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兀地起身，張開口想要說什么，可還是緊緊抿著唇。

他是皇帝，一言九鼎，說出的話不容置疑，同時也不容反悔。

目送著她遠去，一陣寂寥襲遍了全身。

無力地倒在龍椅上，恨恨道，楚月，等你回來那一日，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西域國的隊伍，來的時候就極其浩大，回去的時候，場面更加壯觀。因為又添了東晉的人馬。

聽一個侍衛統領說，大概要幾十日的路程。

雖然東西毗鄰，但路途不好走，山海橫亙，沼澤丘陵，還有氣候變化，大風大霧他們都很難走。反正就是條件很艱苦，風餐露宿。

但這些人行軍打仗磨練的如磐石一般，慘的只有楚月。

雖然坐在轎子里，但這一路的大起大落，又是晃，又是顛簸，好不容易吃的東西又都吐了。

難受之至。

楚月覺得再這么下去一定會鬧出人命，讓人速叫烏洛蘭厥過來。

“烏將軍，可不可以叫人不要走了……因為……”楚月沒有說下去，蒼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烏洛蘭厥臉上是明顯的為難，“大軍現在已經耽誤了不少，若是再停下，回去怎么交代。屬下知道楚小姐身體不適，可眼下實在沒有辦法。”

楚月皺眉，“不要這么客氣，叫我楚月就好。”

接著又道：“實不相瞞，再這樣下去我可能就沒命到西域了，或許你們的陛下不會介意你捧著一具尸體去交差？”

烏洛蘭厥低頭沉思片刻，“好吧楚月，那我命隊伍停下三日，等您好些的時候，再出發。”

“嗯。”楚月感激地點頭。

于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里，此刻坐滿了將士。原地休息，大家都接到了命令，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上三日。

服從命令是天職，沒一個人敢抱怨，但背地里卻忍不住腹誹。

夜晚，無數類似帳篷的東西被搭了起來，四周是火把，火光輝映，本應黑暗的地方頓時被照的明亮如白晝。

楚月隨意地坐在地上，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暗沉的天幕上散落著點點星光，有時候她會想起簡盛，不是刻意的，就是會突然想起他，想他在做什么，在笑還是生氣。

到最后也就是笑笑，反正不管做什么，都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他不愛她，他對她好，可能只是一時興起，當新鮮感不再，還剩什么。人最難過的地方就在于，當你真的付出了以后，對方的冷漠與背叛。不愛也罷，可是愛過。

西域，聽說人食生肉、飲生血，騎馬射箭，不論男女老幼，都舞刀弄槍，是個嗜血又強悍的民族。

那里好像是個半草原半沙漠的地方，氣候、各種條件和東晉那是比不了，用現代話說就是要啥啥沒有。

非這樣不可嗎，用從他身邊逃走這個下下策來為他們的遇見劃上句點。

如果當初不愛就好了，愛是一切恨的根源。

偶爾有流星劃過，在城市里長大的楚月從來沒有見過。

她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似乎又踏上了那條熟悉的通往學校的路，朗朗的早讀聲在耳畔回蕩，還有無數個提筆奮戰的夜晚。

仿佛，她并沒來到這里，也沒發生這些難以言明的事。

目光忽明忽暗，映著明晃晃的火光。

“楚小……楚月，”烏洛蘭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記得楚月說過，“楚小姐”未免太生分了些。“不早了，快去帳里歇著吧。休息好了，才能上路啊。”

楚月點了點頭。

忽然，一陣騷動。距離他們有些遠，看不太清，傳來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

疑惑了幾秒，只見一個侍衛氣喘吁吁跑到他們面前：“不、不好了，有人來劫運押的貨物。”

“是什么人？”烏洛蘭厥厲聲問。王室的車隊也敢劫，不要命了這是。

“目前還不清楚。”侍衛誠惶誠恐地回答。

“肯定是詭幫那些下九流干的。”烏洛蘭厥有些咬牙切齒。這個幫派專以搶盜臭名昭著，可汗取締過很多次，可這些人一進沙漠如入無人之境，派再多人馬也遍尋無果，只得作罷。

這或許也是詭幫越來越猖狂的原因。

“楚月，煩請在此等候，待烏某前去看看戰況如何。”

“哎……”楚月剛開口人就沒影了，算了，反正只是提醒他小心一些，應該不會有事。

是的，烏洛蘭厥確實不會有事，因為對方的目標不是他。

只是楚月萬萬沒想到。

“你好啊，聞名東晉的楚月小姐，終于有幸見到真容。”一道突兀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楚月一驚，身后不知什么時候站了一個人。

一身粗布麻衣外套著盔甲，臉上有胡子但不算濃密，就是稀稀落落的胡茬。帶著帽子，具體樣貌很難看清。

雖然對她說的是恭維的話，卻明顯帶有一絲嘲諷意味。

來者不善。

楚月立在那里，抿著唇一言不發。

對方卻笑了：“楚月小姐如此冷靜倒是在在下意料之外。對了，我叫秦飛，想必你一定有所耳聞？”

楚月不想打擊他，但是很不巧。確實沒有聽過。

秦飛的眼里閃過一絲惱怒，確切地說是尷尬。四下看看，還是開口道：“這次來是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還望你配合，否則我敢保證你會后悔。”

楚月睜著大眼睛，她有說不配合嗎？就算她天賦異稟，短短時間晉升到四階，可和有些長年累月練武的想必，還是差了些。

況且秦飛的武功深不可測。

所以她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當然指的是那種明顯的反抗，暗地里趁對方不注意使絆子逃跑什么的，還是可以考慮的。

雙手做投降狀，秦飛也是沒料到她會這么聽話，這個女子幾次三番出乎他的意料，倒是引起了他那么一點點的興趣。

不過轉瞬即逝，下一秒他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要動，刀劍不長眼。”語氣冰冷得像是在傳達她的死訊。

下一秒，兩人便上了馬，確切地說，是他將她拽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