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只復眼異血鬼正在不遠處虎視眈眈。
它們的四條上肢痙攣似地抽搐著,口器顫動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獵人們,拔劍!”海棠低喝一聲,率先拔出自己腰間那柄劍刃鐫刻著上古語銘文的劍,“咱們快點結束這一切,不然等它們發出聲響招惹來更多異血鬼就麻煩了!”
學徒們馬上拔劍在手,在海棠身邊一字排開。
隨著海棠雙手握緊劍柄,那些上古語銘文迸發出幽幽紅光。
復眼異血鬼們朝偵察隊撲了過去。
海棠率先發威,箭步沖進異血鬼群之中,手中長劍在空中劃了個弧,三只復眼已變為黑紅色的異血鬼便被斬落了腦袋。
在擊殺這三只異血鬼后,海棠連退數步,將剩下的異血鬼交給學徒們處理。
見此,高離淵會心一笑,握緊長劍準備應對朝他撲來的那三只異血鬼。
寒芒閃過,劍刃精準地砍下一只復眼異血鬼的腦袋,而后高離淵疾步后退,讓另一只復眼異血鬼撲了個空。
他的劍刃向下一掃,將那只復眼異血鬼的小腿斬斷,在它失去平衡后揮劍斬下他的腦袋。
腥臭的黑血噴了他一頭一臉。
聽得自己身側傳來急促的“吱吱”聲,高離淵來不及抹掉濺在自己臉上的腥臭液體,右手持劍,左手撐起了一面由飛旋冰霜組成的法術盾。
那只復眼異血鬼撲在了法術盾之上,馬上慘嚎了一聲——它的一條上肢被凍在法術盾上了。
冰霜將那條上肢當做橋梁,朝復眼異血鬼的身體緊逼而去。
高離淵一腳將它踹開,而后用手中的劍將依舊粘在霜華盾上的上肢削掉。
他收了霜華盾,與正朝他撲來的復眼異血鬼沖了過去,在剩下的三條上肢觸到高離淵之前,他精準地定下腳步,上半身劃了個半弧,劍刃自下而上將那只異血鬼劈成兩截。
殺死三只異血鬼之后,高離淵抹了一把臉,拎著長劍朝纏住海涅的那幾只異血鬼沖了過去。
在斬落一只異血鬼首級之后,高離淵與海涅靠在了一起。
“哎呀,我說高兄弟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海涅嬉皮笑臉地說道,“就這么幾只臭蟲我還是應付得過來。”
“少廢話,你要是少了一根頭發,薇妮不讓我少一根指頭就算我命大!”高離淵沒好氣地說道,“趕緊弄死這幫臭蟲,然后把這事辦完!”
“好嘞好嘞!”海涅笑著砍倒了一只復眼異血鬼,“不過你不去幫唐嗎?”
“她?”
高離淵看看唐韻然,她的腳邊已有五六只異血鬼尸體,此時她正在與那只生出甲殼的變異復眼異血鬼交戰。
只見唐韻然踏著輕盈的步伐游走在那只異血鬼附近,手中長劍不斷送出,每一次閃過的寒光都會精準地在它沒有甲殼防護的柔軟處留下一道血口。
與它交鋒幾個回合之后,唐韻然抓住機會,左手握劍柄,右手抓著劍刃,箭步沖到那只異血鬼身前,劍刃自下而上狠狠一送。
劍尖沒入那只甲殼異血鬼的頭顱中。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高離淵搖搖頭,“我估計摸著就算是你們奧德洛普的御前鐵衛里都沒幾個人能近她的身!”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七名獵人學徒就放倒了所有復眼異血鬼。
海棠微笑著,輕輕拍了拍手,說:“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我第一次遇上異血鬼可差點被嚇哭了,苦戰了好久才殺了它。”
“不會吧?”鄧肯狐疑地看著海棠,“海棠大師您是不是說笑了……”
“哦,我記得我第一次遇上的是變異了的灰鱗異血鬼。”海棠摩挲著劍柄,“當時它對我撲過來的時候,那對翅膀撲扇得快要制造出臺風。”
學徒們閉嘴了。
灰鱗異血鬼?還是變異生翅的?學徒遇上這類異血鬼能保住條命就算不錯了,還談什么擊殺!
“咱們繼續偵察吧!”海棠將劍刃擦凈后收回鞘中,“我嗅到高等異血鬼的味道了,爭取在黎明之前離開這里。”
在偵察隊所在位置右邊屋房的二層,一只蒼蠅一樣的鞘翅異血鬼正趴在欄桿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偵察隊。
他們很快便將所有的復眼異血鬼被殺死。
領隊的那個女獵人收劍入鞘后揮揮手,帶著眾人轉身離開。
鞘翅異血鬼抖了抖翅膀,正準備飛走時偵察隊中一位已經走出幾步的獵人忽然轉過頭瞪著這支鞘翅異血鬼。
他的嘴唇勾起一個自信的弧度。
他的手對著那只鞘翅異血鬼一伸,剎那間便將它隔空抓了過來。
手中長劍猛地一揮,那只鞘翅異血鬼凌空被砍成兩段。
海棠瞇起了眼。
偵察隊登上了一幢三層小樓,在那里他們將小鎮的大致結構繪制在羊皮卷上。
“去紅煙冒出來的地方看看吧!”
繪制結束后,海棠將手放在額頭上,朝煙柱升起的位置眺望了一下,“海涅,唐,你們兩個打頭,高,你和我壓陣。”
偵察隊從這棟小樓下來,朝紅煙冒起的地方前進。
“你會縛龍索?”海棠看著高離淵,眉頭漸漸皺起,“你身懷天下六奇術之一,為什么會來魔槍戰斗部,而不是去更適合你的魔法戰斗部?”
“我也想知道!”高離淵聳聳肩,“誰讓當時分部儀式的時候,就只有魔槍回應了我的呼喚呢!”
“這倒是很奇怪。”海棠用手指點點下巴,“按照常理你進了魔槍戰斗部就不可能學習到這種法術了……你十四歲之前學過法術嗎?”
高離淵搖搖頭,說:“我不記得我十四歲之前的事,你應該聽說過狩大師的孫子吧?”
海棠點點頭,隨即吃驚地看著他,說:“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孩子吧?!”
高離淵攤開手,說:“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我咯。”
“可是……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低能兒……”海棠臉上的震驚愈發濃了,“坊間流言果然不能信,這樣一位天資聰穎的少年居然會被誤傳成癡呆,這……這簡直……”
“可我還是不懂你為什么會縛龍索。”海棠正色道,“縛龍索的卷軸滿大街都是,但一萬個人里能有一個人學會就不錯了。”
“我也不懂。”高離淵搖搖頭,“不過能用來獵殺異血鬼就是好法術,就像你的這把古劍一樣。”
“哦?”海棠驚訝地看著他,“莫非你知道這把劍的來頭?”
“這是第一任教廷指揮使艾斯卡的佩劍‘咬血’。”高離淵微微一笑,“這柄劍由精靈鑄劍大師萊莫斯加·白鹿鍛造,靠近異血鬼時劍身銘文會放出紅光。對了,你應該是艾斯卡的后裔吧?”
“想不到你一個學徒居然懂這么多!”海棠笑道,“不錯,我叫希琳·伊莎貝拉··亞爾頓。”
“這一輩的長女?”
“沒錯。”海棠點點頭,“不過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些的?”
“我記得在《獵魔典》里這些都有記載。”高離淵有些心虛,“而《獵魔典》又是考核內容,所以……”
實際情況是,艾斯卡得到這把劍時高離淵在場,當時艾斯卡還和他炫耀來著。
“《獵魔典》可不會記載這把劍在我家代代相傳的事情。”海棠饒有興致地看著高離淵,“所以你還是快點坦白吧!”
“這種寶物難道會傳給外人嗎?”高離淵一臉無奈地聳聳肩,“你們亞爾頓家是獵人世家,劍是傳給長女長子這樣會成為獵人的后代,無關緊要的封地則傳給次子次女。”
“看來你對獵人了解不少啊,狩大師把你教得很不錯!”海棠對他的好奇越發濃了,“對了,你姐姐怎么樣,現在身體好些了嗎?”
“她?簡直不要太好,能吃能睡,能打能跑。”高離淵想起高逸霜一劍戳死了一只半噸重野豬的場景,不由一陣惡寒,“嗯……對了,你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
“我比她早兩年加入狩獵教會,機緣巧合之下我認識了她。”海棠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個機緣巧合就是她經常被抬到醫官那里,他們那一批因此給她起了個‘陶瓷公主’的綽號,我呢,經常在醫官那邊幫忙,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現在她身體能好起來真是太好了。”海棠長出了一口氣,“把她送來狩獵教會果然是最好的辦法。”
“我怎么也不敢把她和‘陶瓷公主’聯系在一起。”高離淵摸摸鼻子,“說真的,她給我的印象是那種上馬能砍人,下馬能肉搏的彪悍女子。”
海棠不禁扶額道:“她現在變成這樣了嗎?我怎么記得她是個溫柔可人的女子……”
“咱們說的是一個人嗎?”
“閑話就不多說了,警戒四周吧。”海棠看了看天,“也不知道剛剛那只鞘翅異血鬼有沒有把咱們的消息傳出去。”
“希望沒有吧。”高離淵側過臉看看背上的步槍,“咱們沒帶霰彈槍這樣的家伙,對付空中密集敵人真的有些無力。”
紅色煙柱升起的地方是鎮中廣場。
偵察隊按照魔槍戰斗部特殊訓練的小組機動方式在幾乎變成廢墟的城鎮中快速通過,沒過多久他們便能隱隱看到冒出紅煙的地面。
“就在前面了,大家準備。”海棠說著,將背在身后的步槍抓到手里,“不到必要關頭不許開槍,明白了嗎?”
“遵命!”
當偵察隊摸到離鎮中廣場僅剩幾十米的地方時,空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尖嘯。
“鞘翅異血鬼……”
鄧肯低喝一聲,舉起了步槍,還未等他扣下扳機,一只手便硬生生將他的槍口壓了下來。
海棠沖他擺擺手,說:“咱們不能冒這個險!”
高離淵率先發威,縛龍索出手捆住兩只鞘翅異血鬼,他將它們拽到面前,與身邊的唐韻然一齊動手將它們劈成碎片。
“你這手倒是挺實用的啊。”唐韻然雙手握劍,“有機會教教我?”
“好啊,等這次能回去……”
“小心!”
一只像蚊子一樣擁有尖銳口器的鞘翅異血鬼對著二人發動了俯沖攻擊。
殘陽灑在口器之上,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下來吧你!”
高離淵側跳到一旁,縛龍索再次呈威,那只“蚊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這個交給我,你們兩個退后!”
海棠說著,將‘咬血’拔出,上前一劍削掉它的口器后立馬連退數步。
那只鞘翅異血鬼的體液噴灑在地上,白煙升騰而起。
海棠左手持劍,右手快速地劃出法印。
幾支冰錐從法印中飛出,在劃破空氣的尖嘯中擊中了它的腹部,瞬間便將它凍成了冰雕。
“看好了,這可是你們在理論課上學不到的東西!這種變異的鞘翅異血鬼的體液有強腐蝕性,如果遭遇了盡量不要與它近身交戰,用法術或者步槍是最好的辦法!”海棠說著丟出了一把飛刀,“咱們運氣真不錯,這么快就碰上兩只變異異血鬼!”
這群鞘翅異血鬼在初次交鋒之后馬上開始了大規模的俯沖攻擊,獵人們立刻散開,就地尋找掩護,讓它們的俯沖撲了個空。
鄧肯和埃文從掩體后面沖出來,聯手將三只撲在地上的鞘翅異血鬼擊殺。
“埃文,你后面!”
洛鳴踢開正和自己僵持的那只異血鬼,一劍刺進它的心窩里后大吼。
但埃文沒有反應過來,一聲慘叫之后,他的后背多了一道血口。
“該死的!”
埃文不管血流不止的傷口,反手一劍刺中那只鞘翅異血鬼的眼睛,大吼一聲:“這幫家伙是哪里冒出來的?!”
達芙妮和鄧肯立刻出劍殺死了它。
“剛才有只鞘翅異血鬼在監視咱們!”唐韻然斬落一只后撐起法術盾,猛地將沖向高離淵無暇顧及的身后撲去的那只異血鬼頂開,“注意身后啊,離淵!”
“多謝!”高離淵將手放到背后,沖她豎起大拇指,“我有點忙不過來!”
至少有五只鞘翅異血鬼需要他去應付。
只見高離淵用縛龍索纏住一段沖破屋頂、長著紅膿皰的樹杈后將自己整個人拉了過去,沖到那幾只鞘翅異血鬼頭頂之后,他解除了縛龍索,在落下的途中,高離淵拔劍反握,輕聲吟唱起震蕩術的咒語。
他的下墜忽然加快了。
高離淵落地后,震蕩爆開,以他的劍尖為圓心無聲地發散出去,將那幾只鞘翅異血鬼盡數掀飛。
在它們落地之前,高離淵發動狂化。
異血鬼們落下的速度在高離淵眼中變得越來越慢,他從地面拔出長劍,將它們盡數凌空切碎。
“你有這本事不去十字戰斗部真是屈才了!”海棠將“咬血”從一只鞘翅異血鬼的頭顱中拔出,“繼續前進,快!”
“不行!”高離淵看著不遠處正朝著聚集過來的那一片鞘翅異血鬼,搖搖頭,“咱們撤到房子里,等到天黑之后這些畜生消停下來再繼續探索。”
海棠咬咬牙,說:“也罷,那咱們先去休息一下吧,剛好埃文身上的傷要處理一下。”
她說完,對埃文后背的傷口施了個愈合術。
在鞘翅異血鬼聚集過來之前,偵察隊丟出幾個誘餌后迅速朝鎮子里最完整的屋子——鎮政廳撤退。
待它們趕到時,偵察隊早已不見蹤影,只有一地的同類尸體和幾點人類鮮血。
饑渴的異血鬼們爭先恐后地撲在那點鮮血和同類尸首上將其吞食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