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與此雁南歸
書名: 懷安策作者名: 抱只軟喵本章字數: 2821字更新時間: 2019-06-10 02:00:42
與之不同的另一處叢林之中,一批駿馬正在乘著夜色疾奔,馬蹄叩擊大地的聲音如驚雷般,所到之處塵土飛揚。
朦朧月色中,依稀可辨出一行共五人,為首的少年一席黑色勁裝,模糊不清的臉龐白的醒目,許是長時間的騎行導致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黑衣少年左手邊的那匹馬上的年輕人拉了拉韁繩,駿馬放慢速度,“主子,這靜山寺我們已經去了數次,空塵大師次次將我們掃地出門,這一趟恐怕又是一場空。”
那為首的少年嘆了一口氣,心里說不出的涼,“你們當年要是多留心一點,我也用不著一趟一趟往靜山寺跑,還次次慘遭大師驅逐。”
鬼知道他是練就了多厚的臉皮,才能頂著空塵大師那一副厭煩的表情,一次又一次死皮賴臉地糾纏。
行在少年左側的年輕小伙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情,嘟嚷道,“主子,我們當年得到消息趕到寺廟的時候,可是連個帶頭發絲的都沒看見,這屎盆子可不能亂扣。”
沐小五附和,“對,我們都是有不在場證明的,就沐小三沒有,一切都怪他。”
話落,黑衣三人組的整齊統一地將目光轉向指少年身后的沐三。
“好漢不提當年。”躺中槍的沐小三放棄了掙扎。
少年不語,只是目光長遠地望著前方的道路,漆黑好似沒有盡頭。
“從京中到靜山寺,一趟就得好幾天的路程,快馬加鞭也得兩天兩夜,你這兩年只要無事便風雨無阻的前往拜訪,最后也只能同大師說上幾句話,主子,敢問一句您到底求什么。”
趴在馬背上的沐小六,身背一把重鐵長劍,有氣無力地詢問著少年。
那為首的少年意氣風發,語氣中滿是認真,“我需得把琴拿回來。”
他身旁的數字四人組,聽到回答眼前皆是一亮。
那背著長劍的沐小六,在聽到少年的話后,不知哪來的力氣支撐他在馬背上坐了起來,腦海中閃過靜山寺的空塵大師的臉龐后,又趴了回去。
“主子,不是我打擊你,出家人四大皆空,尋姑娘家的這種事拜托和尚是不靠譜的。”
聞言,少年撇了他一眼,“那你說,該如何。”
沐小六想了想,“首先,你得知道那姑娘長什么樣。”
聽得小六那醍醐灌頂的話,沐小八擺出一臉認可地表情,問:“主子,三兒,你們看清那姑娘長什么樣了嗎?”
少年搖搖頭。
他當年只模糊不清的看了那輪廓一眼,不甚清晰。
少年搖頭后,沐小六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動了動韁繩,試圖距離大部隊遠一點。
他當年為什么會跟了這樣一個主子???
奈何木已成舟。
縱使心中有一百匹馬在奔跑,他也只能認命。
眾人的目光再次一致落到沐小三的身上。
沐小三仔細回想了一下,記憶中不曾看見過少女的身影,就連那兩個駕車少年的臉龐都是模糊不清的,“那日漫天飛雪,路間又起了大霧,我只模糊不清的看見了兩個少年朝我走來,隱約還聽見了馬車內傳出一道女聲,但沒來得及看過去就被一掌劈暈了,再醒來便已經在靜山寺內了,照顧我們的是兩個和尚。”
天知道,他醒來看見兩個和尚瞪大著眼睛盯著他看時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少年扶額,“……要你何用?”
沐小三:“......”
沐小五:“主子,空塵大師說將你們送到寺廟的是兩個少年,應該就是三兒見到的那兩個,既如此,便就說明大師并沒有期瞞我們,他們真的只是過路人而已。”
出家人不打誑語,總不至于騙他們不是。
“我曾詢問過寺廟的和尚,問他們見沒見過送我們來寺廟的人,結果那些和尚全都是一頭霧水,后來多加打聽才知道,那些天根本沒有人從大門送進過傷者。靜山寺背靠墨山,佛家重地,輕易不可擅闖,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從后門入,靜山寺的后門很是隱蔽,靠近后山,縱使是我,也是摸索了好久才找著,來往的普通香客又怎會知道。”
少年頓了幾秒,繼續道:“空塵說那些只是趕路的好心人,你們說我該信嗎?”
沐氏數字兄弟齊齊搖頭。
少年瞇起眼睛,當年的他就傻敷敷的信了,等到想起來產生懷疑的時候已經晚了。
直到現在,一想起空塵扯淡時那副正經的嘴臉,就咬牙切齒地很。
次日清晨。
江辭早早的便收拾好自己,穿過長廊繞過庭院,最終停在一間廂房前。
尚未開口,大門便從內打開了,堂內坐著一個身著白色長衫的老者,舉手間帶著幾分儒雅的氣息,慈眉善目。
江辭見狀,跪了下去。
老者從堂內走了出來,停在門口,望著庭院里跪在石子上的少女,神色不明。
江辭斟酌良久,才糯糯地開口,“師傅,徒兒辜負了您的苦心了。”
語罷垂下頭,淡如溪水的眸子盯著自己的膝蓋,靜候老者的態度。
她來時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什么處罰她都認了。
上方遲遲沒有給予回應,伴隨著膝蓋上傳來的疼感,神色也漸漸緊張起來。
老者盯著少女攥緊的雙手看了好一會,突然囅然而笑,“起來吧。”
江辭抬起頭來,有些愣愣地問:“師傅不生氣嗎?”
老者假怒道,“氣,當然氣,氣自己養了好些年的小白菜突然長腿要離開,可為師是什么人,你要走我又豈會不知。”
行云野,天下玄術宗師,懷鏡之中一眼便知天下事。
這一遭,想必是早早就算到了,否則也不會在江辭尚未言明便早早等在這。
江辭垂下眼簾,低聲地喊了一句‘師傅’。
行云野背過身,緩緩道:“五歲那年初遇你時,我便替你算過了,你這一生的劫難多是因家人而起,初時我不以為然,以為教你習得滿身武功便可避免禍事,誰知生生打翻了原本的軌跡,我將你帶進這雁南山,原是想著你留在這峽谷之中,總能平安健康的長大。可為師終究還是失了算,忘了你這丫頭生性純良,做不到棄血脈于不顧。”
行云野每說一句,江辭的心便沉重一分。
行云野走到江辭身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丫頭,既然決定了,就挺直腰板的往前走,你的命硬著呢。”
江辭怔了怔,似是沒想到事情會這么簡單,“師傅這是允了?”
“我不允你就不走了嗎?”行云野反問。
江辭搖頭。
她在這雁南山住了好些年,早已經把這當成自己的家了,比起皇城里的繁華喧囂她更喜歡現在這份平靜安逸的生活。
可那亂世之中,尚有她至親之人,縱有百般不舍,她也必須得離開。
“那不就成了,大膽的朝前走,雁南山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我行云野雖沒有顛覆天下的勢力,但護你這個小丫頭能力還是綽綽有余的。”行云野了然,長袖一揮,配上那一頭白發,頗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少女強忍了許久,眼角還是噙了水霧,啞著聲,“我不過是回趟京,又不是上戰場,您這煽情得我都想哭了。”
行云野嘆了一口氣,“你身子骨不好,這一路免不了刀光劍影的,于你來說可不就是上戰場。”
近年來,一直身強體健的昭帝時常病重,儲君之位遲遲未定,那些個皇子們個個都想要那個位置,各方勢力現如今都在蠢蠢欲動,時刻準備著爭個你死我活。
如今昭帝仍在,天下形勢不夠明朗,朝堂上尚且只是明槍暗箭,你來我往,若有朝一日形勢嚴峻,必然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
一朝風起,手握兵權的定北侯府,必然免不了站位,身為嫡女的江辭,必是各方勢力的目標。
行云野取出袖子里早已準備好的的黑色小盒子塞進江辭的手中,背過身去揮了揮袖。
“路途遙遠,早些啟程。”
說罷,回到屋內再次關上門。
江辭凝視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許久,再次跪下磕首,“懷安,謝過。”
再起身時,早已眸光呈清,依舊是那個淡漠如水的江辭,捏緊了手中的小盒,轉身離去。
少女離開后不久,那扇門再次打開,一只信鴿緩緩飛至落在老者掌心,老者將剛寫好的信卷起綁好,拍拍信鴿的身子,“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