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初陽有點尷尬，“江老師，那些都是亂說的，陳老師已經澄清過了，大家也不一定信。”

果然，這孩子大概是因為愧疚，所以自責了。

沈亭君似是見怪不怪，“能說什么，頂多是因為江老師兇了李浩軍，就被打斷腿了之類。反正你也不能去學校，小霸王更要橫著走了。”

蔣初陽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江小雪哭笑不得，“陽陽其實這和你沒有關系，即使沒有這件事，以后也會碰到別的事。”旁人不去管他，她這個異類就是“不懂事”了。

“可是他們說的可難聽了，我就很生氣。”一想起那些詆毀江老師的話，他就惱火，那些“好學生”其實一樣喜歡搬弄是非，他們覺得得到消息就是了不起，老師不咸不淡澄清幾句，反而討論的更激烈了。

“流言蜚語，止于智者。我不放在心上，不用擔心。”

沈亭君垂眸抿了一口茶，看來挨了一頓揍，進了派出所，那幫子人很不服氣呢。

手機震了一下，是陳芝芝回信：“小雪，蔣初陽和你在一起嗎？他的媽媽來學校辦轉校手續了，要不帶他回學校吧。”

送陽陽回到學校時，蔣媽媽已經等在校門口了。她穿著一身嚴肅的職業裝，連頭發也一絲不茍地盤起，腳步匆匆。蔣初陽并不和她并排走，只跟在她后面幾步的地方。他回過頭來和江小雪揮手告別，蔣媽媽卻狠狠瞪了她一眼。

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沈亭君今日的約會計劃顯然是泡湯了，他決定還是回去包餃子吧。

“陽陽的媽媽，似乎對我很有敵意？”對于照顧了她的孩子幾天，不說感恩，起碼面上客氣一下，“陽陽沒有那么挑食了，還會自己整理東西了，她難道不高興？”

“李浩軍都知道陽陽去過夢澤KTV，要是再讓她知道滑冰差點摔了腿，你說她怎么想？”

江小雪一怔，自嘲道：“可是總讓他一個人在家，他的性子怎么閑的住？要這么說，她是不是還覺得他變好的地方，都是做戲？反正我也不會當他的老師了，所以連客氣都懶得客氣了？哦對，我還是個危險分子呢。”

也許她不該把人想得那么壞，但她越想越覺得氣，清澈的眼中也染上了一絲薄霧。

“你小時候，經常一個人悶在家里看書？”

“是呀，他們總覺得我太好騙，堅決不讓我一個人出去，還怕同學帶壞我。門一反鎖，除了看書，也沒別的消遣了。不過也得感謝他們，我始終覺得看書還是有好處的。”

其實陽陽和她有點像，不過是想要一點認同，想做什么都要“偷”著來，她反而給陽陽添了麻煩。

她的語氣很平淡，甚至有點懷念那個在青蔥歲月里埋頭苦讀的少年，沈亭君卻聽出了點苦澀。“你不喜歡吃甜品？還是，心疼我？”

江小雪有點無措，她知道“可以選擇做自己”說的是他本人，她不想他去回憶痛苦的經歷，但她頗有些自私的“保護”，在他看來，會不會是多余的？

敏銳的心像被突然握住。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許他不需要，但她希望他懂。

見她不答，沈亭君似乎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我也想抱抱小時候的你？”

江小雪猛的抬頭，漆黑的眼中不見陰霾，染上期待。“那些比起你的，都不值一提。”

他又笑了一下，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這些本不能用輕重來衡量，但是我很高興，你愿意把自私和小氣給我。”

水霧迅速涌上眼眶，江小雪瞬間又變成了眼睛紅紅的小兔子。

他真的懂！而且珍惜。

她低著頭，晶瑩滾圓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感覺心臟重重地跳。她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但不怎么會安慰人，也從沒有被安慰過。

少年時候的情緒，如洪水猛獸般席卷而來，又被一只溫柔的手替她撫平。

“喂，兔子小姐！”

“啊？你說我嗎？”她驚慌地抬頭，聲音軟軟的還帶著一絲鼻音。

“叫你好幾聲了，都不回我。”他從后視鏡里看到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像是一只躲在巖石下避雨的小小困獸。這個傻丫頭，他也心疼她呀。

“你剛剛說了什么呀？”只一瞬她又恢復了淺笑。

“有沒有想過做別的工作？”

“你覺得我不適合做老師嗎？”她吹起一根落在臉上的頭發，氣鼓鼓道。

“不是不適合，我怕你花太多的感情在里面，這到底不是你最想做的。”

“可是一旦做了，就要盡力做好呀。無論在哪里，總會碰到兩難的局面，總要見過世面，才知道人情冷暖嘛。”

“我是說，你會喜歡更有挑戰性的工作，而我剛好可以幫你。”

江小雪眼睛一亮，又有點慫，“至少現在還不能走，不然豈不是坐實了謠言。”

“不用擔心影響不好，和他們一起參與面試，不然就從職員做起。你只是少了一張專業證明，并不是能力一定不行。”

有了更高的起點，她的確會擁有更多的經歷，更可靠的保障，去寫她的三千世界。江小雪可恥的心動了。

她曾經覺得和孩子們一起可以保持童心，寒暑假又提供了大量的空余時間，她也不是特別有野心的人。但是和沈亭君在一起后，她不想再偏居一隅，她應該更努力走得更遠。

車停下來的時候，她還在反復思量著這件事，直到沈亭君打開了一側的車門，才恍然醒悟過來。和他在一起，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嘛，她還怕什么呢！

對他露出一個璀璨干凈的笑，“我是有多幸運，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沈亭君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有點信心，我看過你寫的文章，你本來就很優秀。”

什么？江小雪想起那些天馬行空的散文詩，像是什么不得了的隱私一朝被泄露了。她埋首在他胸口，不讓他看羞紅了的臉。

“你什么時候給我寫一首情詩，嗯？”耳邊的細語帶著哄騙的味道，他溫暖的唇在她耳畔流連忘返。

她又羞又惱，一頭撞在他的下顎上，“不要總是親來親去！寫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