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二樓。

“一份辣椒炒肉，多飯。”大頭說著，“再一份啤酒鴨，多飯。”食堂打飯的阿姨雷厲風行，“嗖嗖”兩下，打了兩份飯菜。

“美女阿姨，手不要抖，那塊肉～”大頭挽留著。

“美女”這詞從阿姨耳中飄過，她臉上略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喜，嘴里說著“都這么大了，還叫我美女”，但手里還是把那塊肥瘦相間的豬蹄給舀了上來，再多添了一勺飯。

大頭開心地拿起盤子，“祝姐姐年年十八歲?！?

打飯的阿姨羞澀地笑了一下。

“你看看你凸起來的小肚子，還吃那么多。”淩章指著從大頭短袖下露出來的一截堆積的肉，大頭低著頭，把衣服往下拉了拉，勉強能蓋住。淩章故意撩開自己的衣服，“看看哥這個，結(jié)實！”他實實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腹肌，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他又趕緊放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大頭用手肘頂了淩章手臂兩下，“切，我才不稀罕?！?

淩章的嘴角得意地上揚著，“你看看，嫉妒了吧，嫉妒了吧～”

“不稀罕?！贝箢^拿著兩份飯菜蹭蹭蹭往二樓角落那走去，慕赫和唐憲廉已經(jīng)乖乖坐在那里。

淩章也打了一份飯，跟在大頭后面，兩人一前一后走過去，“廉哥，你能不能多吃一點，就你這點東西，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貓食?！?

唐憲廉無奈地扶了扶眼鏡，“我今天食欲不振，而食欲呢，又是和多方面的東西有關(guān)系的，比如心情，比如天氣……”

淩章嘴巴張大，雙手舉起，“咔！你不要再說了，我認輸?！?

唐憲廉無奈地搖搖頭，表示“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人?！弊郎嫌殖聊艘魂?。

淩章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周末我?guī)闳チ妹迷趺礃樱俊背茟椓籼粞邸?

“我不去。我媽叫我周末在家復習，她要給我熬排骨湯?！碧茟椓^都沒抬。

“你個書呆子！你這么聽你媽的！妹子都不撩。”淩章惡狠狠地甩了一小節(jié)蔥花到桌子上，大頭嗨笑起來，肚子上的肉又上下顛了兩顛。

慕赫聽到“媽”字，手中的動作輕微地停頓了一下，又恢復了，沒有人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慕赫也還是繼續(xù)聽著他們調(diào)侃打鬧。

外邊天色已慢慢變濃暗，預備落下的夕陽如圓盤般，還留戀地掛在沒有任何卡點的天際，勾住最后的日光不舍得放手，不舍得完全掉落下去。

微微的涼風從門口吹進來，有人感到了這股風，會小尺度地撩開衣服讓風灌進去透氣。有些人感到了這股風，會敏感地說一句，“好涼”。有些人感到了這股風，會撇撇豎直的長發(fā)，往后面一挽，俏麗的面容又在頭發(fā)的一起一落中若隱若現(xiàn)。

秦妮就是那個撇頭發(fā)的人，她正站在食堂二樓的蛋糕鋪買蛋糕，“老板你好，我要一個櫻桃奶油小蛋糕。”

“好嘞，同學請刷卡。”老板雙手有禮貌地指向刷卡機。

秦妮往校服口袋里掏了掏，“嘀”的一聲，蛋糕也正好落到秦妮手里。她撇了一下頭發(fā)，把飯卡放回口袋里。

慕赫的座位正對著二樓賣蛋糕的鋪位，秦妮就站在離他五米遠的地方。她對別人似乎永遠都是溫柔有禮貌的，這么安靜的樣子。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這么渴望想去了解一個女生，但是這次，他偏偏對這個性格多變的女孩子產(chǎn)生了興趣，這是他第二次有這種想去了解她的想法。他承認之前逗她是對她抱有好奇，但現(xiàn)在似乎目光總往她身上引，他看著她，目不轉(zhuǎn)睛。

秦妮抬頭碰上他的眼睛，怎么在哪里都能看見他？他為什么這么看我？我臉上有東西嗎？秦妮疑惑著，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臉。

“你發(fā)什么呆。”淩章坐在慕赫對面，背對著蛋糕鋪，說。大頭抬起頭，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淩章一說話，秦妮慌忙轉(zhuǎn)過頭往樓梯處走去。

“奇怪？我躲什么？”秦妮嘀咕著，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躲，但也還是繼續(xù)往前走了。

淩章發(fā)現(xiàn)慕赫不對勁，順著他看的方向，淩章也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他轉(zhuǎn)頭那時，秦妮已經(jīng)走到樓梯拐角準備下去。

慕赫對著淩章的眼睛，面無表情地說，“沒有發(fā)呆?！?

淩章只是看著，不說話，現(xiàn)在他越來越摸不準這個兄弟了。

“慕赫，這個周末到我家去。”坐在慕赫旁邊的唐憲廉嘴里嚼著飯說。

慕赫點點頭，“嗯?！?

“你們兩個相約要干嘛？不帶上我們。”大頭插話，說完往嘴里猛灌一大口飲料，淩章疑惑地看著唐憲廉。

唐憲廉回答，“看書?！?

大頭喝完最后一口飲料，搖了搖瓶子，確認杯子實在是空了，把瓶子放一邊。換上細細柔柔的嗓音，身子左右稍稍搖擺，撒嬌著對唐憲廉說，“我也要去，我要去喝湯?！?

唐憲廉一個“噗！”，手按著胸前，往地板上弓著背假裝嘔吐，還刻意大聲咳了幾下，另外兩個人都笑了，慕赫掩嘴掩飾。

淩章思考了一會，一個響巴掌過去拍在大頭手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娘！”

大頭嚴肅了一秒，迅速抓住淩章右手臂，把頭靠上去，“人家不～”

淩章抖開大頭，“你真的是！”

對面兩人看著他們，“你們真的是一路人?！?

淩章嫌棄地翹翹嘴，“誰要跟他一路人。”

“誒，那個女生來了?！碧茟椓虼箢^使眼色，大頭停住動作，看見李林鈺從斜右方走過來，這時她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身上穿的是件天藍色棉質(zhì)短袖，緊貼她的身體，把身材完美地顯現(xiàn)出來，下半身穿的是淺色系破洞牛仔褲，白皙的皮膚若隱若現(xiàn)。

淩章轉(zhuǎn)過頭，李林鈺已經(jīng)走到座位旁邊，“你們在聊什么那么開心？我可以坐這嗎？”她端著一份飯菜，指著淩章旁邊的位置。

李林鈺一坐下來，就有一股香氣縈繞。

“可以，請?！睖R章做了個請的手勢。

慕赫右手撐在桌上，夾著最后一口飯，眼也沒抬一下，“我吃飽了?！?

四個人的眼光齊刷刷聚集到慕赫身上。

“再坐一會兒吧。”李林鈺挺直身體，搓了搓雙手，看著他直接說。

大頭把嘚瑟曖昧的眼光遞給唐憲廉，唐憲廉聳聳肩，表示“我也搞不清楚?！?

慕赫眼神里盡是冰冷，“我等會還要去準備一些東西，抱歉?！闭f完，高大修長的身影就站了起來，唐憲廉、慕赫跟著，“抱歉?！比齻€人一起走了出去。

李林鈺眼里充滿失落，但還透露著一絲倔強?！澳悴蛔邌?？”

“我走了你豈不是很可憐。”淩章翹起二郎腿。

李林鈺的神情瞬間變得犀利，她不可置信地，“可憐？我李林鈺從來不需要別人可憐，我想要的東西我一定要得到，不管是什么，我總會得到的?！?

淩章輕輕“呵”了一聲，“小姐，人和物質(zhì)不一樣，物質(zhì)沒有感情你可以買到，人有感情，感情是買不到的。即使你為了他放棄第一次高考留下來也好，即使你做了再多努力，不喜歡最后還是不喜歡，和你這么久的朋友，我勸你一句，你不要再這么折磨自己了?！?

李林鈺狠狠嚼了幾口飯，筷子用力扒在飯上，看著淩章，“我哪點比不上陸欣？”

淩章為自己撒的謊言感到一陣窘迫，又覺得有些好笑，她竟然真的以為慕赫對陸欣有意思?？粗@個平時生活中聰明伶俐、自強的小姐，在感情上居然是個專一的白癡，淩章心軟了，

“慕赫沒有喜歡的人?！?

李林鈺皺著眉，“所以你剛剛在騙我！”

“別生氣別生氣，知道這個消息你不更應該開心嗎，至少你們現(xiàn)在是朋友啊，情侶都是從朋友升上來的?！睖R章往后靠躲著李林鈺，變了說話的方向和語氣。“你以后還會幫我演戲吧～”

“你小子，居然敢騙我，看情況吧。”李林鈺稍稍有些生氣。

“好朋友～”淩章苦著臉，“大不了，大不了我?guī)湍阕匪铮m然他這堵墻有點厚，但是即使他是銅墻鐵壁！也會有感動的那一天吧……”

李林鈺放下筷子，臉上轉(zhuǎn)陰為晴，“你說真的？”

淩章端坐，“騙你是小狗。”

李林鈺認真地看著淩章，“那你老實告訴我，慕赫和秦妮是什么關(guān)系？”

淩章眼神閃過一邊，撓撓頭，“額……反正他們現(xiàn)在不是情侶關(guān)系，你知道的，大家都沒有時間想這事，都是來學校學習的。”

李林鈺瞇起眼睛，“那他喜不喜歡秦妮？”

淩章猛地站起來，眉毛上揚，瞳孔放大，表情夸張，“哇，你這種問題我怎么知道，你們女生的第六感不是很準嗎？這是靠感覺啊。他又沒跟我談過他喜歡誰這個問題?！?

李林鈺似乎得到了非常滿意的答案，看一眼淩章，爽快地說，“好，我們一起合作?！?

淩章拿起手上的餐具，“多謝！那……我先走了啊。”就消失在李林鈺視線里。

“呼～女生真難對付?！弊叱鰜淼臏R章長嘆一口氣。

這時，幾棟教學樓已經(jīng)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