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成德拜在鄭青陽先生門下，鄭先生才高八斗，是赫赫有名的大學者，昌武帝多次請他出山為官，都被他拒絕，他脾氣古怪從不愿指點向他求教的人，卻偏偏要收謝成德為徒。

謝長安一開始很是詫異并且不同意謝成德拜鄭先生為師，謝長安認為像鄭先生這樣隱世不愿為官的學者必然一心醉心于學術，謝成德將來是要入朝的，政學才是他需深研的，但謝成德道他敬仰鄭先生的學問，想要跟他學習。

謝長安一向寵他，最后只能依著他去，謝成德進兩年來一直跟著鄭先生在外游學，但他如今已十四，謝長安便勒令他回來。

這國子監他是一定要去的，雖然師承鄭青陽是謝成德的一大助力，但國子監內優秀的學子也不在少數，謝長安覺得他需要與同齡人一同比較比較，不然他該不知天高地厚了。

更關鍵的一點是昌武帝平日喜好給國子監的學生出題，優秀學生平日的表現也會報給昌武帝，成為昌武帝用人的一向標準。

若你只是學問好，人品不好怎能當重任？

你雖是鄭先生的徒弟，可你的品性到底如何誰又知曉？

“姨娘不懂這些，姑娘你做主便可，成德如今能如此，也是姑娘一直在旁教導。”

“我說過多少次了？姨娘你喚我長安便可，不用在意那些虛禮，如今我母親不在了，姨娘就是我的娘親。”

“姨娘怎能當的起你的娘親，不過有你這句話姨娘就知足了，”說著林姨娘的眼角就濕潤了，連忙拿帕子擦。

“好了，怎么就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欺負了姨娘。”

“怎么會！”林姨娘又破涕為笑。

是的，林姨娘什么都好，可唯獨性子軟弱這點是謝長安目前最煩心的。

林姨娘是小門戶家的女兒，祖上有過為官的，但到她這沒落了，不如她身為嫡女也不至于為妾。

她母親是個普通女子，對她很是溺愛，她覺得自己女兒生的好看將來嫁一個老實人必然可以幸福美滿一生，但他父親到了中年開始貪念榮華富貴，為了討好謝翰將她送進謝府，于是林姨娘在來謝府之前對宅斗一竅不通。

她本就膽小怕事，對極為嚴肅的謝翰也喜歡不起來，并不心于爭寵，她有了謝成德之后對謝翰更加不上心，她的日子也就越發難過。

后來得了姜織云庇護，甚至長住于姜織云的院中，她是個沒有多少心計的女人，對姜織云敬重的很，對謝長安更是掏心掏肺的好，視如己出。

林姨娘在身為母親方面確實是個好母親，可她是謝成德的生母，光是個慈母這還遠遠不夠！

“對了，長安，那安姨娘的兒子也有三歲了，說想請夫子啟蒙。”

安姨娘？謝長安思量了一下才翻出這么個人，安姨娘原本是個丫鬟，生了孩子后一直很低調，謝長安都快要忘記有這么個人了。

“這事她為何不來找我？她去找姨娘你了？”姜織云死后一直是謝長安在管家，林姨娘與謝長安關系不一般，她又不好爭，所以總是有人妄圖拿捏她。

“不是，是那日我帶成善在花園散步碰見的，那孩子倒是乖巧，”林姨娘想起那孩子笑了笑。

“行，待會我就讓人去安排。”

府中只有謝成善謝長安給他安排的獨院請了單獨的夫子教，其余的三個都在一處有一位夫子，如今再加一個，謝長安心道要再多請一位夫子。

謝長安雖然不喜府中其他女人，卻不曾虧待她們與她們的孩子，前提是她們不自己作死。

“時候不早了，姨娘也該回去了。”

“好，”鳶尾此時也將謝成善帶了回來，“那成善明日記得來找長姐，”謝長安摸了摸謝成善的頭，他如今正是討喜的年紀。

“嗯！”

林姨娘帶著謝成善離開，謝長安緊鎖林姨娘的背影，良久才對鳶尾吩咐道：“鳶尾，替我研磨，我要給外祖父寫封信。”

-

“姑娘，大人派人來說請您一同用晚膳。”

“玉蘭，說過多少次了，有外人的家宴我是不會去的，怎么？我的晚膳還沒準備好？”

“已經備好了，”玉蘭無奈只能將謝翰的人請回去，姑娘與大人這矛盾鬧了有幾年了。

用完晚膳的謝長安在小佛堂禮佛，她手上的佛珠經過長年的滾動被磨的發亮，這是姜織云的佛珠，她從前喜愛禮佛，姜織云說禮佛能讓她的心靜下來。

姜織云走后禮佛便成了謝長安每日的必修課。

謝長安手上的動作隨她念經文的聲音一同停了。

用晚膳？看這你和別人上演父慈子孝的戲碼？簡直可笑！

母親，這些經文我都熟記于心，為什么我的心靜不下來？

之后謝長安又開始念經文。

那邊的謝翰自然是沒等到人，一桌子菜早已涼透，“你說長安砍了海棠樹？”

“是！”

“大人您一口都沒吃，您好歹吃點！”謝忠見謝翰起身連忙勸道。

“沒胃口。”

沒用晚膳的謝翰在書房一直坐到深夜，次日上朝前他對人吩咐給姑娘院中種上桃樹，姑娘愛看桃花。

“姨娘。”

“長姐！”清早林姨娘將謝成善帶到前廳來，謝長安將他牽過去，謝成善今日穿了一身暗紅色的衣裳，小臉圓鼓鼓的，像個小福娃。

“成善，姨娘跟你說過什么還記得嗎？”林姨娘不放心的對謝成善叮囑道。

“記得！要聽長姐的話，不要胡鬧。”

“姨娘你多慮了，成善一向乖巧，不會有事的。”

“成善沒有去過宴席，我難免有些不放心，對了，這個你替姨娘給四姑娘，”林姨娘遞給謝長安一個錦盒，謝長安打開是一對金手環，手環雖小卻雕著細花，紋路精巧，還配著小的長命鎖，定不是一時準備的。

“這長命鎖的樣式真好看，這手環如此精細姨娘你是猜到了有今日提前準備的？”

“是嗎？你小時候姨娘也給你打過這個樣式的長命鎖，你戴了幾日便弄丟了，”林姨娘懷疑道。

“有這回事？”謝長安很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