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三月,桃花飄落,梨花芬芳正適宜,垂柳依依隨風飄蕩,山峰陣陣疊翠,這就是凡界的四月!
僻靜雅致的小院,舒適慵懶的床榻,床榻上的人睜開眼睛,便瞧見床側坐著一人,陽光從窗戶縫里竄出來撒在他的眼睛里,甚是好看。
此情此景,猶如那年那日那時,只是她早已記不得。
“夕兒,你終于醒了,感覺好點了嗎?你……記得我了嗎?”
床側的人一如先前那般期望的等待她的回答。
“記得……”樂夕依舊用那雙朦朧的迷霧一樣的眼睛看著他回答道,語氣里卻有一絲勉強。
那人笑了起來,一把拉過樂夕入懷,道:“夕兒,你終于記得我了!”
“這是什么地方?”樂夕問道。
“你不記得這里了?”
音祁方才興奮的心又沉了下去。
原來,凡界有一處住所,他取名惜樂閣,寓意珍惜與樂夕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和樂夕每次來凡界的時候都會來這里,她竟然問這是什么地方?
只見樂夕搖了搖頭,又將房內掃了個遍,像是在找什么。
“子霽呢?他去哪里了?”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來,子霽從外面走進來。
“子霽!”樂夕眼睛一亮。
子霽看到樂夕醒過來很開心,快步走向床邊,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一層又一層的打開來,然后放在樂夕的手上。
“方才我去買了點吃的,你睡了這么久肯定餓了,快吃吧!”
樂夕接過來,眼睛一直追隨著他,那眼睛里或是傾心或是愛慕,不管是什么,一切都被音祁看在眼里,他愣住了,方才愉悅的心情瞬間沉了下去。
他以為樂夕恢復了記憶,原來她并沒有想起來,她仍然是昏倒前的樣子,記不起過去的任何事情,記不起他這個人,記不起所有的一切,在她的心里,子霽才是和她有婚約的人!
那他呢?他和她之間的感情,難道就是過眼云煙嗎?
不是的!
他們相知相愛誓言一生一世,此刻她因為失憶所以記不起來,他不會怪她,只要她恢復記憶了,她依然是那個放棄所有都要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
“好吃嗎?”
子霽心疼的看著樂夕,不管她是原來那個對自己沒有絲毫感情的樂夕,還是此刻失去了記憶的樂夕,他都會一如既往的守護她,因為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陷了進去不能自拔,哪怕她愛的人不是他!
“嗯?!?
樂夕點點頭,雖然她失憶了,但她還是那個貪吃貪玩的性子,凡界雖然比不得天界,但是凡界的美味佳肴可是勝過天界的。子霽那日在凡界看到樂夕在堰州第一樓貪吃的樣子,便記下了樂夕愛吃的東西,所以在她睡著的時候給她買了回來。
“樂夕,我要出去一趟,你暫且在這里住下,好嗎?”子霽說完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又道:“他會照顧好你的?!?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子霽和音祁已經達成共識,他們愛著同一個女子,按理說應該水火不容、兵刃相見,但是面對這個失憶的女子,他們只能暫且放下所有的恩怨糾葛。
樂夕聽完一把拉住子霽,一臉不情愿的問他:“你要去哪里,為什么不帶我一起去?”
“我也想帶你一起去,只是……”
子霽慌忙的解釋道,他何嘗不想帶上她,可是他卻又不能帶上她。
“那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樂夕打斷了他的話,如從前的樂夕一樣善解人意,既然他不讓她同往,肯定有他的難處。
只有一旁而坐的人,他的心,已經被撕的粉碎,他不禁搖搖頭,為何老天要這么折磨他!
他站起來,慢慢地走向她,他的眼睛里,悲傷、絕望,身體仿佛被抽空,這般模樣嚇的樂夕一步步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床邊,直到退無可退,一個不小心,眼見著身體仰身向后倒了下去,緊接著被一個手掌托住慢慢扶起。
音祁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她竟這般害怕他,他將手伸了過去,樂夕更是嚇得閉上眼睛。
突然,樂夕覺得脖子處涼涼的,原來他將她胸口處戴的玉佩拿了出來。
音祁盯著這個玉佩,那一抹紅是那么的耀眼,當日他將此物送給她,就是希望她戴在身邊,就像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如今這枚玉佩仍然戴在她身上,她卻對他形同陌路。
“你……你要做什么!”
這個人離她如此近,近到樂夕能夠感覺到他有條不紊的呼吸,這讓她莫名地有點驚慌。
看著她這般模樣,音祁又是搖頭苦笑,將玉佩重新放了回去。
“你這樣怕我嗎?”
樂夕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我并沒有害怕你,只是我現在什么都記不起來,子霽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可是我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我不記得我是誰,也不記得我和你從前的感情,我知道墜崖那日是你和我大婚的日子,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對你的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因為那個時候你對我來說,像個陌生人一樣,所以……對不起?!?
“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只要你平平安安便好。”
音祁走到案前,柔情似水的曲子穿山過海而來,只不過本來清雅寧靜的曲子里如今盡顯凄涼。
樂夕有些發愣,如此勾人心魄的琴聲,她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清池畔、崖谷中,琴案前的兩個身影,那身影很是熟悉……
樂夕又開始頭痛欲裂起來,她的心里也如被撕裂一般。
為什么會這樣!她氣急了,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起來。
“夕兒,你不要這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音祁不忍心看她這副模樣,聲音嘶啞又憐惜。
樂夕掙開他的懷抱:“我還是記不起來?。?!”
咚咚咚?。?!
一連串的敲門聲,樂夕欣喜的以為子霽回來了,興沖沖地跑去開門。
“你……”
樂夕不免有些失望,來人不是子霽,而且一陌生女子。
那女子看到樂夕后,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樂夕,真的是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絮嬈拉著樂夕開心的蹦起來,然后對著她一頓搓圓捏扁,她一路找尋音祁來至此地,隨即聽到一陣熟悉的琴聲,尋著琴聲才找到這里來。
“你是誰!我們認識嗎?”樂夕不習慣對方如此親昵的行為,想要掙脫她。
絮嬈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擺起一副故作驚奇的神情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樂夕耳邊響起:“樂夕,不會吧!才幾日不見就裝作不認識我!你什么時候也學會騙人了!”
“她失憶了!”音祁面無表情地答道。
若說絮饒認為樂夕在逗她玩,她還能夠理解,畢竟她們也是從小一塊玩大的!開開玩笑也無傷大雅,但是絮饒抬頭的一瞬間看到了音祁陰沉的臉,她便信了,因為他絕對不會拿樂夕開玩笑,她可是他的命啊!
“失憶!樂夕,你……你怎么會失憶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絮嬈急切的問,然后將樂夕全身打量了一番,又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會失憶呢?”
而后,音祁如說心事一般,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絮饒。
“樂夕,對不起,都怪我不好,那日我不該讓你跟那個女人走的,如果我攔住你,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毙鯆莆兆废Φ氖?,一臉的愧疚。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已經不記得了。”
樂夕放開絮嬈的手,一人走到琴案前坐下。子霽先前告訴她,她是樂神的女兒,琴藝超然脫俗,方才聽了優美的旋律更是欣然歡喜,所以也想試試,雖然她心里很沒底。
十指放在琴弦上彈撥起來,不料真的如行云流水般,輕快流暢,竟沒有一絲紕漏。
她不解,為何她能彈奏出流暢的曲子,卻對從前的一切沒有絲毫印象。
音祁驚住了,他沉浸在她所彈奏的優美的琴聲中,仿佛又回到了在音邈宮晨起修煉,彈琴到黃昏的時光。
“音祁,你聽到了嗎?樂夕還像從前一樣,那說明她肯定能夠想起來,你不要再傷心了!”絮嬈興奮的扯著音祁的袖口。
音祁的眼睛一直望著樂夕,不禁感嘆:夕兒,為何你記得琴卻不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