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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大門
  • 李慰祖
  • 2284字
  • 2019-12-20 16:38:16

緒論:觀點、方法論及問題

本文的宗旨在于描述北平西北郊一帶農民信仰的實際情形,并且企圖在事實中能尋出這種四大門宗教對于農民生活的主要任務是什么。作者深信僅有比較宗教的研究,方能給我們一種正確的觀點。我們若是帶著自己的宗教成見,去看另一種宗教,很少不被這樣先入為主的障礙物蒙蔽了事實的真相。這種帶有價值判斷的意見顯然是非科學的。華利司(Wallis)說得很對,“當討論人類各種宗教時,必須力求客觀,而不應對于信仰與儀式的體系加以估價”Wallis, W.D., Religion in Primitive Society, New York: Crofts,1939, p.2.。郎(Andrew Lang)也曾說過:“當一個人落在法術圈套之中,便是宗教。當他跳出這個圈子便是神話學了?!?img alt="Ibid.Quotation from A.Lang."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AD17FE/131733631039620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5148973-vz1D3uF8YSQXm75o2NeREmEjcROw8RDN-0-c40a0f2eb4ea8edf0aebcf70d54392e0">在本文中,并不討論此種農民信仰的真偽問題。至于談到改革方案更是超乎一個民族學者的權限。我們承認杜爾干(E. Durkheim)的說法:“人類的制度絕不能建筑在錯誤與虛假之上,否則此制度絕不能存在?!?img alt="Durkheim, Emile., Elementary Forms of Religions Life, London: Allen &Unwin 1914, p.2."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AD17FE/131733631039620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5148973-vz1D3uF8YSQXm75o2NeREmEjcROw8RDN-0-c40a0f2eb4ea8edf0aebcf70d54392e0">農民信仰乃是一種社會制度,其存在必有其所以存在的理由。從比較宗教學的觀點來看,所有的各種宗教并無高下之別,每個宗教都有它的忠實信徒,從信徒來看,他所奉的宗教乃是無上的真理。我們又知道,杜爾干曾說過:“宗教乃是社會的反映。”事實上,某一種宗教的存在,與它所在的社會的情形是必然吻合的。這是一種自然的現象。

以往外國基督教的傳教士,如De Groot、A.Smith、Dore 一流,也曾注意中國的農村宗教。但是,他們的研究態度是感情用事的、非科學的;在他們的著作中充滿了宗教的偏見,他們的結論更是去事實太遠。所以,對于我們的研究并無多少補益。

據作者所知,本國的學者討論到農村宗教,也并沒有注意這種宗教——四大門——的位置;在他們看來,四大門并不是一種宗教,而僅僅是一種初民的迷信。這實在是一個很大的錯誤。由于研究的結果,我們知道“四大門”的信仰,在農村中要占極優越的地位,其影響乃駕乎其他宗教之上,甚至于四大門的勢力侵入到其他宗教的領域。而以往的學者忽略此種重要的事實,以致這一類的參考文獻極其缺乏,這不能不算是一個大的遺憾。

回過頭來,我們看到四大門的信仰的普遍性,實在令人可驚。作者從來沒有聽見一個鄉民表示否認四大門的存在;有的人希望與四大門多多發生關系,有的認為四大門乃是邪道,不宜親近。無論如何,四大門的存在由鄉民看來,乃是一個無可懷疑的事實。在平郊村內,不信泥胎偶像的、不奉祖先的大有人在,而四大門的信仰則深入人心。

有人認為,信仰四大門乃是鄉民無知的表現,香頭乃是欺騙愚人的。此種說法完全不合事實,從許多方面看去,鄉民的知識比較我們的絕不為少。他們辨別是非真偽的能力,并不比我們弱。他們應付人事的圓滑巧妙,足以使我們自愧弗如。如果認為香頭是一種欺騙,此種說法也缺乏有力的證據。在香頭“壇口”上所掛的大大小小的匾額、鄉民許愿的供品,以及香頭與農民之間所流行的豐富而生動的神話,這都是四大門信仰之真理的證據。

從一個心理學家的觀點來講,香頭的行動是反常的,并且是歇私退利亞癥(hysteria)(即歇斯底里癥——編者注)的表現。作者承認這種觀點是同樣的正確,同樣的合理,但這并不是社會學的觀點。精神分析的理論是一種可能的解釋,而不是唯一的解釋。作者有一個偏見,就是本文的研究為保持嚴明的社會學立場起見,所以并未采取心理學上的解釋。但是,作者希望對此題目有興趣的心理學家能夠從另一方面入手,著重香頭之人格分析、鄉民的集合心理、象征之內蘊的意義,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同一問題,那么更能增加我們的了解。

本文研究的方法乃是“局內觀察法”。第一步所做的準備工作,乃是學習鄉民的土語,特別著重在四大門信仰中的術語。在研究過程之中,作者接受鮑愛士(F.Boas)的意見,將農民信仰分為兩類,就是“公開的”與“秘密的”(exoteric與esoteric)Boas Franz, Race, Language, Culture, New York: Macmillan, 1940, pp.312-315.;“公開的”部分乃是農民之間對于四大門的通常信仰,“秘密的”部分乃是香頭對于四大門獨有的解釋,而為一般農民所不知道的。

作者研究農民信仰時,竭力避免從一兩個人口中得到報告,而盡量與各鄉民直接談話,藉茲明了這四大門信仰的普遍勢力。關于“秘密的”部分,作者便由十幾個香頭得到所希望的材料。作者到“香壇”去“求香”,向他們表示同情,對于“仙家”奉獻供品。無論如何,已然多少具備一個信徒的條件了。由于氣味相投,他們便會很高興地敘述“當香差”的歷史、拜師的典禮、“朝頂進香”的盛況、仙家顯著的靈驗等等。這些材料都是香頭的專利,而為一般鄉民所不知道的。

作者認為遺憾的一件事,就是未能利用照相來說明香壇的布置、香頭下神的儀式。因為在各香頭的心目中,作者乃是一個忠實信徒,如果使用攝影機,恐怕引起他們的反感,使研究發生阻礙。這是本文很大的一個缺點。

本文其他的缺點也很不少。將宗教概念與宗教活動分開來講,在敘述上發生許多困難,在將來的繼續研究上,都是須要改善的地方。

本文所要回答的有兩個主要的問題:第一,四大門信仰是屬于哪一種宗教體系?我們希望由于神話的探討和儀式的分析,能得到一個正確的結論。第二,四大門信仰的功能是什么?香頭在社區中負著什么任務?何以在“破除迷信”的旗幟之下,香頭制度在不利的環境之中,能夠依然存在?等等。這是很值得注意的問題。

其次,應注意的是四大門勢力的廣度。有些社會組織,如乩壇、理門公所,也成為四大門活動的園地。甚至武術都和四大門發生了關系。本文自然未能概括四大門之所有的活動范圍,此僅是一個研究的開端而已。

最后,我們不應忽略歷史事實的重要性。雖然本文限于實地研究,無暇提供過往的證據,但是無論如何,歷史文獻的研究不可缺少。雖然四大門信仰的起源一問題,還不是現在所能解決的,但是,它的變遷情形很能幫助明了現狀。至于四大門之信仰之地理分布情況,也是同等重要。這些繁復的工作,不是一人一力所能完成,而有待于學者的共同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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