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赫把頭湊過去，她的“畫筆”已經畫到鼻子部分。從寥寥幾筆大略可以看得出她筆下的男主鼻子高挺，皮膚完美無瑕。仔細一看，這個人發型怎么和慕赫的差不多？

陸欣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活動，秦妮手中畫的人明明就是慕赫，她捂著嘴巴特意沒有笑出聲。

人物輪廓漸漸清晰，秦妮手中的筆順利把臉頰處連在了一起。

因為她實在無聊得緊，自從慕赫教了她那一題之后，后面那一題更難！剛弄清了一個知識點，又陷入下一個知識點的迷茫中。搞不懂自己的IQ怎么長的？怎么別的科目就是能輕松搞定，一到數學自己就束手無策了？老天啊老天，開了所有的門，唯獨關了數學的窗。

往左邊看看，陸欣數學雖然數學成績也不怎么好，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她有一個本領就是拿著教材慢慢自己研究著，也能弄清楚，就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她不能打擾她。往右邊看看，慕赫冷著一張臉，想著去打破他的沉靜，但是唐憲廉說時遲那時快，一本卷子就扔到了他面前，所以自己錯失良機。所有建造起來的信心，全都化成無聊的資本。

沒辦法，她只好“重操舊業”，剛畫了一筆，興趣就來了。另一個世界正在敞開。

栗色的頭發、大大的眼睛半瞇著、深邃但顏色不深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再來一個完美無瑕的肌膚，最重要的是那張微微嘟起的嘴巴，使人看起來好像他在撒嬌一般。再來點點綴，草稿紙左上角，秦妮白凈的手熟練地在那畫上一個太陽，刻意添了幾筆隱隱的光線，纖細、似斷非斷，很有畫面感。

接下來，先是左邊的肩膀，她特意把手臂處的肌肉給畫了出來，然后一個弧線往人物右眼角。看這趨勢，應該是男主要用手擋太陽。

秦妮越畫越快，沙沙沙沙的聲音連續響著，幾個正在題海里戰斗的人被這聲響吸引過來。陸欣離得最近，剛開始知道她畫的是慕赫，就轉過頭回去了，但是看她越畫越起勁，不免生出好奇，談過頭去。

慕赫則是一直看著，一聲不響，臉上未露出任何表情。

大頭先是聲源地看了一眼，悄悄跑到秦妮背后，想嚇她一番來著。慕赫直接伸了左手卡在秦妮背后五厘米處，再認真看了大頭一眼。

大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正在被家長責怪。他泄了氣，打消惡作劇的念頭。淩章也悄悄走了過來，伸出頭卡在大頭和慕赫中間。唐憲廉雖沒起身，但是也伸長脖子往慕赫這邊靠，整好眼鏡。

秦妮身邊圍著五個人，但是她還是沒有察覺出來。她甚至連自己畫的是慕赫都沒有察覺出來。另外五個人就不一樣了。

除了慕赫，其他三個人都是“有戲有戲”的看戲表情，淩章則是喜憂參半。看著秦妮一步一步，自己心里……可是慕赫明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眼里只有她，她現在也是。是自己不該有太多不該的想法。

這微妙的想法，沒有人知道，淩章也不打算讓任何人察覺到。這注定是一場輸的戰爭，在秦妮世界里，自己甚至沒有“參賽”資格。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也只適合站在角落，就算從對秦妮有好感這事，他也是后知后覺，而慕赫則是一開始就表明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加入這場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中，但也抑制不住自己對秦妮多余的關心，比如說今早瞞著慕赫去接了她。

去秦妮家的路上，他還嘲笑自己，交過這么多女朋友，還是第一次到女生家樓下接女生。不過慕赫發來的消息，由于當時他正在開車，著實也沒看到，更不知道他們已經有約。

這多余的關心，該停止了，淩章告訴自己。

現在他是以和大頭、唐憲廉一樣的朋友的身份，自動把自己歸類為八卦“看客”，心里即使有隱隱一絲黑暗的負面情緒，可是他燦爛的臉上，不會讓人看出來那不該有的情緒。

此時，淩章的表情和其他三個人一樣。

輪廓越來越清晰，男主穿了一件灰色襯衫，左手拱起來隨意搭著一件西裝，右手擋著太陽，下身則是長到腳踝的西裝褲，最后，一雙皮鞋。完工！

似乎是吃了蜜糖一般，心情飛到了云端。

滿意地放下筆，揉揉眼睛，舒適地閉上眼往后伸個懶腰。

下一秒，腰就被人攬住！

秦妮忽地從夢中醒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花容失色。慕赫眼里滿是寵溺，但是沒有任何表情，他左邊肌肉隱隱在短袖下凸起，因為承擔了她的重量。被他這么一看，竟忘了收回身子。

主要是慕赫左邊，唐憲廉也在眼巴巴看著自己。不妙。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周圍已經圍滿了人，每個人臉上都是憋著笑的，除了慕赫很……嚴肅。

腰間傳來一股加重的力量，這時秦妮才反應過來，他撐著自己應該也有些累了，坐正，不知道說些什么，場面一度尷尬，全身僵硬，頭皮發麻。

“下次別離她那么近，要不是我速度快，你們的頭就撞到一起了。”慕赫轉后面去，直直盯著大頭。

秦妮才知道原來他是怕自己撞到大頭，終于從緊張中緩過來一點點。

“噗，我都看不下去了，慕少。”

唐憲廉從那邊發出聲音來。

“你是怕兩人頭碰到一起你吃醋吧？”

眾人忍著的笑終究是沒忍住，幾個人就屬大頭笑得最大聲。

“唐憲廉，這次你情商倒是挺在線。你第一次讓我有了一種你可以談戀愛的感覺了。”大頭邊笑邊認同著說。

“對，對。”淩章也附和著。

“誒，你發什么呆？當事人不該出來說句話嗎？”陸欣用手肘頂了頂秦妮，也調侃著。

秦妮嗔怪地看了陸欣，倒也是真的想起來自己的拘束。搞什么？她平時可不是這樣子的。

裝作沒事般，她也板起了臉，像一個維護秩序的警察。

“散了散了，這有什么好起哄的。”

大頭和淩章和唐憲廉三個人互相看著，曖昧笑笑。

趁著氣氛正熱，證據也在。唐憲廉還是想不明白，說明白了，他就是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秦妮，你喜歡慕赫？是愛情的喜歡，不是朋友的喜歡。”

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笑聲也停止了，每個人只是臉上掛著微笑，并不笑出聲。因為這兩人之間大大小小的曖昧，他們也看得多了，但是兩個人并沒有明白說過，現在只等秦妮這承認了，一對班對就要成了。

陸欣是感覺得出來的，秦妮的注意力已經從何明皓那里轉到慕赫身上。她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過何明皓，但是從那晚秦妮的描述中，她了解了她內心最深處的想法。這些日子，她同時也看得出來她很在意慕赫，甚至連自己不自覺畫出來的人就是慕赫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確實也還是想聽她親口承認的。

淩章好不容易“合群”地“演”了一場戲，但是真正要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還是僵住了。穿著球鞋的猶豫的雙腳，終究還是后退了一步，退出八卦一線。

大頭毫不掩飾八卦的表情，直接竄到陸欣秦妮兩個人中間，直直盯著秦妮的表情。

慕赫原來還陽光的心情，忽然有些陰郁。她是希望她真的能喜歡上他，可是他和何明皓有過約定，要讓她上華西。這時候確定關系，只會害了她。但是他不能阻止大家八卦的心，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他等她，也有一段時間了。從慢慢接近她，到現在兩個人能比較自在地相處。他有明確表示過希望她能喜歡上自己，因為那時候愛情僅僅是愛情，而現在，愛情和學業和前途掛鉤，他不能害她，但是還是自私地想聽一下答案。

“我不知道。”

秦妮真的有些認真了，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其實，在撐傘下雨那晚，他送她回家，兩個人觸碰到一起的時候，她心里就有一股奇妙的反應。在淩章生日會時，她對他還僅限于同學以及恩人的感覺，但下雨那次以后，加上和陸欣聊開了何明皓的問題，一切都不一樣了。是喜歡嗎？這就叫喜歡嗎？她真的不知道。

唐憲廉早就想到這一招，右手越過慕赫眼前指著她雙手底下的畫像。

“那你在草稿紙上畫的慕赫你怎么解釋？”

秦妮豎起雙手，自己真的就是隨意畫的，難道他真的已經不自覺地喜歡上他了？仔細一看，如果解釋說隨便畫了一個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因那就是慕赫啊，只不過不是平時那個冷冰冰的慕赫，而是她潛意識里希望慕赫成為的慕赫。是一個會在太陽底下傻笑的，是一個與平時不同穿著的，是一個溫暖的慕赫，而不是一個感覺他對自己再好但是也會讓自己覺得若即若離的慕赫。

畫里的慕赫，是秦妮見過他笑得最歡的那次，她腦子里其實早已經把他的笑顏記了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她畫的，是最希望看到的慕赫，若不是唐憲廉提醒，她不知道她原來“中毒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