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敢接，略微向后退了半步。

練輕舞他們耳力都好，更何況那些人大大刺刺的，話聲也響，由不得他們不聽進去。

“沒想到媒人也霸道，”練輕舞放下竹筷，“我們可都沒到嫁娶的年紀，媒人來了，可就沒有理的道理?！?

“正是如此?！蔽⑸k很快接話，練成兵也跟著點頭。

“馬大娘子這是做什么，是小店照顧不周？”店主人家滿臉堆笑的走上來，眼神示意讓小二走開，小二倒也不傻，側著身子躲過去了，自然沒有接銀子。

“老板這話說的，怎么會呢？”馬大娘子一笑，瘦脫形的腰肢一扭，“今兒個我們姐妹齊聚，正是為了做成這上好姻緣。”

說到這兒話音一頓，滿臉堆笑的轉頭：“你說是吧？梅姐。”

“馬妹妹所言不虛，今日，我們是做一項上好姻緣。若說起權勢，除了守城的那家，還有誰呢？”

給馬大娘子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梅姐咧嘴一笑：“那家子公子小姐，一個個都是人中龍鳳，要不是年紀未到，將軍又看得緊，姐妹們早就踏破他們家門檻。可如今等不得了。”

“此話怎講？”店主人家正好閑暇，多嘴一問。

樓上練輕舞一手拽著一只雞腿，吃得不亦樂乎，微生玨見了，干脆撕下八寶鴨的腿，也放進她碗里。

“微生兄以為如何？”練成兵目光向樓下一掠，以茶代酒敬道，“小弟愿聞其詳?！?

“他們不過，為了想要的東西罷了?！蔽⑸k自己吃飯倒是斯文，哪怕是吃雞，也慢條斯理地挑出骨頭。

“嗯？”

練成兵還有些不太明白，練輕舞嘴里嚼著肉，說話就有些含糊不清：“就是為了錢。聽著他們怎么說吧?！?

練輕舞迅速吃完一個雞腿，又抓住鴨腿咬了一口。

“這朝廷來了圣旨，要把練將軍調回去了。將軍本就是京城人，要是你們家女兒嫁給他們家公子，那不就飛上枝頭做鳳凰，直接成了高官夫人？”

梅姐一臉笑容忽然凝固，她這會兒倒是想到，這酒樓老板是庶子，庶子生出來的女兒，嫁給高官嫡子，是從沒有過的事。

“我家女兒就不勞煩梅姐操心了，”店主人家也看出來梅姐不自然，一時間就有些生氣，“梅姐來了，不如請坐吃頓飯再走?！?

媒婆是人緣最好的職業，她本就是一路打聽著來到酒樓，哪里有隨隨便便就出去的道理？

這會兒，就算是不愉快，她也一口應下：“那是當然，姐妹幾個，我們去樓上雅間坐坐。”

“好，就聽梅姐姐的?！?

練輕舞聽著這聲直掏耳朵，剛認識字那幾年，她不愛讀詩書和兵法，前朝的小人書倒是看過不少。她總覺得媒婆的聲音，就和前朝妓院接客的差不多。

馬大娘子早就前前后后看過，大堂里沒有她們要找的人，人自然是在雅間里。

說是雅間，不過是一間大屋子，用普通屏風隔開空間罷了。

“他們要上來了?！?

練輕舞幾個人的所在，是靠窗偏里的一個隔間，練輕舞聽得他們上了樓梯，放下啃完的雞腿鴨腿，用巾子抹了嘴。

“他們說的圣旨是真是假？”

練輕舞知道，練成兵是參將，無法接觸到軍中機密，這話是問微生玨的。

“自然是假的?！蔽⑸k喝口茶潤嗓子，“圣旨等同于金口玉言，絕不可能這么快就在民間傳播。”

練成兵看一眼微生玨，滿眼的疑惑，這人說這話語氣平常，像是見多了一樣，實屬奇怪。

練輕舞倒不覺得有哪點不對，她接口道：“那這也奇怪了，難道說，你師傅不小心把身份給泄露出去了？”

“嗯？”微生玨眉頭一皺，倒真的有這種可能，可師傅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我們吃我們的，我倒要聽聽，他們想做什么?！?

“各位請?！庇质堑晷《讶藥蠘莵?，隨意挑了個臨窗的外頭的座兒，“這里清靜又敞亮，不如梅姐就在這兒？”

“你這小子倒也會說話，好吧，姐姐我也不難為你，我們這桌人，要吃點兒清淡爽口的，這么熱的天，要是給我們上些大魚大肉，小心我不給錢?！?

“是是是，梅姐您就放心吧?！?

屏風都是一層布，根本沒有隔音效果，練輕舞瞅著面前缺了腿的雞鴨，撇了撇嘴角。

“姐妹們，今日若遇不上他們兄妹，我們如何是好？”這聲音練輕舞三人并沒有聽過，只道是他們中間年紀最大的一個。

這人話音剛落，媒婆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遇不上，那就堵去，練姑娘不見得能一女侍二夫，給練公子挑上一妻一妾，倒是可行。”

“話說的容易，等他回到京城，哪里還看得上闕城關的庸脂俗粉？”

“馬大娘子說的有理，不過我早聽說，咱們將軍家有兩個公子哥，當時他們不就兵分兩路抗敵？”

練輕舞和練成兵對視一眼，這話定是本地兵士傳出來的了。練家軍也曾在本地招兵買馬，軍中消息想一點也不透出去，絕對不可能的。

“各位姐妹稍安勿躁，今日他們兄妹兩個就在這酒樓上，我們姐妹幾個挨個找，不信找不到人?！?

“姐姐說的是?！?

練輕舞聽得他們挪動椅子的聲響，驚得一口茶噗的一聲噴出來，倒也不浪費，被微生玨的面具接了個正著。

“我們怎么辦？”練輕舞這時候也慌了，練成兵更不用說，已經站起來準備開溜。

三個人中最不慌不忙的，倒成了微生玨。

隨著屏風被挪動的聲響，微生玨站起，一手把練輕舞攬入懷中，摘下了面具。

陽光照在他臉上，暈開光華在他面容上流轉，老老少少幾個媒婆都愣在了原地。

練輕舞被人按在懷里，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聲，竟不自覺的紅了臉。

“你們的小姐，是我心上的人，不論是誰，不許打她的主意?！?

微生玨略微低頭，目光流轉在懷中女子的發頂，神色極其溫柔，那聲音，更是柔和婉轉。

微生玨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他突地感覺小腿處一陣尖銳的疼痛，好似有人伸出一雙手，在他的小腿拉扯。

不過片刻，他的面龐便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