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能殺敵，下馬能安民。”

李淵輕聲低吟。

“建成，你覺得，這個韓嘯說的，能否實(shí)現(xiàn)？”

下首侍立的李建成躬身一禮道：“父皇，這韓嘯雖是狂妄了些，但是這片為我大唐的心意，兒臣還是佩服的。”

李淵長嘆一聲，似乎有些落寞。

“這韓嘯所為，的確如他所說一般，將大部分志同道合之人團(tuán)結(jié)起來。”

“可是，他能一呼百應(yīng)，而朕，卻是在這深宮之中，做一個孤家寡人啊——”

“父皇何出此言？”

李建成趕緊上前道：“父皇富有四海，這中原天下都是您的。只要您一揮手，天下臣民必將景從，何來孤家寡人之說？”

李淵沒有答話，沉吟一會，轉(zhuǎn)移話題。

“建成，你是太子，世民是秦王。你們一文一武，要精誠團(tuán)結(jié)，我大唐才能興盛。”

他的聲音壓的低了些。

“武能定國，文能安邦啊——此時天下未定，你需要多些包容。”

李建成心頭巨震，父皇多久沒有跟自己說過這般的話了？

他抬頭看看的確蒼老了不少的李淵，心中有著無限復(fù)雜的情緒。

“兒臣，明白。”

“嗯，韓嘯那日所提意見不錯，我大唐不缺征戰(zhàn)一方的大將，也不缺可牧守一城的文臣。最缺的便是那些戍守一地的將校，還有伏身做事的低階官吏。”

李淵有些頭疼的搖頭。

“可是這些人，哪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到？”

“自古，這些人才，都掌握在世家高門啊……”

李建成也是無能為力的搖搖頭，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敢說。

世家高門為什么能常興不衰？為什么有說“沒有千年的帝國，只有千年的世家”？

深究起來，還是人才掌握在這些世家手中。

隋煬帝要科舉選才，為什么世家高門都慌了，視為挖士族根基的行為？

歸根結(jié)底，還是人才，人才可以是世家高門舉薦，卻不能是皇帝直接選拔。不然，世家的權(quán)勢，還會存在多少。

李建成知道李淵的意思，現(xiàn)在因?yàn)榇蟮涞木壒剩L安城里人才濟(jì)濟(jì)。若是此時放出風(fēng)聲，要舉行一次科舉選拔，那一定會讓整個城中沸騰。

世家雖掌握了升遷之路，但沒有誰不愿意有更多的捷徑。

殿中沉默，良久之后，李淵搖搖頭道：“你去問問韓嘯，他可有辦法。”

看著李建成領(lǐng)命而去，李淵有些惘然。

他多想聽到李建成愿意組織一次科舉啊，便是有什么后患，他擔(dān)著就是了！他是大唐的皇帝，難道還真有人敢明里違逆了他的意思？

可是，最終，李建成也沒有說出替父分憂的話來。

他不敢。

他不愿。

他怕得罪世家，得罪那些支持他的人。

他不愿得罪世家，得罪那些支持他的人。

“如此，莫怪機(jī)會，給了旁人啊——”

李淵自言自語，大殿之上，沒有人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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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許詩琪就和韓嘯一起，坐在一片土堆上，看著韓嘯遞過來的饅頭，她趕緊搖頭。

韓嘯也不客氣，三兩下將一個饅頭咽下去，又伸手拿起一個。

“慢點(diǎn)，別噎著。”

許詩琪端過一碗白水，韓嘯伸長脖子，就著碗，咕嚕咕嚕的喝個底朝天。

“我說韓大哥，就你這糙樣，是怎么騙到嫂子的？”

一群滿身泥污的錦袍少年，一個個癱軟在土堆邊，看著韓嘯這里秀恩愛，都是羨慕的要死。

“你說我是糙漢？”

韓嘯站起身來，一腳將個土坷垃提過去。

“我韓嘯上馬能力敵千軍，下馬能濟(jì)世安民，提筆能寫就錦繡文章。你說我糙漢？”

“吹牛吧你，你韓嘯能打那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但是要說你那文章做的怎么樣，兄弟們誰看見了啊？”

“就是，就那首《白鹿詩》，到底是誰做的還是兩說。”

“你別等娶親的時候，催妝詩都做不出來啊！”

……

嬉笑間，眾人又是渾身充滿了力量。

“韓大哥，太子要見你。”

柴令武忽然從遠(yuǎn)處過來，走到韓嘯面前低聲說道。

太子？

韓嘯愣了愣。

“我從西山回來，剛好遇到太子，他說見你有要事。”

韓嘯沉吟一下，轉(zhuǎn)首對許詩琪道：“我去看看，一會就回來。”

許詩琪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

雖然和韓嘯相處時間不長，但這生活卻比在閨閣中詩書女紅精彩多了。

看著他們豪情萬丈的模樣，自己總是沒來由的歡喜。看著他揮汗如雨的模樣，心中就是甜蜜、踏實(shí)。

韓嘯走不遠(yuǎn)，便看都李建成帶著一隊(duì)侍衛(wèi)，坐在馬上。

“見過太子。”

李建成點(diǎn)點(diǎn)頭，一轉(zhuǎn)馬頭，道：“過來說話。”

兩人走出不遠(yuǎn)，一片空曠的廢墟上，四處沒有人。

李建成面色復(fù)雜的看著韓嘯，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愿來找韓嘯。

“韓嘯，你告訴我，此時，若是舉行一次科舉，可行嗎？”

“科舉？”

韓嘯神情一變。

“是太子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李建成沒有說話。

韓嘯了然，這是陛下的意思，但是這差事怕要落在太子頭上了。

韓嘯忽然感覺有些索然無味。

皇帝還是那個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信不過。果然，到了那個位置，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天下未定，誰敢提科舉，誰就是天下世家的敵人。”

韓嘯說的斬釘截鐵。

李建成沒想到韓嘯會這般干脆，張了張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太子，要讓這滿城的讀書人為我所用，并不一定要科舉。”

李建成眼睛一亮，急道：“那要如何？”

“自古文人重體統(tǒng)，這些讀書人都是有傲骨的。但是他們多是書讀的多，卻并無多少實(shí)際的能力。若是殿下能多加引導(dǎo)，他們未必不能為大唐朝廷所用。”

“引導(dǎo)？”

李建成道：“他們在長安不會太久，恐沒有時間了啊。”

“殿下，不管將來如何，你和秦王都是一心為了大唐，對不對？”

“那是當(dāng)然！”

李建成這次回答的倒是毫不拖泥帶水，顯見真誠。

“那好，希望這次殿下和秦王能精誠合作，共創(chuàng)一場盛會。”

韓嘯微微一笑，上前幾步，低聲耳語。

李建成的眼睛越來越亮，臉上忍不住露出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