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什么事,我就是順道過來看看你。如果你一定認為我找你是有什么事的話,那我只好臨時給你編一個了。”高巖看著梅林故作思考,不免有些心虛的說道,“那就問問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和杜若云聯系過吧?”
“這些對你們破案子有用嗎?”梅林反問道。
“多少有一些吧。杜若云死后一個星期才被發現,期間李季元和她的父母都沒有察覺異樣,還是那個叫岳曉鋒的同事有所察覺的。后來他試圖聯系上杜若云,不得已打電話給了她父母,她父母第二天去了驛城她的家里才發現的。所以你也應該明白,最近她的所有舉動對我們來說都有價值。”高巖勉強解釋說道,“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次局里沒有讓我負責這個案子。我也只是隨口問問。”
“我看你不是隨便問問吧?”梅林漸漸提高了嗓音,冷冷地說道,“你是在懷疑我?”梅林的情緒隨之激動起來,高巖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你不用再編這些理由騙我了,驛城的人命大案你怎么會不負責?”梅林反問道,“從你剛才說出杜若云是被情殺的,我其實已經猜到了。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沒想到你也會懷疑我?”
“你說什么,我也懷疑你?”高巖感覺自己來遲了一步,疑惑地問道,“難道還有其他的人在懷疑你,是不是局里已經有人來調查你了?”
“那倒沒有。”梅林低下了頭說道:“我們的領導周一的時候確實找過了我,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對我有些顧慮。可能是公安局沒有明確的線索不好直接公開的調查我罷了,可能也是怕社會影響不好吧?”
“你的領導怎么這么快就知道?”高巖覺得周一應該還沒有涉及到梅林,便好奇地問道,“那對你現在的工作有影響嗎?”
梅林搖了搖頭,沒底氣地說道:“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吧,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一些手上的工作我讓先緩一緩。”
“那就是有影響了?”高巖說道。
“我之前也已經去保衛科了,想調出那天的監控視頻,因為案發那晚我從6點開始一直在辦公室里加班到12點。”梅林垂著頭說道。
“那不就好了,法醫推斷杜若云死亡的時間就在這個時間段里,有了監控你就有不在場的證據了。”高巖興奮地說道。
“可是我們這里的監控系統只能存儲一個星期之內的錄像,那天的監控已經被覆蓋掉了。當天的門衛只能為我證明我6點左右看到我進了辦公樓,但是12點我離開的時候,他說瞌睡了沒有看到所以不敢確定。”梅林嘆著氣說道。
高巖為梅林陷入了困境而感到遺憾,但是敏銳的他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聯想。這里的監控只能保存7天,杜若云也是死后一個星期才被發現的,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聯系喃。他很快收回了思緒,冷靜地看著情緒有些懊惱的梅林說道:“你曾經也是警察,案件陷入困境的時候了解當事人周圍人的情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要問心無愧,你也不用太過在意。”
兩個人此刻都陷入了沉默。梅林也有意識地在高巖面前收起了自己失落的情緒,默默地轉身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后面,坐在了轉椅上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他的心里很亂,自己也分不清在心里是否真的介意高巖對自己的不信任。高巖的心里同樣很矛盾,他之前一直不愿意往這樣的方向去想,所以從進門開始就深信這個老同學不會卷入其中。
剛才梅林的表現著實讓高巖懷疑,他的不在場證據也不充分,但是高巖仍然相信梅林會出現這樣激動的情緒并不是因為心虛,而是杜若云在他心里留下的刻入骨髓的自卑。
梅林出身普通農家,家庭毫無背景,他太想要用一個成功來證明自己了,而杜若云一家人不僅像一座縹緲的山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而且還一直遮擋著他前行的視線。他渴望著改變,那時候他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離開杜若云,卸下束縛在他懦弱內心上的枷鎖。其實梅林一直害怕面對杜若云,甚至害怕別人不相信他已經和杜若云斷決了任何的來往。即便梅林現在事業有成,一提到杜若云他還是會自卑地覺得自己差人一截,這是杜若云對他最大的傷害。
梅林離開杜若云既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他如今的岳父雖然對他在仕途上幫助很大,卻像一座更加偉岸的大山,給了他巨大的壓力,這一次他連逃離的勇氣都沒有了。翁婿之間的關系梅林一直維系得戰戰兢兢,他變得越發脆弱而敏感,他背叛了杜若云卻沒有救贖出自己的靈魂,這樣受壓抑下性格的人是沒有勇氣再去見杜若云的。何況從不屈膝低頭,滿是傲氣的杜若云也不會再見梅林。這些年雖然高巖一直小心翼翼地徘徊在杜若云和梅林之間,并盡可能的照顧杜若云,但是在精神上他還是更加同情梅林,那段不幸的感情傷害的又豈止是一個杜若云。
“謝謝你的寬慰。”梅林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這需要你自己調節。還有一點我要再一次聲明,我確實沒有負責這個案子,這一點沒有必要騙你。況且以你現在可以調用的關系很容易了解到這一點。”高巖看著惆悵的梅林有些心塞地說道,“你難道還不了解我的脾氣嗎,如果真的有什么確切的證據指向你的話,今天就不會是我一個人單獨來找你了。”
梅林點了點頭,依舊敏感的問道:“你為什么不負責這個案子,是怕牽涉到我嗎?”
高巖無奈地回答道:“我和你一樣,局里領導要求我回避這個案子。”
“回避?”梅林重復道,“你為什么會被要求回避,你又不是案件的利害關系方?”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高巖坦白道,“也許是因為之前我們三個人的關系太過親密了吧。就像時至今日杜若云出了事你仍然會被無端懷疑了一樣,我也莫名其妙的成了被要求回避的利害關系人了。”高巖哼的苦笑了一聲。
“哦。”梅林沒有勇氣看著高巖的眼睛,他一時也想不明白兩個人為什么會以這樣的方式被牽涉進杜若云的命案。他只能盡量用一種自然的方式去化解眼前兩個人的無奈和尷尬,梅林繼而拿起了水壺走向高巖準備替他的水杯續些水。
“不用了,我也該走了。就不打擾你工作了,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剛才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高巖站起來拍了拍梅林的肩膀說的很堅定。
“那我不留你了,你慢走。”梅林習慣性地伸手做出了一個送客的姿勢,“等等!案子有了消息一定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就像替我照顧杜若云那時候一樣,我的手機24小時不關機。”
“知道了。”高巖回答的時候早已走出了梅林的辦公室,聲音是從門外的過道里傳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