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純片場的事結束之后，直接打車去了南郊，雖然只是去過一次還沒有記清路線，但大致上的位置還是能找的到的。

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反而因為附近比較少這種餐廳，而更容易跟司機講清楚。

鳳清純下車看了看店門，人不多，但還在營業，只是顏矢現在肯定不坐在店里，往后繞了繞，花房和水泊都沒有看到什么美少年，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店里閑人勿進的……

雜貨鋪。

老實說這個建筑杵在這里就很違和，畢竟美輪美奐的西式小宮廷風格的店鋪里出現這么一個暮氣沉沉的破舊小屋，雖然可以美其名曰，藝術，實際上就是很違和。

“吱呀。”

推開木門，出乎意料是個打掃的很干凈的房間，還有一種有些年代的古舊木香，看起來……

似乎是個酒吧，周邊還有一些酒桶。

“誰？”

一個人影從一堆酒瓶中猛然坐起，目光利刃一般直刺過來。

“你果然是在這里啊。”

鳳清純嘆了口氣：“季末找你都要找瘋了。”

雖然看起來非常頹廢，一直在喝酒，似乎衣服也沒有換，胡子也沒有刮，但就是這樣的男人，坐在一堆酒瓶里，衣衫被扯開了兩三顆扣子，那一瞬間銳利的眼神，還是帥到炸裂。

鳳清純也算懂了，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女孩兒為這個男人瘋狂。

“你怎么來了？”

顏矢砰的一下躺回去，隨手拿起一邊的酒瓶，仰頭繼續喝。

“我不來，你要在這里呆到死么？”

鳳清純踢開酒瓶，在顏矢身邊坐下。

“煩心。”顏矢看著木質屋頂的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鳳清純摸到顏矢身邊一瓶沒開的酒，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仰頭灌了一口：“季末也這么說，晶輝好像也在想辦法。”

“呵……”

顏矢冷笑了一聲：“想辦法？晶輝現在除了季末，還有第二個真心為我著想的么？”

“嗯？”鳳清純蹙了蹙眉。

“這件事情發生之后，高層都沒有人問我到底是真是假，公司要我找孤兒院私了。不要牽扯到公司利益。”

顏矢遮住半點眼睛，有散碎的頭發散落在一旁，這個印象中從來都是笑容滿面的男人這一刻嘴角只剩苦澀：“私了？我沒做為什么要私了？私了不就等于承認了對方是對的，賠錢賠禮，一輩子做別人吸血的土壤么？”

鳳清純抿了抿唇。

顏矢幾乎笑出聲：“毀了我沒有關系，我的人生如何也沒有關系，是對是錯都沒有關系，反正在意的也只有公司的顏面和利益。”

“他們現在拼命想要壓下去這件事也不過是我沒有同意決斷，在想辦法盡量降低對公司的影響罷了。”

“有證據么？”

鳳清純看著顏矢：“可以證明你沒有做過。”

顏矢悲哀的看了一眼鳳清純：“你說那？”

鳳清純嘆息了聲：“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么？”

“嗯、”顏矢點點頭道：“孤兒院用孩子們做交易的事是真的，只不過合作對象不是我，所以，我不過是個犧牲品。”

這意思是……

晶輝內部有人，或者說是對方是晶輝也不愿意招惹的人…么……

“鳳清純。”

顏矢收斂起平日的吊兒郎當，第一次正正經經的叫著鳳清純的名字，鳳清純抬眸望過去，他只是看著天花板，滿身疲憊。

“你知道么…其實真的很苦。”

“做藝人也很苦。”

“沒有生來就擁有多好的家世，有時候漂亮的臉蛋和身體就是一種罪惡。”顏矢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嘲道：“被欺負，反抗挨打，總是大傷小傷不斷的回家，爸媽想去理論，可我們只是小門小戶，對方卻是經理，精英的孩子，你知道么，其實對于普通人來說，并不需要多么大的權勢，就已經能壓得人喘不過氣。”

“十四歲，被星探發現，帶回去培養的時候也以為能出人頭地，但一呆就是兩年的雪藏，你猜猜是因為什么？”

鳳清純目光閃爍了下，她知道顏矢現在說這些并不是真的需要她給出什么回答，只是想要有個人發泄。

“那個經紀人，是個人渣。”顏矢苦澀的笑：“喜歡男孩子的人渣，叫手下的藝人去陪酒唱歌睡覺的人渣，我不想做骯臟的交易，所有的機會就都給了別人，跟公司簽著合約也不能去正經的工作，除了上學就只能兼職，做很多很多兼職，來緩解家里的經濟狀況。”

“爸爸身體不好，媽媽很努力的工作，在服裝廠每天都要工作到夜里十一點，眼睛花的連針都穿不過，還要接私活給別人縫一些馬甲棉服之類的出去賣。”顏矢的眼中開始有些微的水光閃爍。

“我曾經絕望的想過這樣的人生，活下去就是痛苦。直到遇上季末。”

顏矢仰頭灌了一口酒：“他在酒吧發現彈琴的我，邀請我去晶輝，幫我跟原來的經紀公司解約，賠了一大筆錢，但他說，相信我，有那個能力和光芒，這些只不過是小投資。”

“我開始真的接觸演藝圈，季末給了我最好的機會，一手捧紅了我，捧到晶輝的臺柱子，我開始也不是擅長笑，擅長表演，也并不外向，但第一次有除了父母之外的人信任我，我要回報這份信任，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終于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顏矢仰頭的樣子，如同在仰望星空，那雙眼睛里明明滅滅的光，藏著無數繁雜，鳳清純接不上話，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早就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風順，但在看到一些黑暗的時候還是惡心著這世界平凡表象下的波濤暗涌。

“我也相信著這世界上有很多美好，非常多。”

顏矢的聲音空靈：“自從遇上季末之后我就相信，這世上總是有光的，但現在……”

“砰。”

酒瓶落地的聲音，酒液灑了一地：“我覺得也許本來，就注定了一些人生來就是要比另一些高貴吧，所以，重要的也不是事實，不是結果，而是……”

“身份。”

能聽的一清二楚的絕望。

一旁顏矢的手機掙扎了下，屏幕明滅了最后一下，關了機，亮起的屏幕上鳳清純看到了上百個未接電話。

喝了一口酒，明知道其實自己不應該多管閑事，如今出現在這里，也不過是因為覺得這件事會因為自己拖累到顏矢，但現在……

“試試吧。”

“嗯？”

“其實你也不愿意就這樣被人當做犧牲品不是么？那……反抗吧。”

顏矢一怔。

鳳清純笑的灑脫：“我們一起，毀了這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