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到時候你就跟著我吧！”
一路途中，忘川將馬騎得飛快，但卻在此時，身邊傳來一個女子聲音。
忘川扭頭，是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女，一張清麗的容顏，一頭青絲簡單的挽了個簪，一個簡樸的木簪斜插發間，一身寬大簡單的青色學袍。
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忘川得到的第一個形容竟然是干凈？
感受著對方的修為大致在三品之間，忘川搖了搖頭，“不用。”
說完，她猛揮馬鞭，棗色的烈馬頓時猛然躥出老遠。
身后的云瑕有些失神。
師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呢。
腦中浮現這個念頭，云瑕也不再堅持，緊緊跟上其他學員。
三天之后，浩浩蕩蕩的碧落學宮學員進入了一座城中。
淄城，這是這座城的名字。
在這座城中，有坐落著天下第一學宮。
稷下學宮，這便是這所天下第一學宮的名字，由七國極其百家代表所創。
從其中出來的學生，近乎最終都在各國位高權重。
與碧落學宮不同，稷下學宮，面向天下學子。
因其特殊性，此次的議事處也被設在了這里。
待到了地方后，所有人都被安排入了一座宅院中。
宅院很大，想融下一百余人沒有任何難度，但此次所來的，終究不止碧落學宮一家。
因此，忘川也被安排到了與幾人同住一處。
對此，忘川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大不了，不睡便是。
只是很巧的，她和云瑕被分配到了一起，與之一起的還有一個女學生。
經過介紹，她知道了她叫凌霜。
是個很活潑的女孩，看起來和云瑕差不多大。
在第一天晚上，忘川就被她給纏住了。
只見凌霜雙眼放光的盯著她，“師妹啊，師姐對你早有聽聞了，你簡直是我夢想中的目標。”
這是她上來的第一句話，忘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誒，師妹，你怎么不說話，哦，是害怕嗎？不用害怕，師姐很隨和的，跟那些古板的師兄姐不一樣……”
然后，在第一天，忘川就被拉著討論了半晚上的人生。
直到最后，忘川拋卻習慣，仰頭躺下，看著黑暗中還在喋喋不休的凌霜，“你還不睡嗎？”
凌霜話語一止，訕訕一笑，“師妹，師姐有點緊張，睡不著！”
而后，說完這話，她仿佛又找到了新大陸，“師妹，你不緊張嗎？”
忘川沒有回答。
她不回答，凌霜就是瞪大了眼，她語氣帶著不敢相信，“天啊，師妹你這么小面對這種場景都能這么從容？”
說完，她從被窩中伸出一只纖手捂住嘴唇。
忘川抿了抿嘴，看著躺在另一邊的云瑕，有些搞不懂她是怎么睡得著的。
最終，她張張嘴，只能擠出一句，“看淡就好。”
她是敷衍的說出這話，凌霜卻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對對，看淡就好，師妹果然不愧是咋們學宮第一天才。”
一邊說著，她拍拍心口。
忘川受不了了。
“你還不睡？”
“我緊張到睡不著！”
“有什么好緊張的？”
“我一想到我馬上就要指點軍隊當個指點江山的女軍師我就緊張。”
忘川：“……”
你哪來那么大自信覺得自己馬上就能當指點江山的女軍師？
嘴角微抽，忘川無奈問，“你一個女人，怎么就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師妹不也是女子嗎？”
忘川：“……”
想她堂堂仙王，今日竟是在一個小丫頭的身前連連吃撇。
她正想回話，但卻這時，在她身邊的女子卻沒再等她回話，而是自顧道，“師妹，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忘川閉著眼，剛想說不想，凌霜卻是沒等她回答，“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后就沒機會了。”
抬起眼眸，心想著聽了或許她就會停下了，“說吧。”
見她答應，凌霜顯得很開心，一雙明亮的雙眸在黑夜中泛著微光。
“師妹，你知道嗎，我自幼就是個孤兒，在我五歲那年，魏國的軍隊攻了進來，我們整個村子最終只剩下我和弟弟兩個人……”
聽著這話，忘川少有的心中有些感觸，她轉過頭，看著少女。
黑夜的房中一片黑暗，忘川看不太清少女的臉。
“我和弟弟命大，從魏軍手中撿走一條命，之后，我們一路逃竄。
這途中，我們靠著路上一些山間野果填飽腹部，實在沒有，哪怕吃著路邊的野草也要活下去，渴了，就喝河水山泉。”
少女的聲音說到這時帶著些微顫音，“師妹，你知道嗎，野草真的很難吃，河水也很難喝，帶著一股血腥味。
這一切，直到后來我們遇到了王伯才結束，他收養了我和弟弟，我本以為，一切會平凡簡單的過下去，直到九歲那年，魏軍再攻來……”
黑夜中，一人在講，一人在聽。
在這寂靜的黑夜，不知有多少人在此刻失眠。
“師妹，其實我知道的，以我的能力不可能報仇，哪怕加入了碧落學宮也不可能。
師妹，也許，我不久，就可能死在戰場上對嗎？”
忘川微閉著眼，女孩的經歷似乎勾起了往昔的些許記憶，在女孩的問話下，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最后，她點了點頭，“對！”
黑夜中，看不清一切的房間中，凌霜深呼出了口氣，“師妹還真是不會安慰人，可是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死之前還未能讓仇敵流一滴血。”
怕死嗎？
碧落學宮的學生，哪個不是抱著必死的念頭？
忘川沒有再回話，凌霜也不再說些什么。
許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一個時辰，她再度的開口，“師妹，謝謝你能聽我啰嗦。其實，有時真的很羨慕你，不用為俗世而煩惱，永遠的能夠活在陽光下。”
說完，她輕笑聲：
“師妹，祝你做個好夢！”
這話說完，她也不再說話，只是閉上雙眼，任由那淚水劃過臉頰。
“小弟，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除了你外唯一愿意聽我啰嗦的人。”
黑夜中，女孩閉上雙眼，恍惚中，她似乎回憶到了曾經，父母尚在時的美好，村落燒毀后她與弟弟的奔波逃生，被王伯收養期間的感受，那是她第二次感覺到家的溫暖，直到最終，那家再亡，這世上僅剩她一人。
她想報仇，她想拜人為師，她找到江湖之人，最終得來的卻是自己沒有習武天賦。
那日，她來到了碧落學宮，她說，“她要學文，她要做指點江山的女軍師。”
黑夜中，幾人無言，似已入睡。
呵，光明？
忘川，從來就不是個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