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將齊點睛送養神殿外，溫聲笑道：“齊大人可知廷尉司的位置，是否要我派個小太監為大人引路！”

齊點睛淡笑搖頭，“這哪里敢麻煩總管大人，點睛知曉廷尉司和光祿府的位置，不用麻煩。”

李琦目光慈祥，對著身旁小太監，輕輕擺手，“還是讓他跟著，齊大人第一次踏入宮圍，能免除一些麻煩。”

齊點睛目光微挪，落在李琦身后的小太監身上，緩緩點頭，“那便謝過公公了！”

李琦看著齊點睛慢慢走遠，目中閃過一絲異樣，想起很久以前那個身影，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片刻之后，似是想明白什么，又恍然抬起頭，走回養神殿。

走在宮廷寬敞光滑潔白的地面上，齊點睛目光復雜。恍然轉身看著小太監，輕笑說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入宮幾年了？”

“小兄弟...”

小太監微微一呆，不敢正眼看齊點睛，偷瞟了一眼，顫聲道:“小人名叫小顯子，是去年出入的宮。”

“小顯子...”

齊點睛展顏一笑，輕輕搖頭，“我問你的本名！”

小顯子渾身一震，腳步略顯遲緩，偷瞟了一眼齊點睛的桃花眸子，有些膽怯，低聲說道:“小人本名叫田豐。”

齊點睛微微一笑，放慢腳步與小顯子通行，“田豐...田園豐收的意思嗎？”

“對，家里是耕田的農戶，只想著每年都可以豐收。”

小太監下意識點頭，嘴角露出笑意，又迅速收斂，偷看齊點睛，見其表情沒有變化，才暗松了一口氣。

察覺到小顯子的窘迫，齊點睛輕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與你聊聊天！”

小顯子表情微頓，目光有些遲緩，“您...您愿意和我聊天...”

“聽你的意思，家里很好，為什么會出來做太監呢？”齊點睛不回答小太監的話，直接實踐回答他。

“家鄉鬧了山匪，父親被山匪殺了...”

小顯子眼眉低垂，目光幽怨，若不是父親夭折。他又怎么會為了給母親治病，而做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閹人。

齊點睛看著小顯子，緩緩搖頭，“現在還活著，不是嗎？”

“活著...”小顯子表情微微轉頭，目中露出一絲茫然。

“對，活著就會有好事發生！”齊點睛仰頭望天，“賊老天，總會睜眼看看這片世間的。”

“賊老天...”小顯子眼中閃爍微光，然后用力點頭，“是有好事，前天家里來信，聽說妹妹就要出嫁了，嫁給一個讀書人。”

“讀書人...讀書人好呀，讀書人講道理！”齊點睛輕笑點頭，抬手幫小顯子整了整頭冠。

“對，妹妹一定會過得很好！”

小顯子目光堅定，看著齊點睛。片刻間，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后退數步。驚訝的看著齊點睛，他竟然給自己整理頭冠。

齊點睛看著小顯子驚訝的表情，不由苦笑搖頭，“好了，我到你，你回吧！”

“是！”小顯子連忙低頭作揖，轉身向著原路返回。緩步行至拐角處，小顯子回頭望著齊點睛，眼眸中隱隱閃爍著異樣的色彩。

齊點睛低頭看著面前厚重巨大的石碑，輕聲念叨，“廷尉司...”

廷尉司正堂中，吳鉤和陳東江并排坐在的兩把主椅上，望著遠處廷尉司的大門。

吳鉤存世幾近六十載，蒼老的臉上布滿皺紋。靜靜望著廷尉司的大門，神色復雜道：“陳大人，你說這新上任的齊大人，被王上招走了？”

坐在另一把木椅上的，就前任光祿勛陳東江，陳東江身材魁梧，面容俊逸，雖是北方人卻生就一副江南人的英俊皮囊。

緩緩點頭，陳東江目光隱隱有些焦急，“對呀，眼看就要到晌午了，還沒見出來！”

吳鉤看著陳東江焦急的神情，目中閃過一絲微嘲，說道:“要不陳大人你先去赴任，不用擔心齊大人這邊，各中緣由我會與他解釋。”

陳東江輕笑搖頭，“老大人，其實我也不急，宰相大人也被王上找去議事了！”

吳鉤聞言一怔，目中閃過一絲異樣，緩緩點頭，“這到是好事，你我都不必心急了！”

“是啊！”

陳東江點頭附和，“我們確實不用急！”

吳鈞面無表情，目光幽深，“陳大人，可曾知道，這齊點睛究竟是和來歷？竟然可以一人獨兼兩員要職。”

陳東江聞言，目中同樣露出一絲疑惑，“這個齊點睛，本來是靖羽堂的學子，后來大鬧郡主的比武招親，只是我實在想不到，為什么短短幾天，竟是一躍數級，成為朝堂三品大員。”

“哦...”吳鈞目光驟然一凝，低頭思索片刻，輕聲說道:“這么說這個齊大人真算是奇人了！”

“奇人算不上，混人倒是可以算上一個！”齊點睛輕笑著踏進內堂。

“這位便是齊大人...”吳鈞看著來人，目光望向陳東江。

陳東江聞言看著齊點睛，嘴角泛起苦澀笑意，心中暗道，你問我我哪里知道。

齊點睛緩緩點頭，“在下便是齊點睛，畫龍點睛的點睛。”

吳鉤眼眸微瞇，目中閃過一絲異樣，“齊公子果然英雄少年，如此年齡便以身居如此要職，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陳東江躬身拾禮，轉身拿起一摞宣紙遞給齊點睛，“齊大人來了便好，我這里還有些公務未曾完成，實在事出突然，故只能留給齊大人了，還希望齊大人不要見怪。”

齊點睛伸手接過宣紙，輕笑點頭，“多謝，陳大人了！”

陳東江展顏一笑，輕輕擺手，“這都是職責所在，齊大人無須多禮。我還要去丞相那里報道，所以只能先行一步，還請齊大人不要見怪。”

齊點睛道:“這是自然，算算時間師兄，應該已經抵達相府，陳大人可以直接去相府赴任。”

“師兄...”

陳東江表情微頓，凝視齊點睛，低聲問道:“齊大人，難道與相爺師出同門？”

齊點睛聞言一笑，輕輕點頭。

吳鉤眼眸驟然收縮，“宰相大人師出鬼山，難道齊大人也是鬼山神子！”

“鬼山神子...”

齊點睛輕笑搖頭，“哪里是什么神子，凡夫罷了。”

陳東江神色凝重，目光僵直，歷朝歷代，關于鬼谷、鬼湖、鬼山，鬼字一脈的形容，無不是算盡天下的神人圣子。

上古部落時代，鬼谷初次現世，出谷七人，七人無一不是算無遺策，在哪茹毛飲血的時代中大放異彩，各自輔佐當時的部落首領，成就宏圖霸業。只是后來鬼谷默然消失，才漸漸淡出人們視野。

群雄割據大堯起勢之前，鬼湖突然現世，走出一人進入大堯。大堯迅速崛起，成就天下一統之局面，隨即鬼湖也跟著消失不見。

接下來數年過去，大堯末代皇帝，廣施暴政荼害世間，既鬼湖之后，鬼山在次現世，四人下山，分別加入閥堯聯軍。在那之后兩年大堯覆滅，各諸聯軍也只存下四支，各自占地稱為王，成就不世大業。

陳東江神色復雜，略微沉默，坦然說道:“不瞞齊公子，說來可笑雖是升職，但起初聽王上說派出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頂替自己，心中還是有所怨悶的。”

齊點睛連忙擺手搖頭，目光柔和，“陳大人莫要這么說，這都是人之常情！”

陳東江神色復雜，見齊點睛臉上沒有絲毫不悅，雙手抱拳拾禮，“齊大人不要見怪，今日實在是有事在先，否則一定要與齊公子把酒言歡，想必那一定受益匪淺。”

齊點睛聞言豪邁一笑，躬身還禮，“陳大人且先忙于正事，待他日有時間，歡迎來我家中舉杯暢飲。”

“好，他日定要到齊公子家叨擾。”陳東江不在多言，爽朗大笑，轉身向外走去。

吳鉤打量齊點睛，目光慈祥說道:“齊大人我們先去后堂，一應所屬官員還在后堂等著，我們也不能讓他們等太久。”

齊點睛聞言連忙擺手，淡笑一聲轉身坐在木椅上，“不急，我想在與吳大人聊聊。”

“聊聊...”吳鉤神色茫然，眼眸深處卻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喜色。

齊點睛緩緩點頭，右手劃過左手手腕，摘下沉香念珠輕輕擺弄，低聲道:“老大人這次告老還鄉，便直接回老家原蒼州嗎？”

吳鉤聞言神色一怔，目中閃過一絲疑惑，神色略微停頓，然后緩緩搖頭，“我打算到蘭楓州養老！”

“蘭楓州...”

齊點睛淡笑一聲，說道:“吳大人還真是劍走偏鋒，別人養老都到景色旖旎，溫度適宜的環境。大人卻背道而馳，選擇比帝都還要寒冷的蘭楓州。”

“寒冷嘛！這么多年在帝都早已經習慣了，不怕！”

老廷尉身體略微繃直，然后慢慢舒緩，目光掃過齊點睛手中念珠，輕笑道:“想不到齊大人，竟也是潛心向佛！”

“我不信佛！”齊點睛臉上笑容收斂，直直凝視吳鈞。

氣氛變得有些凝重，吳鈞與齊點睛直直對視，不知為什么心在緩緩變涼。

齊點睛突然展顏一笑，緩緩移開視線，“吳大人等你臨走前，我請你去百花樓喝酒！”

“百花樓...”

老廷尉表情微僵，看著齊點睛目中露出一絲惱怒，“齊大人還請不要與老夫說笑，那種地方我怎么可能去。”

齊點睛聞言，目中閃過一絲嘲弄笑意，“吳大人真會開玩笑，昨夜不就是，牡丹百合兩朵名花侍的寢嗎？”

“你...”

老廷尉神色大變，目光滿是駭然，因為年齡大，所以他每次去那種煙花之地，都會特別小心，之前也從未失手，為何齊點睛會知道。

齊點睛看著吳鈞，目中閃過一絲冰冷，說道:“聽著不管你是真的退隱，還是歸于幕后，我都請你記住，不要把手伸到我的兜里，小心我會剁了你的手。”

吳鈞聞言，目光驟然變的冰冷，說道：“齊大人說的什么意思，我有些聽不懂！”

齊點睛目光凜然看著吳鈞，“吳大人聽不懂，我就說的明白些！我說讓宿玟軒老實些，否則我怕我忍不住讓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