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越南空軍的舊事

第一次飛行與第一次勝利

1949年8月15日下午，在太平洋東岸的美國，人們正在興高采烈的慶祝日本宣布投降4周年；太平洋西岸的中國大陸，人們在慶祝抗戰勝利4周年的同時，還在準備著一個新的國家的誕生。在中國南面的小國越南，發生了一件絲毫不引人注目的事情。

在格姆河邊的一塊平坦的沙灘上，一架英國制造的老式雙翼“虎蛾”教練機正在那里準備滑跑起飛。飛行員是越南民主陣線的阮德越，此人有一半的德國血統，曾在法國外籍軍團中服役，飛行技術相當優秀，越南的抗法起義爆發后不久，他就毅然投到了越南共產黨率領的越南民主陣線這邊。后座里坐著的是就在這架“虎蛾”上培養起來的機械師陳盾。這架“虎蛾”本身更是不簡單，它曾經是越南保大王朝的財產，由法國飛行員駕駛，起義爆發后，保大為向民主陣線表示誠意，把這架飛機交給了胡志明，由于沒有人會飛，越南人不得不用車船倒運，從順化把它一路運到河內、清化，最后才來到這里。

飛機很快發動了起來。在河灘上滑跑了不長的一段距離后，“虎蛾”輕盈的騰空而起，一直飛到1000米高的空中。盤旋幾圈后，阮德越開始操縱飛機緩緩下降，但就在這時，“虎蛾”忽然開始不聽話了！幸虧飛行員駕駛技術高超，兩個人才坐在有些不好使的飛機里勉強降落到了地面上。

“虎蛾”實在是太老了，而且到了1949年，這樣的一次飛行無論從哪方面說都沒有任何值得世人注意的地方，但在越南人看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擺脫了帝國主義奴役的越南人，終于第一次能夠駕駛著自己的飛機，在自己的領空里自由飛翔了。

在這架“虎蛾”從格姆河灘上第一次起飛之前，越南民族解放陣線已經于1949年3月9日在胡志明主席的主張下成立了空軍研究委員會（北越空軍的前身）。

從1945年日本投降時起，位于中南半島東邊中國南海西岸的小國越南就一直處于連年不斷的戰火中。先是越南的前宗主國法國試圖重新建立自己在東南亞的殖民地，但是在1954年最終被胡志明率領的越南民族解放陣線同盟趕了回去。但是剛剛擺脫了法國入侵者的這片土地卻又引起了另一個更強大的霸權：美國的注意。美國人通過扶植越南南方的西貢（今胡志明市）傀儡政權，試圖把越南變成自己的勢力范圍。但是，南方的越南民族解放陣線卻不打算把自己的國土交給美國人，他們于1961年2月15日組建了越南南方解放軍，同南方傀儡政權和當年5月進入越南的美軍特種部隊展開了叢林游擊戰。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越南人的任何一點成就自然會首先被用于軍事目的，飛行的成功也不例外。但是空中的戰爭卻不是拿起一桿槍就能打那般簡單，由于飛行器材、燃料和飛行員的極度缺乏，這支空中力量（此刻我們還不能稱之為空軍）最多也只不過能夠偶爾駕著老爺機上天兜兩圈而已。1963年下半年，越南人終于等來了自己的第一架作戰飛機。

1963年9月，效命于老撾皇家空軍的泰國籍飛行員車特·賽伯里上尉在一次飛行表演中，駕駛著自己的T-28“特洛伊人”式教練機迷失了航線，飛入越南北方境內，結果連人帶機一起被越軍扣押。飛機立刻被送到了越南共產黨的A-33航空基地，在那里，這架“特洛伊人”教練機被裝上了武器，成了北越空軍的第一架戰斗機。

圍繞著這架飛機，越軍很快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使這架飛機能夠盡快形成戰斗力。機械工程師阮遵和電氣工程師阮泊福奉命對飛機的引擎和電器設備進行檢查和維修；飛行教練阮文伯和Le Tien Phouc準備擔任這架飛機的飛行員，那個倒霉的賽伯里上尉則被從監房里提出來，參加對飛行員的訓練；部隊在作戰時由北越空軍伊爾-14飛行團的資深飛行員黃玉忠上校負責指揮。此外，第291防空團的第41雷達連負責為這支只有1架飛機的空軍部隊提供情報和指揮支援。整個工作開始后，這架“特洛伊人”得到了963的編號，因為它是63年9月來到這里的。

不過，單單做到這一步還無法使飛機參戰。因為幾次飛行之后，人們發現飛機的引擎部分有一些部件發生了損壞，需要更換，輪胎也已經嚴重磨損，不堪使用。沒辦法，這架“戰斗機”只能繼續乖乖的呆在地上。

不過，轉機很快就出現了。沒過多久，越軍的防空部隊就在廣平省境內擊落了一架入侵的T-28，墜毀飛機上的有用部件被火速運到了A-33基地。經過一番努力， 1964年1月，963號飛機終于能夠出擊了。

1963、1964年間，美軍開始日夜不停的對越南北方進行空中偵察，有時候，美軍飛機還會在偵察過程中向北越城市播撒傳單，或者空投特務。越南人決定利用手中的這架T-28“戰斗機”，對趁夜入侵的美機進行打擊。

但是，由于飛機本身沒有任何夜間作戰設備，對目標的搜索和瞄準只能依靠朦朧的月光來進行，這樣，飛行員即使能夠在雷達的指引下接近目標，飛行員也很難發現對手。在最初的一個月中，越南的參戰飛行員要么無法瞄準開火，要么無法持續跟蹤敵機，要么干脆找不到目標，幾次攔截均以失敗告終。但是，1964年2月15日-16日夜間，第一個戰果終于來了。

15日夜23:30，第41雷達連的屏幕上出現了入侵飛機的蹤影。敵機一架，正要穿越胡志明小道上的長山，向北面的會春飛來。

16日01:07,963號機收到了起飛命令，飛行員阮文伯立刻駕機起飛。借著月光，他發現在白色的云層中出現了一個黑點，于是立刻駕機跟了上去。這會，由于有了云層的背景，他終于可以牢牢地抓住敵機了。幾分鐘后，阮文伯接近到了離敵機不到500米的地方，把目標套在了瞄準器的光環中，扣動了扳機。一串火球鑿在了敵機的蒙皮上，那架C-123很快拖著濃煙栽了下去，在越南和老撾邊境越南一側的叢林中墜毀，僅有一名南越偽軍的飛行員被北越士兵從燃燒著的殘骸里拽了出來，其他乘員全部喪生。

這是北越空軍戰斗機取得的第一個空戰戰果。此時，距越南戰爭的全面爆發只有一年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