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那端的王建國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聲音道:“若弗的性取向你知道的,雖然我們一直在外否認若弗是同性戀的事情,否認是一回事,但事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也不能就因為性取向不同就把若弗趕出家門啊,同性戀又不是傳染病,生活在一起并沒有太大的影響啊!”林清風急道。
“我當然知道同性戀不是傳染病,但它卻是遺傳病,王若弗的曾爺爺就是個同性戀患者,出于家族的壓迫,為了傳宗接代娶了我曾奶奶過門,每日例行公事,因我曾奶奶久未懷孕,常對我曾奶奶非打即罵,當畜生一樣奴役,身上落下了不少病根。為了早日懷孕給我曾奶奶吃了不少偏方,甚至還逼著她整日喝香灰。愣是折騰了我曾奶奶渾身是病。所幸我曾奶奶干慣了農活,身體還熬得住,經過一年的折磨總算是懷了孕。原先我曾奶奶覺得曾爺爺對她壞,是嫌她肚子不爭氣,沒動靜,現下總算懷孕了,也總該轉了心思對她好了吧。結果我曾爺爺非但沒改好,甚至變本加厲,懷胎10月,我曾爺爺只來見過我曾奶奶幾面,還都是被他父母壓著來的。且看曾奶奶的眼神都透著惡心。曾奶奶不知自己哪里討得丈夫嫌棄,因此心思也越加沉重,心思郁結對胎兒不利。曾奶奶幾次見紅所幸送醫及時倒也堪堪保住了胎兒。只是我曾爺爺越加不回家了,連生孩子當天都沒露面。孩子生了整整一日,才艱難生下我爺爺,曾爺爺聽說了才回來露上一面,見是男孩也不避人,當著我曾奶奶和親友的面攤牌。原來我曾爺爺是個同性戀,娶我曾奶奶也只是迫于家族傳宗接代的需求,現在孩子也生下來了,按照雙方協議,家里人也不許再干涉他的感情了。我曾奶奶此時才知道原委,當時就氣得暈過去了,可我曾爺爺無動于衷,不顧家里阻攔當天晚上就搬去他男友家同居了。曾奶奶天天以淚洗面,坐月子時落下了病根壞了身體,沒過幾年就撒手人寰了。我爺爺那時不到5歲只得跟著祖父祖母生活,可祖父祖母上了年紀也管不了爺爺幾年,在爺爺12歲那年,身邊的至親只剩曾祖父一人。曾祖父不想管爺爺,任其自生自滅,其他的街坊鄰居很是厭惡曾爺爺,罵他是兔爺,連帶著連我爺爺也不喜,就算討飯也能餓死。我爺爺沒辦法背井離鄉的討飯勉強茍活著,后來參了軍有了組織才算活得像個人樣。所以我們一家才這么討厭同性戀,所以王若弗被爺爺趕出家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們誰都不敢勸他,短時間內王若弗應該是回不了家了,還要拜托你多照顧照顧她了。”
這下輪到林清風沉默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性取向真的會傷害到這么多人,又怕王建國多心,趕緊應了:“建國哥,你放心,我們不會嫌棄排斥若弗的。”
王建國松了口氣道:“那我就拜托你們照顧她了,我還得趕去開會,等有時間了再聯系。”
“好的建國哥,你先忙,有空再聊,拜拜!”
與王建國掛了電話,林清風五味陳雜,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突然想起還沒給林母報平安,趕緊打了個電話給林母,告訴她自己安全到校,又交代了她多躺床上休息,不要急于下地走動。林母一一應了,林清風才放下心來,又給方芳打了個電話,通知她已經撤訴了,但如果她再敢糾纏自己及林母,還會隨時上訴。
聽說已經撤訴的方芳終于可以放下心來,一想到自己被學校開除全是因為林清風,想要報復,但又忌憚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中,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將氣撒在父親頭上。見自個老爸去看守所走了一圈,更是不思上進起來,原還會扛著鋤頭每日去田里報道,現在田也不去了,活也不干了,整日坐在門檻上陰沉沉的盯著人看。
方家因為這一變故,街坊鄰里也不再登門來往,甚至于方芳走出門后都有人沖著她指指點點,一向驕傲的方芳哪里受得了,只好打著重新復讀的幌子拒絕出門,每日在家跟父親做對。方舅的脾氣也越加暴躁,有次方芳與他抬杠,方舅氣極,竟也打了方芳兩拳,幸虧方姥及時解救,方芳才不至于重傷,但方舅常做農活,有把子力氣,挨了兩拳的方芳居然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才勉強下得了地,方芳沒空去林母處做妖,倒是讓林母和林清風日子好過了不少。
這邊剛給方芳打過電話不久的林清風正打算上床躺躺時,宿舍門口終于傳來了動靜,原來是歡歡和王若弗回來了。
三人許久未見,份外想念。清風迅速的下床與他們抱做一團:“好久不見你們兩了,我可想死你們了,我不在的日子你們好不好?我媽受傷嚴重,我都沒顧得上你們。”
歡歡早就嘰嘰喳喳的鬧開了:“我也想死你了,你不知道,你回家以后我們宿舍存糧都快吃完了,差點被餓死在宿舍,幸好隔壁學校出了一件大事,不然我們估計懸了。”
林清風猜想到估計歡歡所說的大事就是指跳樓的女生,不知道女生曾經遭受過何種打擊,以至于輕生,林清風還是為她感到惋惜,只要努力活著,沒什么坎是過不去的。就是坎一直過不去,還有時間,會教你遺忘的。
自殺無異于是愚蠢的,就如魯迅為自殺的阮玲玉寫道的:“不過是在無邊的人海里添了幾粒鹽,雖然使扯淡的嘴巴里感受到一些味道,但最終都還是淡淡淡。”
但畢竟人死為大,清風不想多加議論,只安靜的聽著歡歡天南地北的訴說:“聽說那女生是因為男朋友劈腿,一時想不開就跳下去的,這幾天周邊三所學校都在談論這些事情,我們的事倒是也沒人關注了,正常去樓下買飯上課也不再有人指指點點了,只是清風你的學習委員的位置算是丟了。”
林清風無所謂的道:“本來去競選也是被大家攛著去的,本來也沒想當啊,再說我也已經被華萊士勸退了,以后也給不了同學實惠,我這學習委員也就名不副實了,所以不當就不當吧,還樂得輕松,你又不是沒見過我收作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