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天色已黑。

白小川打了幾盤游戲就覺得索然無味。

他準備和屠夫去逛逛超市。

出門的時候又忍不住朝隔壁看了眼，鼻子里聞到一股油煙的香味。

“雪茹在做菜了。”

然而關他屁事！

白小川搖搖頭，一跺腳，直接越過欄桿跳了下去。

從三層高的樓層跳下去，他甚至連腰腿都不用彎曲。

他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诘厣希瑢χ厦娲蠼械溃?

“屠夫！搞快點！”

“是！師傅！”

兩人蹦蹦跳跳地朝著超市跑去。

......

超市離小區(qū)不遠，以白小川和屠夫的速度，跑了幾分鐘就到了。

“爽！”

白小川站在超市門口，看著燈火通明的超市大樓，像一只小狗一樣抖了抖身子骨。

“這么快的速度跑過來，竟然一點都不累！”

他呵呵笑道，夏日的夜風有些暖和，然而他甚至連汗都沒流幾滴。

為了以免引人注意，兩人只是以正常人百米跑速飛奔過來的。

“猶有余力！”

“太簡單輕松了！沒想到我白小川竟然變得這么強壯！”

稍微感嘆了幾句，他就朝著超市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像走進了一個冰窖里一樣，白小川打了個哆嗦，他抬頭一看，門頂上裝著一個巨大的空調(diào)，在“嗚嗚嗚”地不斷吞吐著寒氣。

在他左前方設立著好幾個收銀臺，幾個學生樣的收銀員站在里面。

收銀臺對面，則是一排排銀色的貨架。

貨架上擺放著一些文具燈飾，幾個小孩站在貨架前方墊著腳挑選著各種各樣的筆記本。

這家超市分兩層，一樓賣的主要是生活百貨和蔬菜水果。

此時超市里人很多，老頭子老奶奶們蹬著拖鞋，穿著背心，身上涂了驅(qū)蚊粉，似是剛吃過飯洗完澡，跑進來乘涼。

他們經(jīng)過屠夫身邊的時候，都好奇地看了幾眼。

完全不知道這個身高兩米多的穿著白汗衫的大漢白天的時候捶爆了幾十個壞人。

白小川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聽著窸窸窣窣的講話聲，聞著水果蔬菜夾雜著驅(qū)蚊水的味道，一時間有些恍惚。

突然產(chǎn)生了奇怪的想法。

“我這一秒進入超市，下一秒就要離開超市。”

“下一秒快來了。”

他搖搖頭，不再胡思亂想，走近貨架，隨口問道：

“屠夫，你要買什么呀？”

“電擊棍！”

“......”

電擊上癮了？

白小川偷偷看了眼走在身旁國字臉的大漢，心想怕不是腦子被電壞了吧？

兩人四處看了看，并沒有找到電擊棍，于是向旁邊一個看手機的服務員詢問。

“沒有電擊棍賣！”服務員大媽收起手機，一臉警惕地看著身材高大的漢子。

屠夫臉上露出一絲失望。

那種被電流不斷鞭打的感覺他至今記憶尤新。

“感受到痛苦了就是修行。”

這是師傅說的話，他一直記在心里。

白小川要買的牛奶零食在二樓。

他輕車熟路地帶著屠夫一路小跑，走上通往二樓的自動扶梯。

扶梯上沒幾個人，正緩緩地向上滑動。

白小川忍不住往前跑了兩步，突然轉(zhuǎn)過頭俯視著下方的壯漢。

屠夫挺直身板，抬頭，國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銳利的眼神也看向白小川。

白小川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笑容。

明明兩人認識才兩天。

然而他卻總覺得屠夫的臉非常熟悉。

此時白小川的腦海又產(chǎn)生一個奇怪的念頭。

“未來屠夫會陪伴我很長時間嗎？未來的熟悉感傳遞到了現(xiàn)在？”

這只是個猜測，人是無法預知未來的。

白小川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老是產(chǎn)生與時間相關的古怪念頭。

屠夫發(fā)現(xiàn)師傅突然對他笑，心中頓時一喜。

“我今天修行到位了？”

師傅的眼神非常平淡、自然，里面蘊含著某種屠夫未知的東西。

他見過許多人。

那些人的眼睛很好讀懂。

殺戮、欲望、金錢、貪婪......

然而他讀不懂師傅的眼。

眼就是心。

他不知道師傅到底在思考什么問題。

白小川看著屠夫的眼睛，覺得就像在看一雙嬰孩的眼睛。

明明是個身高二米多的中年男子。

卻擁有這樣純真的眼神。

仿佛除了修行之外別無它物。

他并不知道屠夫的過去，也不知道屠夫忘卻了俗事，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他只知道，屠夫身體很強壯，能拎兩箱牛奶！

“徒弟過來，幫我拎牛奶！”

“好的師傅！”

二樓人并不多，兩人下了扶梯，走了兩步就找到賣牛奶的貨架。

一排排貨架上擺放著各種牌子的牛奶。

“小仔仔牛奶”“阿爸爸牛奶”“快樂喝牛奶”，這些都是白小川在原來的世界沒見過的牌子。

他伸手抓了一箱“小仔仔牛奶”，拎在手上，發(fā)現(xiàn)就像拿著一根羽毛。

“嗯？不知不覺我這么強壯了？”

他左右揮動了下箱子，感覺輕飄飄的。

“嘖！魔鬼的吞噬能力真是嚇人。”

白小川并沒有查看自己的戰(zhàn)斗數(shù)據(jù)，對他來說，小命只有一條。

茍到舉世無敵他再出來。

反正變成武器的他不需要戰(zhàn)斗就能變強！

“有個能打的徒弟就是好！”

他樂呵呵地想著，看向自己的便宜徒弟，心中甚是滿意。

就像在看一頭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嗯？”

屠夫低著頭看著“小仔仔牛奶”箱子上面畫著的圖案，發(fā)出了奇怪的叫聲。

“怎么了？”

白小川低頭看過去，圖案是個張著嘴巴的小孩臉，臉紅紅的，嘴里白白的，看起來有點逗。

“這圖剛剛......”

屠夫指著圖案，正要說這小人臉剛剛對他眨了一下眼，突然瞳孔放大。

小孩臉在他眼前逐漸變大。

越來越大。

逐漸變成一張約五米高的巨臉，巨臉呈恐怖的血紅色，巨臉上的兩只黑色的眼睛開始上下左右晃動著。

明明是二維的圖畫，卻突然間有了強烈的立體感。

“師傅！”

屠夫寒毛豎起，他大聲叫著，突然轉(zhuǎn)頭一看，他的師傅仍低著頭一動不動，就像一張靜止的圖畫。

他微微側(cè)頭，發(fā)現(xiàn)身后的貨架還是原樣，但周圍的行人就像陷入了時間停止的狀態(tài)，也是一動不動。

整個樓層突然變得靜悄悄的。

屠夫伸手去抓白小川的肩膀，然而他身體前方的巨臉卻突然眼睛一亮，仿佛活了過來，張大嘴巴就朝他撲了過來。

“師傅！”

屠夫眼前光影閃爍著，他保持著伸手的狀態(tài)，卻發(fā)現(xiàn)白小川的身體離自己越來越遠。

逐漸變成一個微小至極的人形點狀物。

他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個寬敞無比的圓臺邊緣處。

腳下是純白色的微微晃動的牛奶樣液體，但踩上去卻發(fā)現(xiàn)硬實無比。

圓臺外是如同星空一樣的詭異虛空，無數(shù)球狀物體如恒河沙數(shù)，微微轉(zhuǎn)動著，并發(fā)出著細微的光亮。

屠夫看著這些袖珍星球，眉頭皺緊。

“夢？幻覺？”

他看向眼前漆黑虛空中的小點。

微微抬腳朝著圓臺外踩去。

鞋子伸入微型星辰海中，卻突然感覺腳底傳來一股極強的斥力。

“踩不下去？”

他瞬間變身成惡魔人狀態(tài)，撲騰著翅膀就向前跳去。

然而還沒飛行出圓臺一米之外，就被一股極強的斥力彈了回去。

屠夫皺著眉頭落回圓臺，轉(zhuǎn)過身突然看到一個小娃娃。

小娃娃站在距離他十米處的圓臺中心，正在喝牛奶！

“？？？”

屠夫如一道閃電一樣迅速飛奔了過去。

走近才發(fā)現(xiàn)，小娃娃的臉和“小仔仔牛奶”包裝箱上畫的小人臉基本上一致。

鮮紅的臉蛋微微鼓起。

嘴里叼著一根藍色吸管，吸管插在白色的牛奶盒里。

“咕咚咕咚！”

小娃娃正專心致志地喝著牛奶。

屠夫忽然聞到一股香味，他低頭俯視著這個身高不足他一半的小娃娃。

喉嚨動了一下。

“你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

......

心靈虛空之中，小孩，大漢，老頭正坐在桌邊玩牌，突然同時抬頭看向旁邊的光屏。

“嗯？”

“嗯？”

“嗯？”

......

“哈！”

小娃娃似乎是一口氣喝完了牛奶，他擦了下嘴巴，隨手扔開空盒子。

一對黑豆樣的怪異眼睛盯著屠夫，突然打了個轉(zhuǎn)。

屠夫正瞪大眼睛觀察著小娃娃穿的衣服，表面上看去只是一套簡單的藍色兒童衫，但是褲子褂子上卻印著一塊塊怪異的圖案。

只看一眼，整個人心神仿佛都要陷進去。

突然聽到一聲軟綿綿的娃娃音：

“你想回去嗎？”

屠夫猛地抬頭，看著眼前怪異的娃娃臉，吸了口涼氣。

“夢？”

不是小孩叫他，他感覺自己永遠回不過神來。

屠夫終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你是誰？讓我回去！”

小娃娃突然詭異一笑：

“那先和我打一架吧！”

矮小的身體突然扭曲變形，在剎那間變成一個身高二米多的大漢，屠夫看過去。

發(fā)現(xiàn)小娃娃變成了和他一模一樣的造型。

同樣的一對骨翅。

同樣的穿著。

同樣的紅色短發(fā)，猩紅眼睛。

同樣的國字臉。

只是那張國字臉上充斥著怪異的笑容。

“打完什么都知道了！”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惡魔般的身影就向著屠夫沖了過去。

這個和屠夫長相一樣的怪異生物右拳打出，右腳一跺，整個身體隨著出拳的方向傾倒。

“崩山！”

屠夫眼睛一凝，這是他的拳技！

“他怎么會變成我？”

“他怎么會我的拳技？”

心念轉(zhuǎn)動著，身體卻不敢怠慢，屠夫發(fā)出一陣大吼，右拳如勾，從下往上，直接對著“另一個自己”的拳頭打去。

他要硬碰硬！

“砰！”

轟然巨響中，他們的拳頭交接處出現(xiàn)一道黑色的圓形波紋，波紋抖動著朝兩邊的空氣中擴散開來。

“啊！”

屠夫只覺得右拳被一座大山垂直地壓了一下，他只是碰了一拳便感覺到一股劇痛從手指傳到腕骨，腕骨破碎，傳到小臂，小臂骨折，傳到肩膀，肩胛骨碎裂。

一秒之后他再也無法保持握拳的姿態(tài)。

右臂一軟。

身體彎曲。

朝下跌倒。

整個人如同被拍子打中的蒼蠅一樣，被捶倒在地上。

只是一拳！

小娃娃變成的惡魔人就將屠夫捶倒在地上。

緊接著，他一腳踩住屠夫的背部翅膀上，巨大的力量就像十萬座大山鎮(zhèn)壓住了剛想掙扎起身的屠夫。

屠夫臉朝下趴在地上，奮力收縮著全身的肌肉，鼓動著體內(nèi)的惡魔之力。

然而根本無濟于事。

他就像被釘在地面上的蒼蠅，根本無法動彈一下。

這時候踩著他的生物突然發(fā)出冰冷的聲音：

“同樣的力量，同樣的技巧。”

“你卻這么弱，連一拳也接不住。”

“這樣可見不到你想見的人了哦！”

屠夫被踩在地上，腦海里突然閃過兩道身影：

“你，變強了嗎？”一個白頭發(fā)的女人。

沒有變強。

“徒弟，你可愿做神之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少年。

不配做神之手。

我太弱了。

“師傅，對不起。”

感受著背上逐漸加大的力道，屠夫使勁掙扎著，卻是徒勞。

巨大的痛楚令他視線逐漸模糊。

“騙你的哦！”

突然上方傳來一聲娃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