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作為全球最大的出口貿易國，卻仍然用他國貨幣作為主要貿易結算貨幣，這在人類經濟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而中國正是這絕無僅有的國家。基于這樣一個基本事實再來理解最近決策層在推動擴大人民幣貿易結算范圍上所作的努力，就會發現這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選擇。決策層目前正致力于給與人民幣貿易結算必要的稅收、貿易信貸和資本項目方面的政策支持。更重要的是，對于境內和境外進出口企業來說，用人民幣替代美元進行貿易結算能夠節約換匯和用美元交易的相關費用，并有效規避人民幣匯率升值的風險，從而對推動人民幣貿易結算積極性很高。從試點開始至今，人民幣貿易結算額大幅上升。鑒于企業、金融機構，特別是跨國銀行空前高漲的參與熱情，輔以全球范圍內的人民幣清算系統即將在短短數月內投入使用，未來幾年內人民幣國際化的步伐有望大大加快。

考察人民幣貿易結算的潛在需求所在，我們要把目光投向西方發達經濟體之外的新興市場。中國作為不少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的最大貿易伙伴，現有貿易結算既不用人民幣也不用這些國家本國的貨幣。現在是該作些改變的時候了，將貿易結算貨幣從現行的美元結算轉為用人民幣結算無疑是非常有吸引力的選擇，在美元匯率走勢日漸動蕩的背景下尤其如此。從2009年7月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試點開始到2010年6月擴大試點范圍到全國21個省市，結算范圍從中國香港地區及東盟國家擴展到全世界，結算交易量快速上升。新興市場目前占中國全部貿易量的60%，較之10年前的49%大幅增長。前瞻地看，在全球經濟增長重心從西方向新興市場轉移的過程中，新興市場的份額可能繼續快速上升。以這樣的增長態勢發展，樂觀估計未來三到五年內中國對新興市場的貿易量的一半可以實現用人民幣結算。這也意味著相當于每年有兩萬億美元規模的貿易流動是用人民幣來結算的。相信不遠的將來人民幣將成長為全球國際貿易三大結算貨幣之一。

人民幣貿易結算的發展也有助于推動資本市場的開放和發展。境外對人民幣需求的上升為中國企業用人民幣投資海外提供了可能；而境外企業人民幣貿易收入的增加也為其用人民幣投資境內項目創造了條件。為滿足國外出口商及進口企業持有人民幣頭寸后的投資需求等，離岸人民幣市場的發展開始起步。截至2010年10月，已經有12家中外資機構在中國香港地區發行了人民幣債。同時，對于境外人民幣使用的放開也催生了可交割人民幣遠期市場和人民幣銀行間市場的形成。境外人民幣現金存款數量也大幅上升。近來對于部分境外機構投資國內銀行間市場的開閘也為未來香港離岸市場更多人民幣相關結構性產品的開發奠定了基礎。

離岸人民幣市場的快速發展反過來又會促進人民幣在貿易和投資流動中發揮更大作用，對于各國外匯儲備管理當局來說，將人民幣作為儲備貨幣之一的吸引力開始上升。實際上，已經有個別央行表示愿意將人民幣作為其外匯儲備貨幣之一。當然，國內金融部門改革的推進情況決定了人民幣最終完全可兌換的時間表。近期國有銀行改革的持續進行、外匯市場發展以及資本市場的深化都是在向這一目標邁進的步驟。隨著中國經濟實力及貿易影響力的提升，屆時人民幣完全可兌換實現，人民幣成為真正的全球性貨幣和儲備貨幣可謂是水到渠成。

目前人民幣的國際化問題被廣泛討論，但當前文獻多是表達一些觀點或看法，尚沒有對該問題進行系統化的研究。就作者看來，這個問題至少需要作以下幾方面的分析。一是解決“要不要”的問題，也就是人民幣國際化對我國的經濟發展，金融建設的成本收益分析；如果回答是肯定的，之后應該是“可不可以”的問題，即當今的國際政治經濟環境和國內的經濟發展對人民幣國際化的影響問題，這方面的分析須從國際化貨幣諸如英鎊、美元、歐元等的歷史出發，總結經驗教訓，對當今世界貨幣體系發展作出展望，并對人民幣國際化給出合理的定位；接下來是“會怎樣”的問題，即我們要找到決定一國貨幣國際化的因素，對人民幣的國際化前景進行大體的預期；最后一個問題是“怎么走”，也就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具體戰略實施，我們將根據貨幣國際化的決定因素，結合已經國際化貨幣的經驗教訓，給出適宜于當前人民幣國際化發展的政策建議。

本書分為八章對人民幣國際化進行研究：第一章給出貨幣國際化的定義并分析國際貨幣體系的現狀，第二章是對國際化貨幣史的介紹，這兩章旨在分析國際社會的宏觀政治經濟環境，總結經驗教訓；第三章和第四章是對人民幣國際化的現狀和成本收益分析，由此得到第五章人民幣國際化的路線圖，并在第六章對人民幣國際化進行展望；最后我們通過第七章從兩岸三地經濟融合的趨勢分析人民幣區域化的潛力，并在第八章著重強調了香港在人民幣國際化中的作用。

本書是由香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中國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宋敏教授和匯豐銀行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學家屈宏斌先生聯合主持，香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博士生孫增元負責工作協調。本書寫作得到北京大學匯豐金融研究院的大力支持與贊助，同時亦得到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對外經濟研究所張燕生所長以及楊長湧研究員的合作與協助，他們提了大量寶貴意見，楊長湧博士在香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中國金融研究中心做助理研究時，為本書寫作貢獻不少。在此一并表示感謝。

本書具體分工如下：由宋敏教授、屈宏斌先生和博士生孫增元擬訂研究計劃和提綱，并組織課題組討論分工，確定全書的研究主線和基本框架。各章的初稿執筆者為：第一章貨幣國際化與國際貨幣體系現狀及趨勢分析——孫增元、常慧麗、楊長湧，第二章國際化貨幣史借鑒及展望——孫增元、姚瑤、常慧麗、馬鑫，第三章人民幣國際化的現狀分析——楊長湧、孫增元，第四章人民幣國際化的成本與收益分析——孫增元，第五章人民幣國際化的路線圖——楊長湧，第六章儲備貨幣分析與人民幣國際化前景展望——孫增元，第七章兩岸三地經濟融合——孫增元、姚瑤、常慧麗、張燕，第八章香港地區在人民幣國際化中的地位和作用——楊長湧、孫增元、常慧麗。全書完稿后，由宋敏教授、屈宏斌先生和博士生孫增元組織人員進行修訂，北京大學出版社張燕女士為本書修訂提了不少意見，姚瑤和常慧麗亦參與了大量的文字編輯和修訂工作。

由于時間倉促，本書的疏漏和不足之處在所難免，歡迎各界同仁批評指正。

屈宏斌2010年12月于香港匯豐銀行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