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谷雨驚呆了，就連布蘭也呆住了。

來之前設想過無數種情形，但是誰也沒有料到過這種情況。一個村只有一個靈，這是常識。一山不容二虎，這雖然是地球上的話，但放在這里也是沒錯的。

一個村的人口只有那么多，能提供的信仰是有限的，供養一個靈其實已經接近極限了，供養兩個靈肯定是不夠的。

“貴客肯定很驚訝吧，我們豐坪村居然供養著兩個靈。”老祭司說。

布蘭誠懇地點了點頭：“確實沒想到。”

“我們豐坪村是霧峰山最大的村，也是人口最多的村。不過就算這樣，信仰力也不夠兩個靈分享。我們的靈廟，平時只是維持著基本的運轉。還有，前些年兇靈那伽侵犯霧峰山脈，我們的兩位靈都奮起反抗，同時受了傷。”

“祭司大人……”閔有些著急，這些都是靈的隱秘，怎么能告訴外人呢？何況這個外人是其他靈的祭司！如果這位外靈祭司懷有惡意的話……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老祭司擺了擺手道：“我們的靈已經告知了我，眼前的貴客是值得信賴的。”

“非常感謝……”布蘭是做好了談判破裂的準備的，但是對方居然如此坦誠，她反而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那么，尊貴的許的祭司，你們這次來到豐坪村，是有何貴干呢？”老祭司問。

“貴村的谷雨，已經改信，并且成為了我的助祭……”

老祭司絲毫不意外：“這件事我們的靈已經知道了。祂們并不反對。”

布蘭反而有些意外：“是這樣嗎？”

“不但如此，我們的靈還同意許的‘不沾血食’的倡議。”老祭司繼續說。

這樣也太順利了吧？還沒開始談呢，這次出使的任務就這樣完成了？布蘭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的靈本來就生性良善，不喜血食。許的提議，正合祂們的意。我們的靈愿意和偉大的許結盟，以示誠意。畢竟，在如此嚴苛的環境中，我們的力量太過單薄。”

布蘭聞言一怔，遲疑了片刻才說：“事關重大，我必須向偉大的許禱告。”

老祭司點點頭：“這是應有之義。”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澠突然說：“不用禱告了，我已經來了。”

布蘭一驚，立刻跪伏在地：“偉大的許啊……”

谷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呆立在一旁發愣。布蘭趕緊伸手拉了拉她，示意她跟著跪下。她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跪在布蘭旁邊。

老祭司對許的降臨感到無比震驚。一個靈出現在另一個靈的廟里的情況是非常罕見的，因為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舉動。靈廟本質上就是靈的領域，靈的實力在自己的廟里會得到十倍百倍的增強。

任何有常識的靈是絕對不會將自己暴露在另一個靈的廟中，這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置于不顧——誰也不能保證對方會不會突然發難。

除非是……發生了靈與靈的戰爭。而即便是發生了靈的戰爭，一方出現在另一方的廟里，往往也意味著戰爭即將結束。

許璞活動了一下手腳，很快就適應了新身體。他掃視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在這個靈廟里，幾乎感應不到有其他靈存在的痕跡。

“你們的靈呢？”他面色不善地盯著老祭司。

如果眼前這個凡人是存心想要愚弄他，即便他是一個想要結盟的靈的祭司，也必須狠狠懲戒！

老祭司一邊連連躬身施禮（祭司只會跪自己的靈）一邊解釋：“偉大的許啊，我們豐坪村的靈已經沉睡了，不過我可以起誓，我剛才所說的話，都是我們的靈親口諭令，沒有半個字假話。”

許璞蹙眉道：“沉睡了？什么原因導致的？”

“和那伽的戰爭。”老祭司道。

“那伽把你們的兩個靈都打傷了嗎？”

“是的，偉大的許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啊！”老祭司說。

許璞冷冷盯著老祭司的臉，半晌沒說話。

即便是侍奉了自己的靈已有多年，在真正面對許璞的審視之時，老祭司的冷汗還是止不住地涔涔而下。

“既然你們的靈想要和我結盟，那你就想辦法把祂們喚醒吧，你沒有資格代替靈和我結盟。”

“是，我這就將祂們喚醒。”老祭司恭謹地說。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十來分鐘后，兩座石像的雙眼分別亮了起來。

“松林村的靈啊，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啊！”相對大一點的石像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哦？怎么說呢？”

“那伽已經糾集了不少其他的靈，并組成了人數眾多的聯軍，將會在短時間內征伐你。”

許璞點點頭道：“我斬殺了祂兩個祭司，可以預料得到，祂一定會報復。”

相對小一些的石像傳出了柔和的女聲：“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許璞淡淡地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用詞倒也新鮮。聽起來你的信心很足啊！”小石像道。

“我從不抗拒戰爭。祂要戰，我便戰。我反倒對你們愿意結盟的事情更感興趣，畢竟能夠和平地推行我的理念，是再好不過了。”

大石像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好好談談吧。我的名是巢矛，我的妻子叫做魅樂，我們兩人都可以起誓，以后杜絕血食。不過如你所見，我們都被那伽所傷，所以如果你和那伽發生戰爭，我們將無力助你；而如果有外敵來進犯我們的話，你有義務幫我們趕走外敵。作為回報，我們贈送一頭山魈給你，它將代替我們幫助你打敗強敵。”

“山魈？我好像有所耳聞……”許璞道。

“山魈是深山里獨有的精怪，高大彪悍，勇猛忠誠，最適合沖鋒作戰。幸虧有它相助，我和魅樂才能在那伽的襲殺中僥幸存活下來，否則后果不可預料。”

許璞一聽，頗感興趣：“那就喚出來瞧瞧。”

話音剛落，石像后便出現了一頭獨腳精怪。只見這精怪有足有三人高，人面長臂，黑身披毛，樣貌十分兇惡。

“怎么保證它的忠誠度呢？畢竟它之前是屬于你們的。”

小石像道：“這容易。我們雙方締結靈的盟約，在盟約里寫明這山魈的歸屬就行了。靈的盟約有絕強的約束力，足可保證它對你的忠誠。”

這個辦法很周到，許璞點點頭表示認可。

當下雙方便締結了靈的盟約，規定了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在霧峰山的見證下，三個靈各自抽取了自身的一絲本源，凝結在以靈力化成的盟約書上。

違反盟約的靈，必將遭受到盟約的百倍反噬。這種反噬的后果，往往都是以靈的消亡為代價。所以歷史上幾乎從來沒有靈違約的先例。

盟約一成，三個靈同時感到了盟約那種無處不在的強大約束力，當下各自都心中一凜。

許璞暗自試了試，他如果要強行掙脫盟約的約束，也不是做不到，不過他寄托在這個世界的精神力將會永久消亡百分之九十，并且信仰力也會流失大半。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還是不要違反盟約為好。

“許靈啊，我們的盟約既然已經得到了見證，就有了不可忤逆的效力。作為盟友，我有義務提醒你，很快將有強敵前來襲擊你，你必須為此做好萬全的準備。”巢矛緩緩說道。

許璞說：“似乎你們的情報比我的更準確？那伽已經開始行動了嗎？”

魅樂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竊喜：“并不是那伽呢。而是霧峰山最深處的山鬼部族啊！他們將會襲殺一切奴役山魈的生靈，不管是人類，還是靈。”

許璞面色一冷：“這么說，今天這個盟約，其實是你們給我下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