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考核結束后,高離淵他們在狩獵教會的最后兩年幾乎都是在準備考核和參加考核中度過。
終于,在進入狩獵教會九年零七個月的時候,能在教會內進行的考核全部結束了,等待他們的還有最后一項考核——參與一次獵殺行動。
訓練最開始的時候,有一千五百個少年,經過九年的折磨后僅有一百二十人還在堅持。
而最終一項考核會決定他們是獲得獵徽,還是被異血鬼撕成碎片。
“高兄弟,恭喜你通過了信仰考核。”克雷格微笑著對高離淵伸出手,“愿諸神在你未來的獵殺中與你同在。”
高離淵與克雷格握握手,轉身離開了議事廳。
走出門,高離淵長出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這是他在歷次考核中最狼狽的一次——如果不算法術考試的那次。
在那次類似障礙賽的法術考核中,高離淵在進入沼澤地之前無懈可擊,但進入沼澤地之后他被摩奇羅誤導進了沼澤巨鉗蟹的伏擊圈,脫身浪費了不少時間,為了追趕時間他差點用冰錐把和平目標捅個對穿,這一下他更慌了,甚至沒能躲開一只冰骨異血鬼的撲擊。
“高,慢一點,你的時間還很多!”負責考核的墨梅看到高離淵如此狼狽,忍不住提醒道,“你現在進入異血鬼的領地了,專注點!”
雖然在考核的最后高離淵狼狽不堪,但他還是憑借自己多年積累的經驗化險為夷,成功拿到了墨梅的通過。
但剛剛他差一點就沒能通過。
信仰考核由狩獵教會、至高教會和法師協會三方聯手進行,當然,至高教會理所當然地占主導地位。
負責這次考核的是已經升任圣騎士長的克雷格。
高離淵一開始還以為熟人會對他網開一面,結果克雷格這家伙第一個問題就差點讓他崩潰。
“你對舊狩獵教會與以蘭古國的瀆神行為有什么看法?”
高離淵一愣,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抵觸。
他當然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那種答案實在不是他一個忠于教會的獵人能夠說得出口的。
“怎么了?”克雷格見高離淵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開口,對他微微一笑,“別緊張,你的答案只有在場的幾個人知道,只要不違反諸神的意志,言之有理我都會給你通過。”
高離淵一咬牙,將那些違心之言大吐特吐,同時心中默默地向自己曾經的兄弟們解釋。
我一定會還狩獵教會、還以蘭帝國和所有人一個清白!
等克雷格說出“通過”的時候,高離淵已是滿身大汗。
“說這種話真讓我覺得惡心!”他靠在墻上,“我遲早會讓奧德洛普的那幫偽君子付出代價!”
“離淵哥哥,怎么樣?”
陸雪涵走過來挽住高離淵的手臂,甜甜地說:“大家都很擔心,畢竟這是你最怕的考核了。”
高離淵簡短地說,“那個問題,讓我實在覺得違心,甚至可以說是惡心……”
“有關舊狩獵教會的嗎?”陸雪涵眨眨眼。
高離淵遲疑一下,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好在我通過了,只是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歷史的真相了嗎?”
“誅龍戰爭已經過去三千七百多年了,你不能強求一個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真相在今天還有很多人知道。”陸雪涵輕輕靠在高離淵肩上,“離淵哥哥,你為什么那么執著于還舊狩獵教會一個清白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勇氣告訴陸雪涵真相。
他只能說:“因為我家先祖高敬之是舊狩獵教會的末任教廷指揮使,在他臨死前留下的遺言就是所謂的真相。”
“高敬之?”聽到這個名字后,陸雪涵眉頭輕蹙,“可是歷史上記載高敬之繼任教廷指揮使時奧德洛普海軍已經登上霜石島,他帶著圣物方典逃到了雁蕩山后墜崖不知生死,唐欣改嫁后終生郁郁寡歡,這樣的他又是怎么留下遺言的呢?”
自己該怎么回答,告訴她自己就是高敬之?不,絕對不可以!
“呃……其實高敬之摔下山崖后并沒有死去,他回到墨秦,隱姓埋名過完了余生。”高離淵馬上扯謊,“他死的時候只有些親戚在場,且秘不發喪,據說他連墳頭都沒有……”
“誒?”陸雪涵驚訝地看著高離淵,“原來歷史和實際真的有差別啊……不過,為什么高敬之不去找唐欣呢?讓她等待了一輩子,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男人,我呸,這種負心爛男人哪怕用整個墨秦帝國來做彩禮我也不嫁!”
高離淵尷尬地笑了笑,心說小丫頭你罵的這個人就在你面前啊!
“啊……對不起,我忘了他是你的先祖了……”陸雪涵低下頭,一副做錯事的小女孩模樣,“離淵哥哥,你別生氣好嗎?”
“沒事啦,其實可能也是心累了吧,我們不懂經歷了那么多事情的人。”高離淵嘆了口氣,“我希望我們不會變成那樣!”
“當然不會了,就算離淵哥哥不去找我,我也會去找離淵哥哥!”陸雪涵親昵地將手放在高離淵臉頰上,“就這么說定了,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我煩。”
“我怎么會嫌你煩呢?”
多年之后,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高離淵忽然想到了這次對話,他問正忙著收拾早餐的陸雪涵:“你現在還覺得高敬之是個負心漢嗎?”
“高敬之當然不是,但高離淵可就另當別論。”陸雪涵輕輕走到高離淵身邊,給了他一吻,“告訴我,離淵,或者叫你……敬之,同一個人為什么會有這么大差別?”
“因為經歷啊!”高離淵笑道,“我去叫他們吃飯了!”
等二人回到臥房的時候,海涅正和古特在比試飛刀。
“你信不信我能從唐睡的位置,一刀丟到門板上的靶子?”海涅把玩著手中的飛刀,“說吧,古特,賭幾把刀?”
“我賭三把,你丟不中!”古特從自己的抽屜抓出三把飛刀丟在桌上,“就你那兩下子,要是能丟中不光這三把刀歸你,我今晚的腰子派也歸你!”
“好,一言為定!”
海涅從床上跳下來,“蹭蹭”幾步跑到唐韻然位于大臥房盡頭的床邊,擺好了架勢。
正躺在床上看書的唐韻然從書本上移開目光,奇怪地看著他,問道:“你在干嘛?”
“沒事,唐你繼續看吧,我就站一會兒!”
看著他的架勢,唐韻然發出了一聲“哦”。
她說道:“我賭兩把刀,你丟不中的!”
說著,她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兩把飛刀丟在桌上,而后繼續看書。
“不是,唐,你能不能給我點自信?!”海涅一下泄了氣,他哭喪著臉看著唐韻然,“我就是在你這站一會兒,用不著這么打擊我吧?!”
“我只是在說事實啊!”唐韻然無辜地眨眨眼,“你技術本來就不咋地,還好飛刀不是考核內容,不然你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了師咯……”
“唐!”海涅長嘆一聲,眼珠一轉,不懷好意地看著她,“如果我丟中了,你答應我一件事行不行?”
“除了幫你追到薇妮之外我都能答應。”
“誒誒誒,你們兩個講話別扯上我!”薇妮在一旁抗議,“我可是無辜的,不許拿我的終身幸福當籌碼!”
“嫁給我你得不到幸福嗎……不是,我肯定不會這么無恥!”海涅幾乎要抓狂,“我和你不拿飛刀當彩頭!如果我丟中了,你就去親高兄弟一下,濕吻,怎么樣?”
唐韻然“啪”的一下將書放在桌上,俏臉緋紅地說:“你說什么呢……”
“怎么了?咱們的唐大師慫了啊!”海涅歪頭看著唐韻然,“慫了就直接說嘛,我也不會為難唐大師。”
“誒,海涅,你別太過分了啊!”薇妮在一旁幫唐韻然解圍,“別為難唐,你要是丟中兩把,我親你一口,你想要的那種,可以吧?”
“別,薇妮,讓我來,我才不怕呢!”唐韻然再次將書反扣在桌上,“就他那兩小子能丟中一把就不錯了!”
“丟中兩把我也親你,如果你丟中三把我就接受你的追求!”薇妮嘿嘿一笑,“要是一把沒丟中,凱因老大就會親你一口哦。”
凱因一頭黑線地看著滿臉驚恐的海涅,說道:“怎么?你這么嫌棄你老大我?!”
“沒有沒有……我們……我們一言為定!”
海涅再次擺好架勢,舉起手中的一柄飛刀,屏氣凝神。
他的手腕猛地一抖,飛刀化作一道寒光沒入那只掛在門上的“異血鬼”的頭顱。
“看來海涅兄弟你得不到我的真愛之吻了,唉,你會后悔的!”凱因一臉的痛徹心扉,“我的真愛之吻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去去去,誰想被你親一口?!”海涅嫌棄地看著凱因,“你那嘴巴上有倒刺,被你親一口肉都要被拉掉一塊!”
“我看你是皮癢了!”凱因沖海涅揮揮拳頭。
“凱因老大,別鬧了,我們看戲就好!”古特嬉皮笑臉地說道,“海涅開了個好頭,他的幸福人生能不能開始就看后面這兩刀了!”
“海涅兄弟,加油啊!”洛鳴喊道,“等會高兄弟回來給他個驚喜!”
“洛鳴,我怎么覺得你最近好像欠調教啊……”
陰冷的女聲響起,洛鳴只覺得全身一涼,他回頭看看正微笑著看著他的唐韻然——那微笑中殺氣與寒意十足。
“沒有沒有……唐,我就是開個玩笑……”
“那我也和你開個玩笑唄,明天和我去單獨練練劍。”唐韻然斜眼看著他,“正好上次有幾個地方我覺得還可以再指教你一下……”
“別別別,唐,我錯了我錯了……”
那一刻,洛鳴又回想起每次和唐韻然對練時被她痛揍的恐怖。
“來來來,第二把刀了啊!”古特拍拍手,“海涅能不能得到美人之吻就看這一刀了啊!”
“古特你這蠢貨快閉嘴!”薇妮俏臉微紅,“我敢打賭這家伙肯定要失手!”
薇妮的話音未落,海涅的飛刀脫手而出。
“干得漂亮!”
“歐耶!”
“諸神啊,這不是真的……”
薇妮臉紅得快要滴下血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反觀海涅,他狠狠地揮了一下拳,興高采烈地大喊大叫。
“海涅……你你你,你什么時候飛刀技術這么棒了?”
唐韻然同樣俏臉通紅,她呆呆地看著門板上那還在微微顫動的飛刀,思緒卻早已不知飛到了何方。
海涅深吸一口氣以平復激動的心情,他第三次舉起了飛刀——這支飛刀是他從自己一堆飛刀里找出來、刀身上有精致花紋的“幸運飛刀”。
用海涅自己的話說,如果他拿出了這把刀,那靶子上所有的飛刀都是他的。
按照規則,不管靶子上插著多少把刀,只要有人一刀全敲下來,那所有的飛刀都是他的。
從飛刀游戲流行起來開始,做到過這一點的只有洛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到海涅飛刀出手的那一剎,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嚯!?”
高離淵用手指夾住了朝他飛來的那支飛刀,細細打量了一番,笑道:“這么客氣啊海涅兄弟?知道我通過了考試就把自己的幸運飛刀送我當賀禮了?”
“高,你就不能晚點進來嗎?!”海涅慘嚎一聲,“我離我的幸福人生就差了不到一秒鐘,不到一秒鐘啊,高!”
“什么幸福人生啊?”高離淵將飛刀還給一臉生無可戀的海涅,“薇妮答應今晚和你一起睡了?”
“高!”薇妮跺跺腳,“你怎么還添亂呢?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擔心我自己?”高離淵摸摸鼻子,“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可是剛剛通過了考核的男人……”
高離淵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古怪,周圍人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特別是唐韻然的眼神最為奇怪。
“韻然,你的眼神好恐怖啊。”他訕笑道,“發生了什么事嗎?”
唐韻然猛地站起,快步沖到高離淵面前,深深地給了他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