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青禾面面相覷。雙雙伏身跪地道：“還是公主思慮周全，奴婢們妄言了。”

月依沒有叫她們起身。只道：“如果我保不住身價性命，猜猜看你們倆會有什么結局？”她的聲音一改往日的柔美，格外冷，仿佛含著千萬年都未曾融化的冰。“別的婢子也就罷了，自然會重新分派到各處。但你們，口口聲聲母敦親自調教過的一等女使的你們，離我最近的人——必死無疑！”

青苗青禾身子皆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公主，婢子自從被賜予公主就是公主的人了，因此婢子從不敢有二心，就算大可敦那里，那也不過是奴家曾經的主人，而往后余生，奴家的主人就只有公主您了，請公主明鑒。”青苗伏身跪地語氣堅定的回道。而青禾也慌忙連連稱是。

月依愈發冰冷：“你二人只需知道跟誰在同一條船上就可以了，別指望可以通過別的途徑來改變命運，往后我說的話吩咐的事務必百分百的做好，這樣大家才能活的更久一點。”請苗青禾忙點頭稱是。

月依略微停頓，聲音轉而恢復常態，又如往常般溫柔親切道：“當然，如果我將來過的好些，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包括你們的家人我都可以讓他們脫了奴籍。等再過幾年你們年紀大了，我還可以為你們指婚，籌辦全部的嫁妝，讓你們嫁入更好的門第。”

“公主此話當真？”青禾十分欣喜，她跪步道月依腳下道：“公主，我不會嫁人的，今生今世都伺候公主，只求公主能替我父母兄長脫了奴籍，只要他們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婢子愿以死報答公主。”

月依握住她的手，誠懇道：“什么死不死的，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天下間的女子那有不嫁人的，你父母兄長脫籍是一回事，你嫁人是另一回事，只要我有能力，那就一定會為你們辦的。”青禾只一個勁的搖頭“奴婢不會嫁的，婢子這一生有幸伺候公主那已是長生天給婢子最大的福報了，婢子本不該請求的，但公主居然答應了替我父母兄弟脫籍，如果我還求其他，定會遭天打雷劈的。”

青苗也一步步跪過來伏在月依身邊哭訴道：“婢子的家遠在漠西大澤，我部戰敗后，我的家人全在戰場上消亡殆盡了。如今只有一位十歲的妹子在黑云可敦那里做小婢，因著有幾分顏色，黑云可敦一直有意將她送給大王子做屋里人，只因倫珠可敦鬧得厲害才暫未成行，但看黑云可敦的意思，那是鐵定免不了的，求公主救她一救，如若她真的做了大王子屋里人，那肯定會沒命的，首先倫珠可敦那里都容不下她，公主，我知道公主你處境艱難所以一直不敢開口，可是她才十歲呀……我日日心如刀割…..她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青禾泣不成聲。

月依震驚異常，十歲？屋里人？怎么可能？她在這里好歹也有十六歲，和親也是一年后的事了。十歲，就算是現在的柔然，那也是個孩子啊？

其實柔然原本除了勛貴，其他的全是平民。只因連年征戰，所占領各地的子民還有戰俘、將帥以及他們的家眷則都充為了奴隸。柔然的疆土愈來愈大，而奴隸就越來越多。許多齊整些的男奴便淪為官家、貴族將帥的奴仆，有些顏色的女奴自然就成了女使，婢女了，也有些模樣更好的，便充為這些貴族男子們的屋里人。說是屋里人實際也要伺候主人，地位也并不比女使們高多少。即使生下子嗣也要歸她的女主人養，所以境況十分凄涼，如果跟的女主人善待她們倒好，否則動輒打罵甚至丟了性命也是常事。

這也是柔然國祚不長，轟然倒塌的原因之一吧。試問誰想當奴隸？誰愿朝不保夕，動輒丟掉性命？因而一旦硝煙升起，這些奴隸們自然會歡呼奔走，打開大門迎接那些早已沒有了奴隸的他國大軍。

青苗試干了淚，克制道：“公主處境艱難，奴婢本不該提的，只因心痛妹子小小年紀……求公主見諒。”

月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扶住青苗雙肩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她的，不管有多么艱難，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失去了公主頭銜，我也會的。”

青苗一陣暈眩，驚愕不已，感激不盡……

次日，月依月靈宿醉醒來，相視一笑。

月靈容光煥發，第一句便問道：“英白哥哥什么時候走的？”

“好你個臭月靈，心里只有你的英白哥哥還有沒有我這個阿姊？說，那赤勒英白在你心里什么位置？干嘛要把我倆的秘密分享給他？”

月靈的面上飛起兩朵紅霞，容色嬌艷，雙目含春，羞怯道：“英白哥哥是我想要嫁的人啦。”

“什么？”月依驚訝萬分，她剛才不過是隨口調笑，萬不想這丫頭竟真的鐘情于那木頭人了。

“這……父汗母敦可知道？那木頭人……哦，不，赤勒將軍知道嗎？”

“沒有人知道的，阿姊，現在只有你知我知，連英白哥哥也不知道，但他很快就會知道的，只是不知，他是否也和我一樣歡喜？”月靈揉著發辮，嬌怯怯卻也有些不自信的道。

月依頗有躊躇“靈兒，那你有何打算？嫁給他嗎？父汗和母敦會同意嗎？”

月靈睜大眼睛道“只要我和英白哥哥互相喜歡，父汗母敦怎會不同意？待你出嫁了，我就告訴父汗母敦，我要嫁給英白哥哥！”

月依不語，她總覺得事情也許并沒有月靈所想的那么簡單。

姊妹二人剛用過早膳，澤麗可敦的使女就來請了，道是“可敦娘娘請兩位公主。”

月依已知道了澤麗可敦的用意。果然不出所料，是商議比賽的文章的。說是父汗有言，內圍之事既已全權交由母敦做主，那文章選擇也自由母敦決斷，因而母敦便叫來月依月靈兩位公主共同商議挑選。月依不敢再出挑，也不敢過于藏拙，只得打起精神和澤麗可敦月靈一共擇了五篇備選文章出來。三篇《女戒》、一篇歌賦、一篇詞曲。既不復雜也不過于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