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布布，別在這兒挺尸了！”李大普的聲音像個劣質(zhì)擴音器在我耳邊炸響。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公寓。“愣著干嘛？帶上你的‘寶貝’蛋，跟我去做個檢查！”

“檢查？李隊，死者尸檢報告還沒出……”我掙扎著想站穩(wěn)，每走一步都感覺縫合線在跟我的皮肉拔河。

“誰管尸檢了！”李大普瞪著眼，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我是說給這些蛋做檢查！核磁共振！必須做！”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產(chǎn)生了幻聽。“啥玩兒？給……給雞蛋做核磁共振？”

“蛇蛋也是蛋！”李大普理直氣壯，仿佛在闡述一個偉大的科學(xué)真理，“你想想，蛋黃密度要是異常，是不是就可能暗示著內(nèi)部藏了微型起爆裝置？我要看到它的‘內(nèi)心戲’！看看它在被兇手?jǐn)[弄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么‘情緒波動’的證據(jù)！”

我望著他那張寫滿“我是天才”的臉，一時竟無言以對，這都哪兒跟哪兒。這家伙的腦回路，大概比我肚子里剛被切掉的闌尾還要崎嶇。到了醫(yī)院，他甚至還試圖說服影像科的醫(yī)生給其中一枚看起來最“可疑”的蛋加做一個腦部CT，理由是“想看看它的腦回路是不是跟兇手一樣清奇”。醫(yī)生看著他，表情復(fù)雜，最終還是在李大普掏出警官證并賭咒發(fā)誓會承擔(dān)一切“非人道”檢查后果后，勉強同意了那荒唐的核磁共振請求。

等待結(jié)果的時候，我需要處理那片在現(xiàn)場找到的、沾著可疑粘液的蛇鱗。翻遍了我的“我愛工作”帆布袋，也沒找到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無菌證物袋——估計都被李大普拿去裝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證物”了，比如上次案發(fā)現(xiàn)場找到的一只走失的倉鼠。腹痛讓我沒力氣去跟他理論，靈機一動，我從自己的隨身小包里掏出了一個粉色毛絨兔子頭零錢包。這是我前幾天逛街看它可愛買的，一次沒用過。現(xiàn)在，它成了絕佳的“證物袋”。我小心翼翼地將那片冰涼的蛇鱗放進兔子嘴巴里，拉上拉鏈，甚至還順手給兔子耳朵上系了個小小的蝴蝶結(jié)。看著這個與周圍嚴(yán)肅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時尚單品”，我不禁苦笑，這大概就是跟瘋癲李搭檔的日常吧。

核磁共振結(jié)果出來了，影像科醫(yī)生扶了扶眼鏡，帶著職業(yè)性疲憊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語氣平淡地匯報：“一切正常，蛋黃密度均勻，無任何異常信號，更沒有什么微型起爆裝置。”

李大普卻一把推開醫(yī)生，搶過片子，湊到燈箱前，指著上面一個幾乎看不清的微小偽影，急促地戳著力道大得讓片子嘩嘩作響，激動地大喊：“看到了嗎？布布！看這里！”

我忍著劇痛湊過去，那只是一個因為機器或者蛋本身結(jié)構(gòu)造成的極其輕微的信號干擾。“李隊，這只不過是個偽影……”我剛開口，就被他打斷。

“什么偽影！你再仔細看看！”他用手指在片子上戳著，“這不是游戲里的憤怒小鳥，這是‘尖叫雞’！那種一捏就叫的塑料雞！懂嗎？兇手在用這個圖案暗示我們——壓力！巨大的壓力！就像這枚被塑料黑膠唱片禁錮的蛋一樣！他在控訴！他在尖叫！”

我默默地退后一步，算了，他高興就好。我決定暫時放棄和他爭論偽影和尖叫雞的區(qū)別。腹部的疼痛似乎因為這荒謬的對話又加劇了幾分。

回到局里的臨時實驗室，李大普的瘋癲勁兒還沒過。他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一個便攜式藍牙音箱，執(zhí)意要進行“聲波刺激實驗”。“布布，把那個清潔工說的經(jīng)典命案兒歌放出來！我要看看這些蛋對特定的‘藝術(shù)’有沒有反應(yīng)！”

我認(rèn)命地連接手機，點開那首節(jié)奏歡快的兒歌。“小豬小豬嚕嚕嚕，愛干凈呀嚕嚕嚕，每天洗澡嘩啦啦……”音樂在不大的實驗室里回蕩。第一遍，第二遍……那些被小心擺放好的蛇蛋毫無反應(yīng)。李大普的眉頭越皺越緊。

就在歌曲放到第三個“嘩啦啦”的瞬間，異變突生！

桌子上的幾枚蛇蛋突然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蛋殼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xiàn)出細密的裂紋！

“嗡——”

一種低沉的、幾乎聽不見但能明確感受到的震動感穿透了空氣。

我捂著肚子，疼得幾乎要蜷縮起來，但就在蛋殼震動的那一刻，一個被疼痛壓抑許久的念頭猛地?fù)糁辛宋业拇竽X——導(dǎo)電凝膠！

“不對！”我失聲喊道，顧不上腹部的劇痛，“不是普通的聲波！是特定頻率的次聲波！頻率很低，人耳聽不到，但能引起共振！剛才檢測到的導(dǎo)電凝膠……是為了增強共振效果，讓聲波更有效地傳遞到蛋殼內(nèi)部！”

我的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脆響，離我最近的一枚蛇蛋猛地炸開！一條翠綠的幼蛇如同被彈射出來一般，帶著粘稠的蛋液，徑直射向站在桌子對面的李大普！

“臥槽！”李大普反應(yīng)極快，一個狼狽的后仰，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那條小蛇的“飛吻”。蛇掉在地上，迅速游竄開去。

但這一次，李大普沒有像往常一樣只顧著大呼小叫或者沖上去試圖“逮捕”那條蛇。他猛地站直身體，臉上那慣有的瘋癲在瞬間褪去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真正屬于刑警的銳利和凝重。

“次聲波……有意思……呵呵……”他喃喃自語，目光掃過那些仍在輕微震動的蛋，“難怪監(jiān)控里聽不到任何引爆的聲音！這玩意兒是定向聲波武器！利用特定的頻率引爆這些蛇蛋！”

那份屬于專業(yè)刑警的冷靜只持續(xù)了不到三秒，隨即又被更深沉的瘋狂所覆蓋。他猛地一拍桌子，眼睛放光地看向我：

“快！布布！給我查！查查最近本市，不，全國！誰他M買了或者改裝了大功率‘廣場舞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