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惠麗待在寢室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基本我在的時候,都沒怎么看到她。每天回來的時間也基本都是熄燈后。大家夜聊的時候,她也幾乎不參與。我不敢輕易再跟她說話,生怕自己的玩笑話又被她聽錯。沒覺得自己需要跟她道歉,同一句話,不同的人聽來會理解成不同的意思,這很正常。她覺得我不了解她,那她呢?她如果了解我,會不知道這是一句玩笑話?會就這樣把它當真了?大概是因為我和惠麗的氣場不對,整個寢室感覺上也進入了陰天。就算都在寢室,大家也都是各做各的,沒有一起聊天的氛圍。
我心里憋得慌,和李明澤說吧,又怕節外生枝。或者我也很怕他給我來一句“關你什么事情”。假設惠麗真的和孫宇在一起了,但她又沒和老家的男友分手。那惠麗就是“一腳踏兩船”。這“兩條船”跟我有關嗎?顯然,她男友我不怎么認識,肯定跟我無關。那最終的問題來了,孫宇這條“船”跟我有關系嗎?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我還是發消息給了孫宇,約他出來當面聊聊。
我們大概很久沒有這樣見面聊天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早到。看到我走過去,就很自然地拿下耳機,收好手機。
“來了啊?”孫宇笑著迎向我。
“嗯。”我還沒想好怎么開口。
“怎么了?心事很重的樣子。”
“惠麗好像因為我說的一句玩笑話不開心了。”
“哦,這個呀。我知道,沒事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知道啊?那你覺得如果你是惠麗,你會誤會嗎?”
“這個很難說啊,畢竟不知道當時具體的語境和語氣。”孫宇看起來似乎夾在了中間,但他好像也沒有要偏袒誰的意思。
“我問你,你們現在是什么關系呀?”
“朋友呀。”他答得很自然。
“那我跟你也是朋友對嗎?”
“對,我們也是朋友,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他說著說著,就讓人感覺到不知道哪里來的“自卑感”。
“那,為什么你們一起做的事情,我跟你卻沒有做過?”
他聽完我的話,皺起眉頭看著我,好像在等我繼續說下去。
“比如,你就沒叫我去過圖書館看書,也沒單獨和我打過桌球或者別的。”
孫宇依舊沒有說話,表情比剛才嚴肅了一點。
我繼續擺事實講道理:“你們倆走在路上,估計很多人都會以為你們在談戀愛。”
“那就隨便別人去說吧,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嘍。嘴巴在別人身上,沒辦法不讓他說。”孫宇終于開口了,但看起來有點像在反擊。我知道他不是針對我,但卻有一點被嚇到,不敢發聲。
“你就來問我這個事情的?”
“嗯。”
“那我已經說了,我和惠麗是朋友。”他停頓了一下:“我跟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聊著聊著就越說越多了。”
“你喜歡她嗎?”我認真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我們比較聊得來。假如她突然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也還是能繼續好好吃飯睡覺打游戲。”顯然,孫宇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那你們現在是在曖昧關系嘍?”我不打算放過他,他越往后退,我越往前進。
他用我從來沒看到過的眼神盯著我的眼睛:“我跟她什么關系不關別人的事情,也不關你的事。你好好談著你的戀愛就好,不要弄得大家朋友都沒得做。”
“是覺得我問的問題太私人了嗎?但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不就是要分享各自的秘密嗎?”
“那可能我和你對于朋友的定義不太一樣。我不喜歡你逼我說一些我不想說的事情。”
“那我大概只是自以為我們是朋友,其實根本不是。”
“隨便你怎么想,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孫宇發火,他無論什么情況下,都是“老好人”的樣子。我一邊有點害怕,一邊不死心想要挖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可惜,我最終還是失敗了。我們的聊天不歡而散……
還是想不明白,喜歡就喜歡,曖昧就曖昧嘍。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為什么不能對大家宣布呢?就算惠麗有男友,那也可以分手后再正式和你孫宇在一起啊。你就這么心甘情愿地做“另一條船”?惠麗還有個男友做備胎,你呢?你孫宇有什么?你如果被放棄了,你怎么辦?無所謂?隨便?這就是你活著的態度?你傷心了怎么辦?誰可以做你的肩膀讓你靠?大概你會說你根本不需要。我越想越氣,旁觀者的我看得替你著急。你呢?還覺得我多管閑事。我也想問,朋友就是這樣的嗎?如果在惠麗和你之間一定要選一邊站的話,我肯定站你這邊。我不想你受傷啊,僅此而已的心思,你大概是永遠不會知道了……
和孫宇聊完,我更加頭大,情緒更加混亂,更加整理不清楚各種關系了。最近和李明澤約會,也常常是不在線的狀態。好幾次都想開口問問他,把名字都隱去,只說一個朋友和另一個朋友的故事。但我也知道自己,就算他給了我答案,我也不會認為就是自己要找的答案。我始終希望自己能找到那個答案,無論它是對是錯。和孫宇不歡而散的當天晚上,我就給他發了消息:
“白天的事情,是我問得多了,我道歉。”
對面大概過了半小時回了一個“嗯”。其實,我真的不是很了解孫宇。很多事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要這樣做那樣做,我統統只是一知半解。猜他的心思對我來說很難。所以面對他的時候,我只好問自己的感受。我珍惜他,我喜歡他在我的生活里,無論他跟我是什么關系。原因我講不出,但看到他感覺很安心,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心也很安定。僅此而已。他既然因為我說的話生氣了,那對我來說就是需要真誠地跟他道歉。如果說有一物降一物的話,那孫宇大概就是那個能“降住”我的人。
和惠麗之間,我們慢慢開始說話了。日常的對話看起來跟往常一樣,只是雙方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孫宇,也不過多地詢問“你去哪了?”“約會去了嗎?”之類的問題。人與人之間產生過的誤會、傷痛,都只是成為了過去時而已,并不是消失不見了。它們都在那里默默地待著,或許哪一天就徹底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