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學弈靜春園

靜春園是北京大學北側的一個園。這個園子由綠地和曲曲折折的小溪組成。還有一個坐落在小土堆上的亭子。亭子旁邊是養花的花房。臨近校園北墻的地方，有一排平房，住著三戶人家。其中有一戶就是高中同班朱姓同學。我和北大的緣是和這連在一起的。

“文化革命”后期，原先那種亢奮的心平靜了許多。當時，社會上養魚成風。魚缸是用鐵角鐵焊接而成的，鐵框子里面鑲上玻璃，并用膩子糊上，以免漏水。當時盛行養熱帶魚，五顏六色的小魚，再配上水草，十分漂亮。

我和同班的幾位同學對圍棋很感興趣。于是約好，到靜春園的樓亭上去下棋。我的圍棋就是在那時候學會的。

教我圍棋的除了朱義民同學之外，還有一位同學。他原來和我在集體宿舍都睡上床，中間隔著一個過道。我們關系很好，“文革”初期，他曾到我家玩過。在聊天時，他說他父親解放前是地下黨，我母親也順口說了一句，說我爸爸以前也是地下黨，曾經被敵偽抓去訊問過，因為沒有證據又釋放了。過了不久，班里的團支部書記找我談話，要我交待我父親的歷史問題。我才突然覺悟到，那位同學背后打小報告了。團支部還到我父親工作的機關去搞外調，結果是碰了一鼻子灰。此事我一直裝作不知道。多少年后，同學聚會，團支部書記向我正式道了歉。那位打小報告的同學始終就沒有參加過聚會。在“文化革命”的歲月，親人之間反目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更何況同學之間！為“信仰”而“背叛”友誼，似乎是可以原諒的。

靜春園是我學弈的地方，自從學弈之后，便一直沒間斷。我一直記得靜春園，記得教會我下棋的同學。一字為師嘛！

天下竟有這么巧的事。靜春園住著三戶人家，一家是朱義民同學，他父親在北大生物系工作，英語非常棒，后來我北大畢業留校工作時，有研究海事糾紛的老師曾經多次向朱義民的父親請教英語翻譯問題。一家是我后來在北大讀書時教我打太極拳和游泳的體育教研室的王老師，還有一戶就是后來的法律系主任，我的導師張國華老師家。而我和張老師的交往正是從下棋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