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指了指收拾整齊的書桌和茶幾，答道：“都在那了。”

“你，你怎么亂動我的東西！”格哈特先生氣得劍眉倒豎，濃密的大胡子都要立起來了，飛撲到書桌旁，仔細翻看起來，一邊看一邊嘴里還嘮叨，“膽敢弄丟一點，我絕饒不了你！饒不了你！”

見他情緒不穩，林墨只好靜靜的立在原地，不敢吭聲。

翻檢了一會兒，格哈特先生發現本來凌亂的演算步驟，已經被按照先后順序排列好了。又仔仔細細重新看了一遍，反而感覺思路更清晰了。經過這頓折騰，剛才還氣沖斗牛的他，此時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都是你整理的？”他攥著手里的紙張，一邊翻看一邊平靜的問道。

“呃……”被這180度大轉彎的態度嚇了一跳，林墨不知什么意思，只好答道，“那什么……是的，所以？”

“嗯，看來腦子里還有些干貨?！?

林墨暗道，您研究的東西還不夠系統，姑且算是有機化學吧。雖然我就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學渣，但好歹課本上都是成型的知識。

這不趕巧了，姐們這方面投資過，惡補過一段時間化學。要知道，想在高考加那么一點分，得付出多少努力呀？曾經，這些東西不知道占用了多少寶貴的業余時間呢。

格哈特先生見林墨正在發愣，又問道：“這些，你都懂？”

“哦，”當然不完全明白了，也就剛能看出反應鏈條的走向，林墨趕緊回答，“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嗯？是么？”格哈特先生審視的看著自己年輕的女助手。

他開始長久的對視。

林墨看著老板的眼神，心里有點毛。她向左側了側身，格哈特的頭跟著向左歪了歪。她又向右側了側身，格哈特的頭又跟著向右歪了歪。

林墨向問問是啥意思，又不知該怎么表達才合適。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點點頭，露出了一些微笑。

“干得不錯，是個稱職的助手，小女孩?！备窆叵壬闷鹱郎系募垙?，看到推演過程都被按順序排好，而且一張不缺，書籍、筆記也都被擺放整齊。盡管他個性不拘小節，但屋子里一下子變得干凈整齊了，心情怎能不舒暢？

“剛才你在忙什么？”他問道。

“哦，那什么，我想您可能餓了，已經準備好早餐，正要收拾一下樓上，”看著老板陰轉晴，林墨趕緊回答。

“好，好，”格哈特先生微笑著說，“那咱們先開飯吧?！?

得到指令后，林墨來到廚房，摸摸湯鍋，還是熱的，便盛了一大一小兩盤，拿好餐具。雖然在診所吃過早點，但忙活了大半天，肚子里也有些空曠。

回到客廳，格哈特先生已經坐在餐桌上，專心致志的低頭看書——右手邊平鋪著一本《草藥的基礎研究》。他正前方的桌面上，已經清理出了空間，明顯是為了擺盤子用。

將較大的一盤擺在老板面前，林墨輕輕說道：“先生，請慢用?！?

“嗯，”對方頭也沒抬，抓起勺子，一邊看書一邊慢慢的舀著喝了起來。

林墨到桌子對面坐下，也開始品嘗自己那份。

就這樣，二人自顧自的吃著早餐，屋子里僅能聽到餐具碰撞和翻書的聲音。

想到早晨在海港的遭遇，林墨覺得不如問問格哈特先生，便打破沉默說道：“先生，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格哈特先生掃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看書，“講?！?

林墨開始描述早晨在海邊碰見刀疤臉，還有這些人密謀的經過。剛說到刀疤臉讓兩個漁民帶人去搶劫丹麥漁船，格哈特先生便打斷了她。

“好啦，我知道了，”他抬起頭，搖晃著湯匙說，“回頭請你向治安官報告一下，好不好？薇拉小姐？我記得他們的辦公室好像在海港那邊。”

嗚——

廚房里發出悠長的尖嘯聲。

“水開了，”林墨放下餐具，迅速跑了過去。

等處理完了再回來時，格哈特先生已離開餐桌，坐到書架旁的大沙發上，開始翻看另一本書來。同時，他身旁摞了厚厚一沓書本，顯然是剛剛從書架上取下來的。

林墨暗道：除了科研，看來這位老人家對其他的事都不感興趣。還讓我去找治安官？不就是這個世界的警察么？那豈不是等同于自投羅網？

間諜的事，只好先放一放了。

收拾好餐桌，林墨簡單打掃了一下房間內外的衛生。

這時哈特先生又開始煩躁起來——把書丟在一邊，時而閉目不語，時而背著手圍著沙發轉來轉去，嘴里還小聲的念叨著什么。

“真煩人，真是煩人……”

見林墨拎著拖把來到身邊，他突然發問：“你說說，咱們今天是該繼續做實驗呢？還是出去走一趟？”

林墨心說八成是那封信鬧得，便假裝天真的問：“怎么了嘛？先生？”

“哼，一個糟心事兒嘛，剛想起來——王室又出事兒了，肯定想找我去給他們擺平！”

“您好厲害！能擺平王室的麻煩！那咱們還等什么？快去唄！”林墨想，老板最近不過是天天用那個半吊子反應釜煮樹皮，然后又做醋酸的反應。

以自己高中化學的水平來看，這個有機實驗確實是比較粗糙簡陋的，很多地方的純度、壓力、溫度都不夠嚴格。這兩天又回到過程的推演上，實驗上肯定是碰到梗阻了。

“然而并沒有太大熱情，”格哈特先生掏出王室信件，遞給林墨，“要是不去吧，我倒挺好奇出了什么事的?！?

“長期待在一個地方會限制思考。假如實驗不順利，不妨出去走走，或許能產生新的靈感呢？”林墨對信的內容早已明了，假裝看了看，便勸老板出門。

實驗不實驗的有什么關系，她的出發點自然是為了多搜集線索，順便接近這個王國的統治者。

“唔，你這小女孩倒是挺有想法，也好，那咱們就權當出去散散心，”格哈特先生露出了笑容，“去樓上取我的禮服吧，還有手杖，就是那些在臥室檀木柜子里的。”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