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和老章頭進屋還沒來得及說正事，就體會了一頓邊家家常飯：小米粥配上大包子。
蔡文幾次三番想要張口，邊爸特別有范兒的擺著手，先吃飯，吃完再說。
他看著邊爸厚實的手掌，孔武有力的體形……突然想起邊昊的話。
這……還是消停吃完飯再說吧。
吃過飯，邊昊被打發去燒水，邊爸就領著兩位客人坐在沙發上。
他真誠的看著老章頭，說道：“按年齡，應該跟您叫聲老叔，這一年真的想好好感謝你，你看昊昊個高了，人也壯實了，我們當家長的沒啥能力，回頭經常上家里來，我請您喝酒！”
章為國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著了，擺著手說道：“別那么客氣，你就跟小文一樣喊聲老哥就行……”
蔡文這一進屋就沒得著機會開口，得著話頭，正色的說道：“你看，這一進屋還沒來得及自我接受，邊昊爸爸，我是……”
邊爸沉默的聽著，也沒打斷，其實對于這些事情，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干著普通的工作，每天能喝口小酒，看著兒子一天天長大，他就挺知足的。
可是，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男人，興奮的告訴邊爸，他兒子是個足球天才，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勸他不要耽誤了孩子發展……
曾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有種把沖動，想把這個對他兒子指手畫腳的男人，給扔出去……
嗯，就那瘦干似的體格，估計都沒兒子沉。
其實，真正讓他不能接受兒子去踢球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懂！
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讓他把自己最寶貴的孩子，就這么給扔進去，你叫他怎么放心，怎么能安心！
他雖然不懂，可是他知道一個理兒。
按部就班的上學，憑他兒子的成績，好的文憑總會有的，那好的工作，富足體面的生活，還不是早晚的事兒。
可是，踢球？
能踢多久，能不能踢出成績，能不能讓孩子一輩子衣食無憂？
會不會很辛苦，會不會受傷，會不會落下一輩子的殘疾？
他還那么小……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百姓，如果他有權有勢，試試又如何，反正到時候也有退路。
他有點嫌自己沒出息……
想抽煙了，
他戒了15年的煙癮，有點犯了……
“……所以說，我們出于讓你們減少顧慮的出發點，在孩子訓練期間，我們會保證孩子每天文化課的正常上課……同時，孩子的學籍會落在三中，授課的老師也是在三中聘請的，”
他伸出兩只手指頭，鄭重的承諾：“兩年！只要兩年！如果孩子不出成績，就回到學校從高一開始念！這個咱們都可以寫在合同里……”
邊爸頭一次開口，聲音有些干澀：“你的意思，就是說昊昊不用參加中考就能被三中錄取，我理解的沒錯吧？”
“對?！?
“如果孩子兩年后不出成績，三中還要他，他還能從高一開始念？”
蔡文笑著點頭：“沒錯，邊昊爸爸，而且在這兩年期間，孩子還有工資可以領，我們還要保證他的營養……”
邊爸有些條件反射：“錢不錢的不重要，這不是錢的事兒！”
這一刻，空氣仿佛都安靜了，只有客廳的鐘表在“滴答滴答”的履行著它的職能。
半晌，
他扭頭沖廚房喊著邊昊，讓他趕緊把茶水給端出來。
餐桌旁，邊媽把餐桌擦的都發亮了，她麻利的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到廚房，伸手推了推邊昊，讓他趕緊進屋。
她低著頭，把水果切好裝盤，站在廚房里，神色莫名。
“跟爸爸說，真想去踢球？”
邊昊上輩子領亞洲先生獎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緊張過，
“嗯……爸你決定吧……”
“你說你個男子漢，吭吭唧唧的像個什么樣子！說！想就是想，不想……”
“想！爸，我喜歡踢球！我想在更大的比賽證明自己！”
邊昊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的熱情和堅定，讓邊爸收住下面想說的話。
轉瞬，他臉上露出憨厚樸實的笑容，沖著廚房高聲說到：“媳婦兒，把水果趕緊端出來啊……”
他成了一個好客的男主人，熱情的招呼著吃茶，吃水果。
“呼……”
蔡文心里透亮，這個事兒多半是成了。
他心情愉悅，打量著邊昊的神情越大的透著喜愛。
他掏出一盒煙，散給邊爸一根，等著煙霧升起，真誠的說道：“邊昊爸爸，回頭蘭格集團的董事長，蔡蘭格先生要請你們吃飯，到時候咱們可以就合同的細節問題，好好協商，董事長很有誠意，也十分看好邊昊今后的發展，你們有個好兒子?。 ?
老章頭與有榮焉的點了點頭，補充道：“這孩子，是我在這個年齡，看到踢球最好的！”
老頭笑的有些得意，字正腔圓：“沒有之一！”
……
天色漸晚，窗外燈火闌珊。
這次決定邊昊今后發展的重要會面，也到了尾聲。
再一次跟邊爸約好周六中午的飯局，蔡文和章為國告辭出門。
邊爸從熱情好客的模式再次變成老邊家的當家人。
他大刀闊斧的坐在沙發上，往常淡定悠閑的模樣不見了，看上去有些彷徨和苦澀。
這么大點的小屁孩子，就要開始賺錢了？
他看了看煙灰缸里的煙蒂，從兜里拿出10塊錢，支使兒子去樓下買煙。
等兒子上來，他又說茶水沒了，讓邊昊去再燒壺水。
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忘了，這個兔崽子，馬上就要賺錢了，那工資，比他們兩口子加一塊還要多……
“年薪……十萬啊，他爸，我怎么就感覺這么不真實呢，心里沒底啊……”
“沒聽那個蔡文說嘛，都是寫到合同里的，應該假不了的。”
邊媽不動神色的把少了支煙的煙盒揣進兜里，詢問丈夫的意見，
“要不，讓遙遙跟著一起，她怎么說都是個律師，還是昊昊的姑姑，總能讓人放點心……”
“那丫頭剛實習，算個什么律師，連工作都沒找到呢……還有，那不是一大家子都知道了……老爺子心臟可不好，經不起折騰的……”
“你不說，我去說！多少她都比咱倆懂，實在不行，提前讓她嘴嚴點唄?！?
“……哎，行吧。”
事情超出了控制范圍，邊爸也只能發出一聲嘆息。
這個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