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朱茱想著外邊這么多人應該也不算危險才出來晃蕩的。和婷晚走進金銀閣附近的制衣店，店員笑瞇瞇地湊上來獻殷勤，給她介紹了幾款成衣，讓她到里面試試，合身的話可以給她便宜點。

朱茱最近受苦受難的，對壞人有了一種敏銳的洞察力，看著這店員笑得諂媚，眼睛里一股子狠勁兒，看著就不像是什么好東西。朱茱拒絕了對方，正打算領著婷晚出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幾個人，利索地關上門窗，把朱茱和婷晚困在里面。

操蛋。

朱茱暗罵一聲，強做鎮定，問剛剛那個店員：“你這是何意？”

對方剛剛的諂媚消失殆盡，反問道：“朱小姐不知道嗎？”

這人叫她朱小姐而不是耿小姐，說明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了。

“你們和上次毀我容的那幾個人是一伙的？”

對方贊許道：“朱小姐很聰明。”

朱茱下意識地抓緊了婷晚的手，把她護到自己身后，“你們想殺了我？”

“既然你知道我們的來意，便束手就擒吧，我和上次那些家伙不一樣。我不喜歡折磨人，也不會用刀子在你臉上亂劃，可以給你個痛快的。”

朱茱咬了一下下唇，問道：“可以告訴我是誰讓你們來的嗎？”

“一個將死之人，知道這么多干嘛？”

對方似乎已經沒有耐心和朱茱拖延時間了，提刀沖了過來。朱茱低下頭，緊緊地閉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來。

痛感到來之前，她感覺到手中一松，接著是一聲刀子撕開血肉的聲音，一道女聲劃破空氣鉆進朱茱耳朵里，借著便是人體倒地的聲音。

朱茱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看著倒在地上的人。

婷晚身下流著一灘血跡，表情痛苦，眼睛已經閉上了。

“我艸你媽！”朱茱嘶吼著沖上去，對方揮舞著劍刺向朱茱。朱茱僥幸躲過，給了對方幾拳。

朱茱身后又一名男子沖上來，揮舞著劍向她的背上砍去。朱茱一回頭，看到向自己壓下來的劍鋒，嚇得閉上了眼睛。

再一次的，預期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朱茱睜開眼，楚九擋在她的面前。

朱茱松了一口氣，腿軟地滑到地上，周圍楚九的人來了好幾個，和對方打起來。朱茱看到倒在地上的婷晚，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把婷晚抱在懷里，“婷晚，醒醒，楚九來了，你昨晚不是還說喜歡他嗎？快起來看看他……”

朱茱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拖著婷晚的腋下把人往外面拉，想帶她去醫館。婷晚卻是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楚九那邊解決完事，抓住了那幾個剛剛還趾高氣揚的家伙，趕忙過來幫忙，把婷晚背到背上，直奔醫館。

這兩天多災多難的，老往醫館跑。

婷晚傷在背上，從肩膀到腰部被劃開一大個豁口，血流不止，背著婷晚奔跑的楚九身上也被染成一片鮮紅。

顛簸的途中，婷晚醒了過來，看到朱茱氣喘吁吁在她旁邊跑著，虛弱地道：“小姐……跑慢點……別累著了。”

朱茱聽到婷晚的話，抹了把眼淚道：“不累，你別說話，再撐一下，馬上到醫館了！”

婷晚把腦袋擱在楚九背上，笑瞇瞇地看著朱茱，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兩個最愛的人都在身邊……小姐，婷晚很幸福……就這么死了，也值了……”

朱茱泣不成聲，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朱茱撞到人就麻木地說一聲對不起，接著跑，接著跑，好久好久，才找到一家醫館，把婷晚送了進去。

醫館里只有一個總角小童在清理藥材，楚九大聲喊道：“大夫！看病！”

小童看到楚九背上背著個血人，大驚失色，趕忙跑進屋里去叫他師傅。上了年紀的大夫從里面出來，看清情況，道：“公子，小姐，我這兒只是小醫館，治不了這么嚴重的傷。幾位可以到一丸去瞧瞧，說不定能救回一命。”

楚九當機立斷，背著婷晚出去，這次他沒再顧著朱茱放慢腳步，只讓人保護她，自己則背著婷晚消失在了街尾的拐角處。

朱茱跟上去，被門檻絆了一跤，膝蓋手掌都破了皮，見了血，朱茱顧不得這些，踉踉蹌蹌地往一丸的方向跑。

一丸是福城最好的醫館，據說那里頭的大夫是個中年男人，而立之年便把福城一眾老前輩給比了下去，醫術遠近聞名。店名“一丸”由福城城主親自賜名，寓意一粒藥丸便能治好一種病，意在贊揚那名大夫的醫術。

一丸的館主哪兒都好，就是這人長年在外游歷，館中時常只剩他的幾個弟子看守，雖也能解決些病癥，但遇到那些疑難雜癥，就都束手無策了。

朱茱擔心婷晚的安危，但從出發地到一丸，跑步的情況下尚且需要一個時辰，朱茱這樣跑到后面跑不動了，只能邊跑邊走的，用的時間就更長了。

朱茱趕到一丸時，楚九就在大堂坐著，里面有幾個人在各自忙碌，算賬的算賬，配藥的配藥，看診的看診，不見婷晚身影。

朱茱氣喘吁吁地跑到楚九身邊詢問情況。

“楚九，婷晚怎么樣了？”

“王……耿小姐不必擔心，大夫已經將她帶進里屋治療了。”

朱茱提著的心放下了，支撐著她一路跑過來的力氣也沒了，一下子癱軟坐在地上，“能治好嗎？”

“應該能。向城似乎很有自信。”

“向城？”名字有點耳熟，朱茱想了想，問道：“是前天我們在客棧遇到的那個人？”

楚九點頭，“那人就是一丸的館主。”

無巧不成書，前天人家說會報答她，她還覺得那是沒可能的事，現在真香了。

冬天即將到來，從前天的那場秋雨之后，天上便再沒有出現過太陽的影子，陰沉沉的壓在人的心頭。

沒有陽光的日子黑的早，周圍的事物開始模糊不清時，一丸的學徒們點上燈，送走了看病抓藥的客人，關上店門，只留朱茱一行人在里面。

過了許久，里屋的們打開，向城從里面走出來，朱茱圍上去問情況，向城道：“里面那位姑娘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頓時，所有人都換了口氣，壓在心頭的霧霾也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