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的試驗，這次雙方都有了一點心理準備，倒是堅持得久了一些，但是整個過程仍然顯得比較痛苦，除了身體之上的反應之外，這次時間比較長的嘗試，也讓雙方的精神意識都有些不舒服。

那是一種兩個水火不容的意識互相對抗的感覺，碰撞、沖突，對于身體的控制若即若離。

再次結束附身，張頡整個腦袋都有些恍惚和隱隱作痛，身體也好像做了許多運動似的感到一些疲累，反觀周凱，整個身形也是有些搖搖晃晃，整個臉糾成一團，想必也是很不舒服。

兩者的沖突很大程度上是發生在精神層面的，或許這就是生人魂魄和死后鬼魂的不同了，就如同火焰和寒冰一般截然相反，雖然同樣出自于人，卻又好像無法共存似的。

“看來這條路也是不成的，只是一小會就這樣了，很難想象競標的時候能夠堅持從公司到競標地點，再完成整個競標過程……”周凱眉頭緊皺，遺憾的說道。

“肯定不行了！還是算了吧！”張頡嚴重同意周凱的結論。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原來鬼附身也是蠻有難度的，不管是對人或者對鬼來說，都是件辛苦的事。

附身的方法無法實現，周凱又緊接著嘗試能不能附身在一些物體之上，比如他自己的那張遺照、打印出來的方案文檔、生前的一些日常用品等貌似能和他扯上關系的物品，甚至于電影中曾經出現過的附身在雨傘之中的方法都嘗試過了，然而一切都顯得那么的徒勞無功。

也不知道是傳說有誤，亦或者是周凱本身的問題，亦或者鬼這種東西也是分類型的？像周凱這種情況，就是無法離開死亡所在地方的嗎？

對此一人一鬼沒有任何結論，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本來事情到這里也很清楚了，張頡只需要在這幾天的時間里做好傳聲筒，協助團隊完善方案即可，但是看著周凱雖然沒有再說什么，卻一遍遍狠狠撕扯著頭發，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無比糾結痛苦的樣子，張頡心中也難免有些同情。

就為了一個投標，不僅把自己給搞死了，連帶死后都還不得安寧，值得嗎？

況且，別說那是一只鬼了，就算是一個人在你面前這么晃來晃去的滿臉愁苦，也會讓看到這一幕的人跟著漸漸難受起來的吧。

“我說周大哥?！睆堫R只是稍一猶豫就有了決定，笑著開口打斷了周凱仿佛是在循環播放的動作，“以其浪費時間糾結，不如好好跟我解釋一下你的這個方案吧。”

“方案？你不是讀計算機的嗎？方案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呀?！敝軇P奇怪道，實際上張頡對于建筑確實一竅不通，在周凱未死之前也沒有過任何形式上的交流，之前張頡跟趙老大的說辭只是一人一鬼商量好的說法罷了，反正是死無對證的事……。

“現學現賣嘛，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張頡倒是很淡定，如果要他從頭搞清楚像周凱這樣的建筑設計精英們的整個知識體系，張頡當然沒那能力，就算花費與他們相同的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都很難說可行，畢竟每個人的天賦不同，花費同樣的時間也不見得能夠達到同樣的水平。但是如果只是要搞清楚現有的設計方案，那可就快多了。

張頡的目的也很簡單，反正在原本的計劃中，接下來的幾天里他是不需要花費什么精力的，無非是開會的時候費一點口水罷了，以其這樣袖手旁觀，不如也盡一點自己的心意吧。

雖然不見得能夠有多好的效果，但是對于現有的這個設計方案越是了解，真正應對起各種情況也會更自如一些。

張頡很清楚，在完全陌生的領域里，就算只是復述耳邊的話也是會存在一些問題的，人畢竟不是復讀機，接受話語之后還是要在腦子里轉一下才能再次從嘴里說出來的，聽不懂或者理解錯了某些詞句，很可能傳達出去的就會有問題，如果能夠對語言環境有些基本了解的話，應該能盡量避免其中產生的誤差。

而且，這也能稍稍安撫此時心心念念都只有這次競標的周凱，只要忙碌起來，自然就會忘記許多糾結吧。

張頡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周凱對此表示認可，但是對于真正的效果不報期待，他也只是抱著可有可無、自我轉移一下注意力的想法罷了。

周凱很清楚，以他如今的狀態，如果再不做點什么的話，他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這最后的幾天里瘋掉……

于是張頡主動打開電腦中早已下載好的文檔，這次不再是為了打印出來后拿給別人看，以此應付周凱的要求，而是第一次認真的開始閱讀周凱生前所付出無數心血，然后才能最終成就的這份設計方案。

雖然一開始并沒有太多期待，但是等到正式開始講解的時候，周凱還是無比的投入，對于自己的這份方案，他的感情實在是太深了，如今即便是在向一位圈外人做著介紹，頗有點曲高和寡意思，但是也已經讓他很是滿足了。

而對于張頡來說，他也是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的在接收著這些完全陌生的知識，并且時常打斷周凱的滔滔不絕，因為對于他如今完全零基礎的情況來說，周凱講得實在是太快了。

張頡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在看著那份方案，把能夠想到的任何疑惑和細節都問出來，并且讓周凱盡量簡單的解釋給自己知曉，至少也要對那些名詞有個最基本的了解。

張頡感覺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努力學習拼搏的高中時代，那激情燃燒的歲月雖然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此時卻在類似的場景中又開始清晰浮現。

他雖然喜歡悠閑自在的日子，但是本性中卻也不乏那么一種全身心投入的專注和定力，人的思想本來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不是一就是二，兩者并不矛盾，因時而異，因事而異罷了，一時的拼搏，也是為了以后更長久的舒適生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