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醫務室的英勉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做傻事,可是雙腳還是不受控制的向關押著Ray的練習室方向走去。站在距離練習室還有十幾米的地方,英勉停下了腳步。他的心中有兩股力量在互相拉扯著他。
“英勉,Ray是你最重要的人,一定要救他。”
“英勉,怎么救?如何救?如果能救,還會讓他受這般苦?”
“英勉,就算救不了他,也要去看看他,也許就是最后一面啊!”
“英勉,只要私自去見Ray就一定會被統領知道,到時候統領要是以違反處刑期間不準私自探視的理由繼續處罰Ray,那么Ray的身體怎么承受得住啊!”
“英勉......”
“英勉......”
英勉站在那里,去還是不去?見還是不見?內心各種掙扎讓他握緊了拳頭。指甲在掌心印出了半月形的痕跡,他卻毫不自知。他全身顫抖著,左腳向前邁出了一步。正在這時練習室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了兩名醫生。英勉連忙躲藏了起來。
“山本醫生,這里只有寧子一個人護理,我怕她忙不過來啊。”
“嗯,叫中村醫生也過來幫忙吧!大家再辛苦一些,還有兩天就可以了。”
“是啊,還有兩天。很快就會過去的。”
英勉看著他們走遠,又盯著那個房間的房門看了一會兒,咬咬牙轉身也離開了。他不能讓Ray所忍受的痛苦付諸流水,還有兩天,很快就會過去的。要忍耐!
兩天后,Ray被送到了醫療中心進行救治。當天統領帶著他的人就離開了日本。走時把Lee也一起帶走了。英勉以搭檔的身份名正言順的照顧起Ray來。看到Ray的第一眼,英勉不禁眼圈一紅。Ray躺在床上就像個破敗的娃娃,半張半合的眼睛沒有一絲光彩,長長的睫毛在慘白的皮膚上灑下一片陰影。生命似乎在他的身體中一點一點的流失掉。醫生說因為之前的藥效的作用,他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只是因為抵抗疼痛肌肉長時間緊繃,造成了全身肌肉拉傷,體力嚴重透支。身體不能夠被意識所支配,只是從瞳孔的時而收縮來看,他自身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所以對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這樣的狀態整整持續了三天,三天后的下午Ray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開始陷入了昏睡當中。
Ray一直安靜的睡著,可是英勉卻是幾乎一眼未合。因為在這幾天的時間里,Ray因為心跳驟停被送往搶救室了兩次。他這樣一直昏睡著,連醫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英勉最擔心的事情就是Ray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求生意識。英勉一直都知道Ray有一些厭世的情節,他不知道怎么開解Ray,只是讓Ray與這個世界多一些牽絆。如今,Ray昏睡著,還有什么能夠留住Ray的呢?英勉握著Ray的手,湊到Ray的耳朵邊輕聲說:“Ray,庾修師父并沒有死。你想見他嗎?”果然第二天Ray低到不能再低的血壓才稍稍上升一些。總算是脫離了危險期。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陽光從明亮的玻璃窗灑了進來,溫柔著照著床尾。床頭柜上放著的花瓶里插著幾朵漂亮的百合花,這是醫療室的小護士放在這里的。她微笑時露出的小虎牙甚是可愛。就像這幾朵百合花一樣。只可惜躺在床上的Ray一直昏睡著,不能欣賞它的美麗。床上的人皮膚白的近似透明,額頭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陰影,粉紅色的唇有一點微微的干澀,英勉拿著沾了水的棉簽在他的唇上輕輕的擦拭著。
“Ray啊!都睡了這么多天了,你也該醒醒了。從來沒見過你偷懶的樣子,這次算是看到了。你不知道,那些醫生護士的,沒事就跑過來看你。還主動說要給你擦身,分明是要占你的便宜。我都快扛不住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不管你了。你都已經睡了八天了,再不起來會睡成小傻瓜的......”
這些天英勉就是這樣過來的。每天細心的照顧著Ray,有時跟他說說話。即便是Ray只是一直安靜乖巧的躺在床上。
一陣清風吹了進來,窗邊的風鈴被風吹的清脆的響著。Ray的睫毛微微的動了一下,英勉馬上身體前傾,目光緊緊的盯著Ray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英勉失望的靠在椅子背上低下了頭。也許只是被風吹拂過罷了。這幾天已經失望過很多次了。英勉已經學會了怎么調整好心態。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會好的,不要著急。他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絕不會變成植物人。他把鼓勵自己的話在心中又說了一遍后才又抬起頭來看向Ray。卻看到Ray唇邊正帶著一抹笑意的看著自己。那一刻英勉想大笑、想大哭、想大聲的感謝老天的保佑、想大罵這個貪睡的小壞蛋幾句,但他只是微笑的打了聲招呼:
“早!”
Ray似乎想要回應英勉,但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先別說話,我去叫醫生。”說完,英勉起身走了出去。關上門的那一刻,喜悅的淚水還是沖出了眼眶。
醫生檢查過了以后,英勉按照醫生的囑咐,讓Ray簡單的進食了一些米湯和水。沒一會兒,Ray就又睡著了。又經過了一個多星期的護理,Ray差不多可以下床活動了。小護士們的熱情讓他有點不知所措,特別是那個長著虎牙的小護士恨不得整天賴在Ray的病房中不走,實在難以應對。所以當他能夠離開病床的第一時間,他就強烈要求出院。英勉實在拗不過他,只好去詢問醫生的意見。
“畢竟我們并沒有為九級刑罰后的病人治療的經驗,所以能夠提供的只是最基礎的護理和搶救。之前還一直擔心很有可能會是植物人的狀態,能夠清醒已經是目前最理想的結果了。”醫生放下Ray的最新檢查報告,摘下眼鏡正色說。
“是啊,謝謝您。只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到底怎么樣?是否可以出院了呢?”英勉問道。
“不愧是S級的人員,恢復能力比我們預計的要快的多。目前反復拉傷的肌肉基本上恢復了各項功能。正常生活是不成問題的。但是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和適度的恢復訓練才能達到原來的靈活度。我認為他可以出院了。”醫生謹慎的做出判斷。
“嗯,那太好了。”英勉很開心的說,可是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馬上又問道:“關于九級刑罰的后遺癥?”
“這個,從檢查結果來看,說實話并沒有太明顯的問題。畢竟醫治九級病人,我們這也是第一遭,而且也沒有相關的資料可考。所以會有什么后遺癥我們也并不清楚。只能等后遺癥出現后病人配合才能制定相應的方案,而且我們的救治也不一定比其他醫院更有針對性。所以我才不反對你們出院的想法。”
英勉為Ray辦理好了出院手續,出院后他們第一時間就飛回了香港。回到久違的家中,神經才終于放松了下來。可是英勉卻被Ray盯著的有點發毛。正要問是怎么回事,就聽到Ray輕聲說道:
“我聽到了,庾修師父沒有死。我想聽一下你的解釋。”
英勉聽了之后不禁頭大了起來,當時是自己太不冷靜了,說出了這個秘密。本來還安慰自己畢竟當時的Ray在昏迷狀態,他應該沒有聽到。Ray清醒后也沒有問起,英勉心中的石頭本來已經放下了。誰知道Ray此時竟然問了出來。英勉本想否認這個事情,可他抬頭看著Ray的表情之后他知道否認是沒用的。Ray已經認定了的事,怕是會追查到底,到時候有可能惹出更大的麻煩來。于是嘆了口氣說道:
“其實,我也是兩年前才知道庾修師父沒有死的事情。那時我正在調查一個案子,當鎖定了一個嫌疑人的時候,庾修師父來找到我。不過他不讓我告訴你他還活著的消息,所以才一直瞞著你。”
Ray沒什么表情的看著地面,問道:
“他當初為什么要假死?”
“我也問過這個問題。庾修師父在很早以前發現了組織的一個秘密。為了防止組織對他下手,他便策劃了這場假死的戲碼。至于這個秘密是什么他并沒有告訴我,不過我猜想與我們正在調查的事情應該有關系。”
“你們之后一直保持聯系?”
“庾修師父一直很關心你的情況,所以我們聯系中大部分說的也都是你的事情。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因為組織對庾修師父的死也有所懷疑,你表現的越真實,組織才越有可能相信。”英勉先安慰了Ray一番又接著說:“后來庾修師父好像成立了一個專門針對X組織的什么組織,暗中調查并瓦解X組織的高層。前幾天瑞士銀行的那次就是他們干的。”
“前段時間組織里丟失重要資料,是不是也是庾修師父他們做的?你也加入了庾修師父的組織嗎?”
“的確是庾修師父通知了我,我才讓你去旅行,免得被無故牽扯。其實幾年前我就對X組織的運作目的產生了懷疑,在閑暇之余我會暗中做些調查。直到庾修師父的事情后我就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與其說是我加入了那個組織,不如說是剛好我們的目的相同,情報互換罷了。而且我也只相信庾修師父一人。”
“他......庾修師父......他現在在哪里?”英勉終于從Ray的臉上讀出了一些激動的神色。他拿起筆寫了一個地址遞給了Ray,說:
“他一直都在香港,這是地址。”
Ray看了一眼后,將紙條緊緊的攥在手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