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夏天會讓人格外煩躁,環城而過的長江,總是翻騰起水汽籠罩著這個城,四周的山矗著,整個城市就像是一口大鍋在不斷地開鍋、止沸、開鍋、止沸……城里的每個人的心都是濕漉漉的。
過了幾天,派出所那邊來消息說,結案,不查了。大概意思就是說,因為只偷了2400元,這個標準甚至可以不用拘留,罰款就行,既然人一時半會找不到了,那就算了,況且人家工地方面也沒把丟的這2400塊錢當回事。如果超過2500元,那是必須坐牢的,這標準上就差一百塊錢……等找到這個人時再說吧。
尋找王文武這事,那現在就完全落在了李澗中的身上了,總不能讓懷孕的閔蓮蓮去找吧。畢竟,已經答應了人家的事情,那就得要照辦。不過,就差一百塊錢,就讓警察放棄了,這個一百塊錢差得也太巧合了吧!
王文武沒有留下什么信息,好像是被一塊橡皮擦從閔蓮蓮的生活里擦除得干干凈凈。但是,他把錢全部留給了閔蓮蓮,不過,與其說是留給了閔蓮蓮,不如說是一直就在閔蓮蓮的名下存著,可能沒來及取走。否則,他沒必要冒險去偷工地的錢,如果他就是打算消失的話,最好是不要引起任何人試圖去尋找他的想法,更何況是警察要找他呢!
不過,這么多年的記者生涯,讓李澗中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對應的,一個人的付出必然對應著另一個人的回報。但是,這種對應并不是說付出完全等于回報,而是說,一個人的付出是以期待另一個人的回報為前提的,并且這種期待是必然會有一個結果的,而這種期待來的回報則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負向的。你喜歡一個人,他也喜歡你,這是一種回報;你喜歡一個人,他不喜歡你,這也是一種回報。父母與孩子、朋友與朋友、同事與同事、兄弟姐妹間……都是如此。人與人之間付出和回報的不平衡,便又慢慢地生出各種七悲八苦。
澗中甚至給自己找到了“理論證據”,他學過法律,他知道刑事偵查學中有一個概念,叫做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這個所謂定律的原則就是,一旦兩件物體相接觸,其間必將發生物質交換,推導到犯罪上來說,作案人只要進入到一個場所,只要跟另一個人發生了接觸,那么,他離開時將會在現場或者另一個人身上遺留下他自己身上的某些物質,同樣的,他也會從現場或者是另一個人身上帶走某些物質。
這大約就是李澗中的世界觀、人生觀了,而價值觀不過是世界觀和人生觀的外化。
澗中決定先去王文武之前工作過的工地去一趟,因為這是王文武消失之前,每天呆的時間最多的地方,無論他愿不愿意,王文武都應該在這里留下了些什么,也帶走了些什么。
夏天的午后,高溫天太難熬,對于戶外工作的人來說,這樣的高溫天甚至有點危險,尤其是對于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來說。天氣預報說氣溫有38度,但工地上的體感溫度能達到45度。只要氣溫超過了36度,變失去了太大的意義。因為健康人的體溫是相對恒定的,大約在36到37度,一旦氣溫超過了人的體溫,人體就失去了調節體溫的能力,就像一部空調夏天制冷最低就到16度,體溫降不下去,時間長了,是致命的。建筑工人的高溫假,確實是救命的。
澗中專門挑了一個大熱天的中午去了趟工地,趁著工人們都在宿舍里休息的時候,才不會耽誤人家掙錢的時間,人家才有心情跟你聊天。
工地被圍擋整個圍了起來,入口處有個門衛的小屋子,里面坐著個大爺頭一起一落地正在打盹,白色跨欄背心的兩根筋隨著起落一下繃緊又一下松弛,仿佛是中老年男人最后的倔強。
澗中不好意思地敲敲玻璃問了一句:“項目經理在哪?”大爺撐起眼皮,拿嘴努了努工地入口不遠處的一排彩鋼板搭建起來的活動板房。
活動板房有前后兩排,每排板房有上下兩層,每層有六間房子。項目經理室在第一排板房下層的最里面那間,門口停著一輛老款的豐田普拉多。屋子里有個中年男人正盯著電腦屏幕在抽煙,澗中敲了敲門,就進去了。
“你好,你是這個工地的項目經理嗎?”澗中站在門口說。
中年男人抬起頭來,抽了一口煙說:“嗯,有什么事嗎?”
“我是《生活》雜志的記者,這是我的名片,有件事情想問一下你?!崩顫局羞呎f邊遞上了自己名片。
“您貴姓?”澗中客套道。
“免貴、免貴,姓萬、姓萬?!比f經理微微一笑說。
“問我?我這就是個工地,除了灰塵大,沒什么好采訪的??!”中年男人無聊地說。
“準確說也不是采訪,之前有個關于你們工地失竊案件的報道,這次想要來做個跟蹤。”澗中模糊地說。
“哦,那件事啊,這都過去幾個月了,有啥好跟蹤的?派出所都結案了,好像你們雜志也報道過了吧?!敝心昴腥苏f著話,指了指墻角的書報架子上的《生活》雜志。
“派出所確實結案了。但你們工地方面畢竟丟了錢,你們不得一直找嘛!”
“嗨,沒什么大事,雖然是工地項目部的錢,但兩千多數額不大,隨便找個地方就能走掉的賬!”中年男人彈了彈煙灰說。
澗中一時語塞,沒想到工地項目經理這么回答。自己突然間找不到借口去打聽關于王文武的事情了。這畢竟不是雜志社的公事,但澗中也只好撒個小謊了。
“是這樣的,萬經理。我們主編覺著這個故事可以深度挖掘一下。王文武偷了工地的錢,然后逃跑了,但他只偷了2400塊錢,偷這么點錢犯不著消失這么久吧?!睗局形?
“嗯,李記者說得有道理。當時那會兒,我們財務抽屜里確實有不少錢。這小子冒這么大風險偷一回錢,就只拿了2400塊錢,確實有點不劃算。”萬經理咂摸了一口煙,點了點頭也。
“這個王文武偷錢之前,有沒有什么異常表現???”
“這個——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是個項目經理,雖然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但工地上來來往往那么多人,我還真不太了解。再說了,我一般就是抓整體的項目實施,像王文武這樣的工人,我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來。一般來說,都是他們工頭來跟我對接。工頭底下招來的這些工人,我一般不管的,要不是他出事,我也不會對他有什么印象?!?
“那這么看來,你們這工地看起來有圍擋圍著、有門衛看著,實際上管理很松散啊!”
“不能這么說啊,李記者!”萬經理擺擺手否認道,“工地管理是很嚴格的,要不我這鋼材啊、木材啊、水泥啊,還不得被偷個干凈??!我的意思是說,具體施工的建筑工人都是包工頭帶來的,包工頭可能常年跟建筑公司有合作,而建筑公司呢是承建單位是乙方,而我呢則是開發商是甲方派出的管理人。你看,這中間繞著多少層關系啊。所以說,這個建筑工人的具體情況,我一般是不會過問的,也沒法過問。工人流動性很大的,比如農民工,很有可能一到農忙時候,他就不干了,回家忙去了,忙完再回來,也可能不回來去其他地方了?!?
“那這么看來,你們這里面總包、轉包、分包,得有好幾層吧!”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萬經理點點頭。
“這王文武畢竟是在你們工地干活的,總得留下些什么身份信息之類的吧?”澗中追問道。
“這個——這個——說實話,我們也不會去查他這些。要查,也是建筑公司可能會查一下,比如,查一下年齡,總不能用童工吧!哈哈!”
“萬經理,您看,我跟誰能問到點關于這個王文武的具體信息呢?”李澗中笑嘻嘻著說道。
“這樣吧!你去找他們工頭吧!他招來的人,他應該知道些更具體的。這個點,正好在中午這段高溫時間停工呢,他們應該都在宿舍里歇著呢正好?!比f經理給澗中指點道。
“哪間房子呢?”
“后頭,后頭第二排板房的一層,左起第一個房間,工頭住在那個屋,好像當時王文武也住在那個屋。你就說,是我讓你去找他的,就行了!”萬經理很客氣。
“好!好!那就謝謝萬經理了!”李澗中點點頭表達了謝意,轉身就出去了。
晌午的太陽刺眼的很,彩鋼板搭建的房子是藍色的屋頂、白色的墻壁,向陽面的白色的鐵皮墻壁顯得非?;窝?,碰一下會覺著鐵皮溫度燙手。工人們在屋檐底下拉了兩條繩子用來晾曬衣服,蓋房子的建筑工人大多數都是農民工,主要的行李就是鋪蓋卷兒,衣服其實是很少的。本來建筑工地就是個又臟又累的活,灰塵、油漆,各種建筑材料都能在衣服上找到痕跡。所以,工人們都不穿好衣服出工干活,最普遍的是去買勞保用品一樣的二手迷彩服,每年大學生軍訓后扔掉的軍訓迷彩服,有很大一部分會被賣給建筑工當工作服穿。還有相當一部分衣服,就是各種廣告衫了,有T恤,也有夾克,比如一件鮮綠色的T恤后面印著三個大字“立邦漆”,再比如一件灰色的夾克背后印著“中國建筑”。這些醒目的衣服在屋檐下掛著,五顏六色十分鮮亮,給灰突突的工地增添了幾分難得的色彩,心情好像也會不自覺地亮堂一點。
澗中繞過第一排活動板房,來到了第二排活動板房。他先是在門口朝里面望了望,工人們住的房間里面是上下鋪的鐵架子床,屋里有六個上下鋪,分開來在兩側,總共能住十二個人。屋里擺得有點亂,飯盒、筷子七七八八地集中擺在一張靠墻的桌子上,旁邊有兩個電磁爐灶。
澗中沒有直接就打招呼,因為有些工人在睡午覺,不好這么吵醒他們。他望了一會,發現靠近門口電磁爐這邊床位上有個人好像沒有睡著,于是,他往里走了一步,想確認一下,發現這是個年輕人,正側躺在床上看手機。澗中往里走探身子看這個年輕人時,年輕人正好也撇頭看到了他。
“你好,不好意思吵你睡覺了,我想找一下你們工頭?!睗局袎旱吐曇粽f。
“窗戶邊兒上那個下鋪就是!”年輕人說著指了指那扇小小的窗戶。
“他好像是在睡覺吧!”澗中看了看窗戶邊兒上說。
“沒事,沒事,喊他就是了。這都歇了快一個鐘頭了!”年輕人說得很輕松。
李澗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窗戶邊兒上那張床,澗中心想,如果真的等到工頭睡醒來再去問他,恐怕他會忙起來不愿意跟我啰嗦。澗中剛走近那張床,工頭可能聽到了動靜,于是睜開了眼。
“你好,那個呃,是萬經理介紹我過來找你的!”澗中依然壓低了聲音說。
工頭于是就坐起身來,連連點頭說:“哦,哦,哦!”
“我有點事兒想問你,你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澗中說著話,拿手指了指其他正在睡覺的工人。
“好,好,好!”工頭這就站起身來準備往屋外走,“到外頭來說吧!”
“請問,你怎么稱呼啊?”李澗中客氣地說,同時遞上了一根煙。
“我姓包,我姓包!”包師傅客氣地雙手接過了澗中遞過來的煙。
李澗中伸手拿著打火機,給包師傅點上了煙,包師傅客氣地點點頭湊近了點上火,然后澗中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包師傅,跟你打聽點關于王文武的事兒。”李澗中吐了一口煙,幽幽地說。
“不是之前已經問過了嗎?怎么又來問啦?”包師傅有點疑惑。
“問過?誰問過?”李澗中也有點疑惑。
“警察啊!你們警察不是問過了嗎已經?”包師傅大張著嘴說話,呼隆一下跑出來一大口煙,像一個氣球樣慢慢變大。
“哦,這樣啊。我不是警察!”澗中笑著說。
“不是警察,那你是誰?”
“我是記者,雜志社記者!”澗中臉上堆著笑。
“哦,原來是記者要采訪,明白了?!卑鼛煾瞪钗艘豢跓?,點了點頭。
“對,對,我們還想繼續跟蹤一下王文武的故事?!崩顫局薪忉尩?。
“哎,外人看那是故事,人家自己看那是悲劇啊?!卑鼛煾祰@了口氣。
“為什么這么說?”
“王文武他那個女人懷孕了啊,這女人剛懷孕,男的就跑了沒個影兒,這女人不得傷心死啊!都不知道生還是不生!這是生也不好,不生也不好。不生吧,自己懷的孩子,也是一條人命啊,當媽的畢竟是愛孩子,下不去手。這生吧,生下來以后,她一個女人怎么養得起一個孩子?也沒個人照顧,月子里要受大罪,以后更是還有受不完的罪啊!”包師傅一句三嘆。
“你知道他媳婦懷孕了?王文武應該跟你很熟吧,平時會跟你聊這些?!崩顫局型茰y道。
“知道,知道,這工棚里干活的都知道。出事后,他女人來工地上找過,一個勁地哭,大伙兒只能在旁邊勸著,但是光勸有啥用呢?人沒了,啥都白搭!”包師傅也是一臉的無奈。
“找什么?找王文武?還是她想跟工地要錢?”澗中追問閔蓮蓮來工地的事情。
“肯定是找他男人??!人是在你工地這里沒的,人家肯定到工地來找??!那女的倒是沒提錢的事情。再說了,她男人還偷了工地的錢,工地不找她要還錢就不錯了,她也不好意思找工地要錢吧!”包師傅分析道。
“也是這個道理?!崩顫局懈胶偷?。
“我這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失蹤還不如死了呢,死在工地上,工地還能賠他女人一筆錢,足夠對付幾年把孩子拉扯大一點,那還好說?!卑鼛煾档鹬鵁熓掷锉葎澲f。
“有沒有可能他出事了,就是在工地上干活時出事故了,就是死在了工地上但是還沒發現人在哪?”李澗中順著包師傅的話脫口而出問了一句。
“你們記者就是想象力豐富??!這工地上,恨不得三天一層樓,哪個角落不是人來人往啊,磚、水泥、鋼筋,來來回回上上下下,一個人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肯定早有人看見了?。〕撬黄鲈诹藟?,或者被混凝土澆筑時封在了水泥里!”包師傅對李澗中說的不以為然。
“這也有可能啊!比如,王文武的仇人就可能這么做?。 辈恢罎局惺钦娴南胂罅μS富,還是故意這么說來套話。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這不可能的,你當是拍恐怖片???再說,誰會這樣對他?大家都是工地上干活的,要不是在一處打工,誰跟誰認識啊,誰跟誰是仇人?。 卑鼛煾涤悬c脾氣。
“那王文武這個人為人做事怎么樣?有沒有跟別的工人有過矛盾???”澗中順著問道。
“沒有,沒有,他能跟誰有矛盾??!一腳踢不出個屁來的人!他這個人話少,遇到事從來都是躲著,矛盾找不上他的!”包師傅一副很了解王文武的樣子。
“聽你的意思,你跟他很熟?”
“算是吧,就是他跟著我時間不短了,跟著我換了兩個工地干活了。前兩年,最早他跑工地來找活干時,就那么一個人來的,話也不多,我看著他人挺老實,正好當時缺人,于是就用了。這一用,他都跟著我來到這第三個工地了。我們這行一般都是老鄉介紹老鄉,像他這么一個人自己找來的少!而且還是個年輕人!年輕人可不愿意在工地上賣苦工,只有等他們年紀大了,干別的沒人要了的時候,才會不得不來工地干活。人都是逼到這份上來的!”包師傅很健談。
“你跟他認識這么久了,應該很了解他了吧?我的意思是,比如,他是哪里人啊,家里還有誰啊?”李澗中是個記者,記者最喜歡健談的對象了。
“他從來不說這些,我只管他干活老實就行,所以我也懶得問。有時候,閑下來了,大家喝個酒吹個牛,也會說說。他說他是山東人,家里的情況,他沒說過,有時候聊到這個,他就不說話了??赡芗依锖芸喟?,所以不想說。人家不想說,我們就不問唄!”
“山東人?確定嗎?”澗中感覺終于找到了點算是有用的信息了。
“確定,確定,至少他身份證上是這么寫的。我是包工頭,我招來的人,雖然咱不如人家建筑公司正規,但是身份證還是要看一下留個記錄的。萬一出事了,人家得找我?。 卑鼛煾祵ψ约哼@些年的工頭生涯看起來是很滿意的。
“王文武的身份證在你這還留有記錄嗎?”
“應該有吧,項目部那里應該留過一份復印件。等會我去給你找找!”
“那就太好了!謝謝你啊!”
“沒事,沒事。不過,文武這個小子,剛來的時候,細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吃過苦的樣子。剛來的時候,工地上的活,他什么也不會,從工錢最少的小工卸磚頭、卸水泥、卸沙子、拌拌混凝土……開始干起來,他這個人聰明,學得快,后來就開始干大工的活了,什么磚工、鋼筋工……都會點,錢也就多了點?!?
“王文武是不是有點文化?”澗中好奇道。
“肯定有文化,肯定有文化。而且,應該是讀過大書的人。工人們無聊經常會聽聽收音機,很多新聞里說的事情,我們聽不懂,他聽得懂。后來,我有時會讓他替我跑一跑工錢的事情!他是個明白人,不糊涂?!卑鼛煾捣浅?隙ǖ卣f。
“跑工錢,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建筑公司發錢的時候,先統一發給我,我不是工頭嘛,然后我再統一發給他們這些干活的。有時候,我把錢取出來,分給大家現金,現在一般是,打到每個人卡里。這都得跑銀行去辦啊,大家都沒讀過什么書,銀行里的手續又多,很多人都弄不明白的?!?
“照這么說,你這里應該有大家的銀行卡卡號了?”澗中突然想到。
“有啊,有??!”
“那能不能拿給我看一下?”
“可以,可以?!卑鼛煾嫡f著就回宿舍里去取出了一個臟兮兮的小本子。
“唾——你看啊,我給你找找!”包師傅“唾”了一口唾沫在手指頭上,然后開始翻他的賬本子。
“喏,找著了,王文武,身份證、銀行卡?!?
“我記一下,好吧?”澗中問道。
“好,好,你記,你記!”
李澗中抄下了王文武的身份證號和銀行卡號,“包師傅,你有王文武的照片嗎?比如,你們平時有沒有合影?”
“照片——照片——這個還真沒有,我們就是在一塊干活的建筑工人,有啥好合照的?又不是一塊去旅游,還合影留念???”
這兩人聊著聊著,陸續有工人從宿舍里走出來了,三點多了,工地準備開工了,包師傅也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澗中肯定還有些疑問,但看來這次沒時間再繼續問了。
臨了,李澗中突然想起王文武的身份證來,于是就跟包師傅說:“王文武的身份證復印件,我能不能也翻印一份去???”
“這東西統一存放在項目部了,趕等哪天,我去項目部時,再給你找找吧!我平常沒事也不去那里,每個月領工錢時,會過去簽個字確認一下。領導辦公的地方,咱不能老去對吧!”包師傅一邊說著一邊擺擺手,想回宿舍準備一下復工的樣子。
李澗中見狀,也不太好繼續麻煩他,畢竟不好耽誤人家工作的。只好跟包師傅越好,下次領工資時,他再來,包師傅答應他到時幫他去項目部找找看。如果能找到王文武的身份證,至少能有一張關于他的照片,總好過目前這種不帶有形象性的查找。
當你根本不認識一個人時,更不知道他的長相,何談去找這個人呢?你連你找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