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木花道發明了“用眼睛殺死你”，但是歷史老師告訴我們“用口水也能淹死你”。本人覺得還是后者更有殺傷力。

圣誕過后的周一，我和往常一樣遲遲地來到學校。走到自己位子時，突然發現后面的位子空了，抬起頭看到崔立君自己把座位移到了離我最遠最遠的角落里，一個人坐在最最后面的一排。我有些驚訝，腦海中迅速浮現了信中的內容，馬上就不意外了。不就是絕交嘛，何必這么小孩子氣，還搬座位！

“什么呀？還來這套把戲，有沒有搞錯。”我想想就來氣。還怒氣沖沖地跑到樂樂那邊去罵了一通崔立君。

樂樂的反應出乎我所料，“其實，你這是自作自受啊！”。

“啊？”我眼睛瞪得比金魚還大。這是怎么回事啊？自己的好朋友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應該和我一起罵罵崔立君嗎？這是在做夢嗎？

樂樂的這話說得有點響，前幾排的女生都把頭轉過來了。其實大家天天在一起上課下課，我和崔立君之間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沒人來點破而已。樂樂的這句話，真的是大快了那些暗暗喜歡著崔立君的政治班女生啊！有時候真的覺得，女人多的地方就是一出后宮戲。從古至今，甚至到遙遠的未來，這都是個不變的真理——“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沒幾天，關于他們倆人的各種故事版本被傳遍了整個高三年級。下了課，有崔立君以前班級喜歡他的女生特地跑到政治班來看看我的臉，然后再嘰里呱啦一陣。我埋頭做著作業，全然沒有聽見或者看見。當時只是一心一意想著，有什么了不起，就成績好點而已，我努力的話，成績肯定會比你好。你等著吧，崔立君。我在閑言碎語方面真的少一根筋。

只是有一天，彭羽捷突然現身政治班，來找我借書，順便關切地問了句“你還好嗎？”

“沒什么不好呀，多謝關心。”我對自己的初戀對象已經完全免疫了，似乎忘記了那段戀情似的。也絲毫沒察覺，原來彭羽捷的言下之意是在問我和崔立君的事。

早上早操散場時，連消失好久的宋欣然都會滿眼關切地看著我。但這些我都察覺不到似的。我還在氣頭上，跟自己較這勁。幾次模擬考下來，雖然自己有進步，還被張婷老師評選為進步最快的學生。但和崔立君的差距還是清清楚楚地擺在那里。

有些人對流言蜚語的抵抗能力就是超乎尋常地強。不是因為內心真的足夠強大，而只是因為還有更在意的事情。崔立君依然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張老師還是很喜歡班里幾個稀有生物的，尊重了他的選擇。我也毫無雜念地堵氣學習著。可能我的抵抗力要好過崔立君，因為我很少和別人八卦，雖然知道有人在對我指指點點的，但始終認為，如果你要說，有本事你就當面說，背后指指點點的內容，我都覺得不能擺上臺面，那也自然不用去理會了。

只是班主任張婷還是找我談過一次話，我是個不喜歡出現在老師辦公室的學生。從來不會主動問老師問題，更不會屁顛屁顛地自己跑去老師辦公室。偶爾出現在辦公室的，基本都是老師找我來的。內容基本都是了解情況或是訓話。不過對于高三的學生，訓話基本被禁止了。學校怕學生壓力太大，扛不住，報個名次也是小心翼翼的。

張老師以“了解情況”的名義，開口了：“于曖，最近感覺怎么樣？學習上有什么問題沒？”

張老師很年輕，剛大學畢業沒多久，這也是她帶的第一個畢業班。我看著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輕的臉，話也多不起來：“還行吧，就這樣嘍。”

“最近，我看你的成績是在進步中的，老師是要表揚你的。”

“謝謝張老師，高三了，總歸是要好好念書的。”

張老師一直在猶豫，不知道到底怎么切入話題。“其實，老師找你來，是想了解下崔立君搬座位的這件事情。”最后，張老師還是用了比較直截了當的方式。

“哦，這件事情啊。我想你聽說了很多流言蜚語吧？”我心里絲毫沒什么緊張感，更沒有要坦白的打算。

“是的，但作為高三的班主任，我不希望我們班的同學因為一些除學習以外的事情分散精力。所以，我同意了他一個人坐在后面。”

我抬眼看了張老師一眼，心想，難不成崔立君還跟老師說過什么故事嗎？

張老師看我沒有回應，繼續她的發言：“其實，他坐哪里根本和你也沒什么關系。你是來讀書的，高考考出自己滿意的成績才是關鍵。其他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還在猜想著崔立君到底和老師坦白了多少，依舊沒有發聲。

“于曖，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嗯，老師，我知道了。”

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張老師還是不忘記語重心長：“其實，現在是最好的時候，等你走過這段日子，回頭看的時候，你會發現它太美了，但已經回不去了。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把握這剩下的日子，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一下。”

從自己的思緒中緩緩地回過神來，似懂非懂地看著張婷老師，點了點頭，和老師道了聲別，慢慢地走出了辦公室。

漫長的冬天終于在一次次的考試中過去了，陽光明媚的春天來了。我的心也漸漸打開，不再在崔立君那一棵樹上吊著了。但和樂樂，曾經的友誼關系也完全不見了蹤影。似乎讓冬日夜晚的寒風無聲無息地帶走了。沒有了樂樂的陪伴，更是政治班孤獨的女生了。一天快下課前，我特意走到樂樂的課桌邊：“下了課，一起回家吧。”

“有事嗎？”樂樂陌生得讓我覺得可怕。

“沒什么事，就是覺得很久沒有一起回家了。”雖然怕被拒絕，但說出的話還是直接地跟剛拉直的頭發一樣。

樂樂沒有多說什么，算是答應了。一起和我騎在了回家的路上。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打破了兩人間尷尬的沉默。

“嗯，是的。學習要緊，高三過去了就沒有了。”樂樂一本正經。

“哦，是的。那……”我還在腦子里找話題。

“于曖”樂樂嚴肅地叫了聲我的全名，我知道接下來她要說的事情很認真，“其實，我也喜歡崔立君。”

啊？！我一時沒有緩過來，都不知道怎么接話。崔立君很討人喜歡。但怎么，樂樂也喜歡上他了呢。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崔立君近期對我的冷臉，以及樂樂和他之間一直在教室里飛的紙條。這對比，讓好不容易見了春日陽光的我，感覺自己的心又莫名被丟到了大冬天的寒風里。

“難不成，崔立君不喜歡我，他喜歡樂樂？”我本來并不是個愛比較的孩子。但感情的事情，終究還是讓我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境地。那封崔立君給我的絕交信，好像里面是有寫著什么，說他喜歡的是別的女生。當時就沒看懂這句話，更不知道崔立君喜歡的是哪個女生。難不成是樂樂嗎？

回到家，我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媽媽叫我吃飯，也沒反應。背著書包勁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后把房門關了。媽媽以為我累了，就小心翼翼地在門外敲了敲門，溫柔地說了一句：“女兒，你是累了是吧？爸爸媽媽幫你把飯留好，你休息會兒再出來吃吧。”我模糊著視線，傻坐在床上，點了點頭，似乎媽媽隔著門也能看見一樣，喉嚨里連個“哦”字也發不出來。

腦子里全是關于樂樂的畫面。樂樂出門“放風”，差點被宋欣然自行車撞倒；樂樂和我一起騎車回家的路上總是嘻嘻哈哈的；樂樂也有吃過崔立君的糖果，咖啡；對了，樂樂是第一個告訴我，班級有謠言說我和崔立君的事情；還有，我并沒有告訴樂樂整個事情的細節，但她似乎都知道，難不成是崔立君跟她說的嗎？那我算什么呢？是笑話嗎？是為了觀眾的笑臉免費出演的小丑嗎？越想越激動，原本無聲的眼淚變成了心痛的抽泣。不敢大聲哭，就怕被門外的爸媽聽見。腦子里畫面越多，自己感覺就越混亂。根本理不清楚整個事情的先后順序。只覺得自己很可憐。崔立君不喜歡自己也就算了，怎么連自己的好朋友也不見了。從初中開始認識，到現在已經快7年的朋友。難道友情也有“七年之癢”的說法嗎？這考驗是不是發生得太突然了？

還是不敢仔細地去深究，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就深怕自己鉆了牛角尖，爬不出來。現在是非常時期，和高考主題無關的問題，暫時都可以放一邊。何況還是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生，他喜歡誰，誰又喜歡他。和我真的沒有特別大的關系吧。

過去時永遠只是過去式，即使翻不了頁，也不得不翻過。原來大家都是懂這個道理的。可惜，懂得，不代表能做得那樣地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