”

說罷從衣服里面摳出來幾顆散銀往桌上一丟，站起來笑道，“走吧！今天吃得舒服，哈哈！”

手掌一翻，兩顆丹藥便順手笑納了。

方唐也不在意，兩顆納靈丹而已，別人拿著也許是靈丹，但對他來說，跟垃圾差不多，就這一瓶還是叢文弢硬塞給他的，不過現在看來，用來付賬吃飯倒是不錯。

小乞丐想走，方唐堵住了他，“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小乞丐笑道：“其實我也只知道那人叫洛長佑，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洛長佑的？

“聽那老杜說的啊。”

方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一直跟蹤我？”

“沒有啊，我正好就在那里，你們說話也不注意點，那么大聲……”

忽然不遠處一陣嘈雜聲起，不少人朝這邊跑，邊跑邊大聲喊道：“在那里！就是他！”

方唐循聲而望，只見一隊穿著官服的漢子手執鋼刀跑了過來。

小乞丐朝方唐笑道：“找你的，你麻煩大了?！?

忽然半空中也傳來一聲，“是他，就在那里！”

方唐抬頭一看，一只飛舟從天而降，上面幾人指著自己大喊大叫。

方唐心道這又是誰？不認識啊。

一側頭，忽然發現小乞丐臉色慘白，叫道，“麻煩大了！”

方唐皺眉道，“什么麻煩大了？這些人是誰？”

小乞丐不答，看著那飛舟降落，突然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