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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劍驚鴻出城來(精修版)

  • 北涼王前傳
  • 北涼老人
  • 12630字
  • 2019-04-12 17:05:02

在遼東地區,棺槨壽材,是要在老人生前就選定好的。

沈妮蓉和漁龍武莊的莊客們,原本是想選些上等木料,給沈老莊主重金打造一副上好棺槨,平日里寬厚隨和的沈老莊主卻嚴詞拒絕了女兒的孝心和莊客們的好意。

“老漢我當了一輩子的獵戶漁夫,到入土為安的時候,有一副厚實耐腐的水曲柳盛骨即可,省下那些個銀錢,留著周濟遇困遭窄的活人,這才是積福行善的心安正理。”

就因為老莊主的這番話,義縣四大武莊之一的漁龍武莊老莊主——沈陽泉出殯之日,一口價值五兩銀子水曲柳的厚棺,就成了沈老莊主,最后安身盛骨的所在。

棺雖價廉,禮卻至重。

四十八杠、二十四人抬的盛棺大座,大座左右兩邊各有五十六個頭帶身穿黑衣,兇神面罩,扮成護魂大鬼的精壯漢子,護送棺木。

大座前一大八小,九頂素白繡花遮陽保魂傘,寶魂傘前,就是老莊主的女兒沈妮蓉,她雙手捧著老莊主的靈位,雙目紅腫,面色憔悴蒼白,眼含淚光,讓人見之情悲,觀之心碎。

大座后面,是幾百人的送殯隊伍。其中,不止有漁龍武莊的莊客,還有更多的人,是老莊主在世時,幫助過的鄉親百姓。

這些百姓都是自發而來,許多人和沈家沒有半點沾親的關系,卻都爭相幫忙捧抱抬搬一應香蠟紙錁、紙扎儀仗。

隊伍的最前面,是一個手拿朝天凳,后背金銀元寶香燭袋的開路鬼,他頭戴黑紅平氈帽,帽子上插了一根長尾錦雞翎毛,額頭上還貼了道‘金漆赤紋開路符’

這個開路鬼,一邊在前方為送葬的隊伍引路,一邊高聲唱喝著“彼者蒼天,收我良人。如可佑兮,必以敬兮!”

跟在開路鬼后面的沈妮蓉,雙目垂淚,手里拿著一引魂幡,邊走邊哭,送殯隊伍里,許多受過沈老莊主幫助過的鄉親,也是面帶悲色,輕聲噓嘆。

…………………………………………

送殯出城的隊伍和一伙娶親進城的隊伍,在城門口撞在了一起。

一方是主家給足了銀子,一方是恩公留夠了情義。紅白兩班的鑼鼓鎖吶聲,響翻了天,

城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就連把守城門的戊卒,都沒急著驅散擁堵的人群,而是站在那里,和百姓們一起觀望這場尋常難見的熱鬧。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漁龍武莊到底還能不能繼續位列四大武莊之一,看完今天這場熱鬧的結果,就能見分曉了。

有不少街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對安平武莊頗有微詞。

“想吃肉,你傅家坡挽起袖子,上手去搶。掏刀子見血,算你硬氣,可你頭搶之前,往人家碗里揚土扔沙子,這就太惡心人了吧?”

那新娘子連個紅蓋頭都不戴,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為了讓義縣的三老四少們,都瞧清楚,新娘子是臭溝胡同的暗門老娼嘛。

最可氣的是,她還騎了頭黑驢,誰不知道漁龍武莊的老莊主是窮苦人家出身,小時候家里為了好養活,給沈老莊主起過一個賤名叫黑驢。

還有那個瘸腿歪眼的老新郎,安平武莊的馬夫——李二狗,他是什么德性,大家心里一清二楚。

讓漁龍武莊的人,把沈老莊主的棺木挪到路邊,給這么一對歪瓜裂棗讓路,實在是點欺人太甚了。

沈妮蓉他們今天要是讓了路,漁龍武莊這面旗子,以后就算是拿去給三歲娃娃做屁股簾兒,都沒人稀罕用了。

話又說回來,不讓路,又能怎么辦?

雖說是哀兵必勝,但要是以卵擊石的話,那雞蛋,就算是把蛋黃哭出來,該碎也一樣得碎。

看看娶親隊伍后面跟著的都是什么人?

那全是腰別短棍的棒小伙子,個頂個兒都是安平武莊里面,能打敢上的好手。

還有周圍三泰武莊和勇字營那兩伙人,一個個的腰里也都別著短棍木棒。

再看看漁龍武莊這邊,除了有那么七八個人,扛著下葬填土用的鐵鍬。其他人手里拿的都是啥?

元寶香燭、紙幡供果、柳條銅鑼,你還別說,也就是那個開路鬼,手里拎著的朝天凳,算是除了鐵鍬之外,最有殺傷力的家伙了。

就這仨瓜倆棗的數兒,別說三大武莊聯手了,就是平安武莊那二百來個棒小伙子,一人一棒子,都能把漁龍武莊的人削趴下。

沈老莊主死了,漁龍武莊那邊兒現在連一個四品武者都沒有,

再看另外三家武莊,安平的傅家坡和勇字營的林虎角,那可都是實打實的三品武師,三泰武莊的伏氏兄弟,也有四品武者的修為。

照現在的局勢來看,不用三大武莊聯手,單是一個三品武師境的左手驚雷傅家坡,都是漁龍武莊,邁過不去的坎兒。

“漁龍武莊,當家作主的,請借一步出來說話。”

傅家坡走到了兩方隊伍的中間,紅白兩班的鑼鼓鎖吶手們,看到這位跺一腳,能讓義縣晃三晃的左手驚雷站了出來,不用班主發話,他們全自覺放下了手里的鑼鼓鎖吶。

原本喧鬧吵嚷的城門口,突然安靜了下來。

沈妮蓉雙手捧著老父的靈位,來到了傅家坡的面前。

“侄女有孝在身,不能給叔叔行禮,請傅家叔叔見諒。”

沈妮蓉的聲音,哀柔悲婉,讓旁邊許多看熱鬧的人,都心中為之一酸。

想當年,傅家坡剛坐上安平武莊總教頭之位,

那個時候,勇字營和三泰武莊的人,都不太待見他這個外來戶。

甚至,勇字營的人還與安平武莊發生了多起不算激烈的摩擦。

對另外兩家武莊來說,義縣這塊地界上,多了一個武莊,就等于多了一個搶飯吃的同行。

多虧漁龍武莊的沈老莊主,親自登門邀請三泰武莊的伏家兄弟和勇字營的林虎角,在溫家酒樓,擺酒為傅家坡說情。

“義縣地處邊境,常有突厥襲擾。如今多了一個安平武莊,義縣從此也多了一只防御突厥的拳頭。”

勇字營的林虎角,當即表態“只要安平武莊的漢子,見了突厥兵不慫,今后勇字營絕不攔著他們在義縣找轍吃飯。”

伏氏兄弟,見漁龍武莊和勇字營,都接納了安平武莊,他們也表示“今后愿意跟安平武莊和睦相處。”

今天,沈妮蓉叫傅家坡一聲叔叔,就是想讓傅家坡念在沈老莊主過去對傅家坡的關照,希望能讓傅家坡網開一面。

“沈家侄女,今天這場鬧劇是我特意安排的,不為別的,就為了逼你們動手,然后徹底打垮你們漁龍武莊。”

“這兩年,突厥入境劫掠的次數愈發頻繁,說不準哪一天,咱們漓陽和突厥,就會開戰。”

“錦州地處邊境,必為首戰之地。你們是義縣實力最弱的一家,也是人最多的一家。”

“老哥哥當年說過,一張桌子上多出來一副碗筷,就等于多了一只防御突厥的拳頭。”

“但現在,漁龍武莊在義縣這張飯桌上,吃的太多了。多到我們三家都快吃不飽飯了。”

“要是你們一家之力,就能壓穩義縣這張桌子,我們三家也認了。但你們吃的最多,力氣卻不如我們,我們現在只是吃不飽,你們卻是快要餓死了。”

“不久之前,老哥哥私下和我談過,想讓漁龍武莊并入安平武莊,我也和他保證,不會讓漁龍武莊的兄弟們,沒了飯轍。”

“老哥哥擔心漁龍上上下下近千口人,只靠我們安平武莊,恐怕照顧不了這么多人。”

“我就和老哥哥約定,由我出面,先和另外兩家武莊,商量出個具體章程,徹底解了老哥哥的后顧之憂,再登門和他詳談的。”

“沒想到,老哥哥他卻先走了一步。這個時候,我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你們也只會以為,我在花言巧語,想吞了你們漁龍。”

“為了讓老哥哥走的安心,為了漁龍武莊上上下下近千口人的未來生計,逼不得已,傅某才出此下策,想先激你們動手,打服你們之后,再圓了老哥哥的心愿,給漁龍武莊的老少爺們,找一個安身立命的飯轍。”

“今天看到老哥哥的棺槨,回想傅某初到義縣,老哥哥對我的恩情,傅某實在不愿意在他入土為安的日子,繼續這場鬧劇,更不忍心讓他的在天之靈,看到侄女你和漁龍武莊的兄弟們,傷了碰了。”

“所以,我才提前站出來,把這些剖肝瀝膽的心里話說出來。”

“只要侄女你同意把漁龍武莊六成的人手和生意,交給我們三家武莊。”

“傅某不但馬上結束這場鬧劇,給老哥哥讓路。”

“我還會親自披麻戴孝,從這城門口,一步三叩首,一直跪行到老哥哥的墳前,給他賠情認錯。”

“沈家侄女,讓出漁龍武莊的六成人手和生意,這樣做既可以繼續保留漁龍武莊,又不用傷了和氣、還能讓漁龍武莊的兄弟們,每月多掙錢糧,一舉三得,你看如何?”

傅家坡說的情真義切,字字入情,聲聲在理,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有許多人都被傅家坡給感動了。

‘沒看出來啊,這左手驚雷,原來是這樣有情有義的人物。’

“這幾年,漁龍武莊不是接了挺多境內護運的生意嗎?怎么接的生意多了,日子反倒過窮了啊?”

“別看他們生意接的多,可那日子過得真不咋地。一個月,也就能吃上三五次肉,我在安平武莊的表弟說了,他們那邊可是一日三餐,頓頓有肉。”

“要是沒有沈老莊主當年的雪中送炭,傅總教頭今天也不會網開一面,還是好人有好報啊。”

在場的百姓們,各自議論紛紛。有贊揚沈老莊主忠厚仁善的,也有夸獎傅家坡義薄云天、知恩圖報的。

甚至有不少年輕人,都準備加入安平武莊,傅總教頭不擔武藝高強,為人還這么重情重義,跟著他老人家,肯定吃不了虧。

就連沈妮蓉也被‘傅叔叔’的一番心里話給感動了。她想到自己練功多年,還只是一個六品的修為。

如今爹爹不在了,與其自己帶著大家苦撐下去,不如讓他們投了另外三家武莊,大家伙的日子也能好過不少。

沈妮蓉剛想點頭答應傅家坡的提議。

人群里突然有人高聲喊道;

“傅家坡就是個巧舌如簧、忘恩負義的偽君子,沈家小姐不要信了他的鬼話。”

“是誰大放厥詞,污蔑我師父!”

眼見著煮熟的鴨子要飛,傅家坡倒是能沉得住氣,他那幾個徒弟,就沒有傅家坡這么能沉得住氣了,傅家坡的大徒弟胡三刀,沖著圍觀的百姓,氣急敗壞的大聲吼道。

圍觀的百姓們,都覺得今天城門前的這出熱鬧,可比聽書看戲要熱鬧多了。

開場演的是左手驚雷傅家坡仗勢欺人、還沒等大家為漁龍武莊流上兩行同情的眼淚。第二場戲就來了個大翻轉——傅家坡從恃強凌弱的壞人,變成了用心良苦、義薄云天的有情有義大善人。

緊接著,三老四少們,剛準備為傅家坡拍巴掌叫好,這又來了出‘橫生枝節、忠奸難辨’

一文錢都不用花,就能看到如此扣人心弦、起伏跌宕、峰回路轉的好戲,這樣的好事,十幾二十年,都遇不上一回啊。

傅家坡不卑不亢的對著從人群中走出來的丁潢一抱拳,不急不燥的問道;

“丁兄,何出此言?”

“姓傅的,從你到義縣那天開始,丁某就看出來你不是只好鳥。”

“人在做,天在看,任你口吐蓮花,顛倒黑白,天不管你,就由我丁潢來替天行道,拆穿你這個陰險小人的真面目。”

剛才那一聲大吼,是丁潢喊的,人群中,有一中年無須,膚色蒼白的灰衣男子,聽到丁潢說替天行道,他眉頭一皺,左手食指微曲,似有所動。

灰衣男子的身邊有一個身穿黑衣的老者,灰衣男子的左手食指剛要有所動作,黑衣老者就不經意的挪了挪身子,用半邊身子擋住了灰衣男子的左手,

灰衣男子微一皺眉,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黑衣老者仿佛是故意和他較勁一樣,直接抬起胳膊,壓住了灰衣男子抬起的手臂。

“這么好看的一出城門斗,你們倆不安心看戲,胡鬧個什么。”

在灰衣男子和黑衣老者的身前,站了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他們兩個人的一番小動作,惹來了白衣老者的一聲輕斥。

“遵主人吩咐。”

“老爺您說了算。”

白衣老者發話,黑衣老者和灰衣男子,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后,便不敢再有其他的動作。

“你沒想到吧,除了已故的沈老莊主,我也一直盯著你呢吧。”

丁潢平時出門總喜歡穿一身員外袍,做富家翁打扮。可今天他的穿著,卻與平日不同,一身短打箭袖的的黑色武士短衫,足以說明這位錦州義縣的神射手,今天是存了與人動手的打算而來。

“丁潢,東西吃錯了,會生病。話說錯了,能要命。”

傅家坡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傅家坡,今天你要是不給沈老莊主的棺槨讓路,丁某就把你做下的那些丑事,當著義縣男女老少爺們兒的面,全給你抖出來。”

“愿聞其詳。”傅家坡風輕云淡的說道。

“看來你是覺得自己做下的丑事,天衣無縫,有恃無恐啊,那丁某也不給你留面子了。”

“你說漁龍武莊掙的雖多,花銷更大,時間久了,不止漁龍武莊會入不敷出,也會讓你們三家武莊因為生意慘淡,關門大吉。”

“丁某不說別人,只說你安平武莊,那些請你們押送護運貨物的小商小戶,你們嫌人家出的錢少,不愿派人護送,又想掙人家的銀子。”

“于是,你就找到漁龍武莊的沈老莊主,把那些小生意,盤包給漁龍武莊來做,你們不出一人一馬、一刀一槍,就坐享其成,獨占七成利潤。”

“有些小商小戶,不想受你的盤剝,想直接去找漁龍武莊押送貨物,你就派人暗中威脅恐嚇他們。”

“姓傅的,你想不到吧,吳記、李記、陳記、丘記、趙記,這些小鋪子,都是你丁爺我暗中置下的買賣。”

“那些,當著你們的面燒掉的押送文書,都被他們掉包留了下來。”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每單押送生意,你安平武莊收銀二十兩。”

“這買賣好啊,你姓傅的,身不搖,膀不動,閉門家中坐,第單生意,就能獨占十四兩銀子,漁龍武莊出人出力,擔了好大的風險護送貨物,卻只能得到六兩銀子。”

“傅家坡,到底是漁龍武莊搶了你的生意,還是你占了漁龍武莊的便宜?”

“至于防御突厥,我叔叔在錦州邊軍任職,這十年來,漁龍武莊,每年都會選出最少五十個身強體壯的好后生,送去錦州邊軍投軍。”

“為了讓他們奮勇殺敵,沒有后顧之恢,沈老莊主把他們的家人都安排在漁龍武莊里作一些輕松簡單的閑活,賺一份穩定錢糧,這些好后生要是在和突厥人的戰斗中陣亡或是身殘,沈老莊主還會自掏銀子,贍養他們和他們的家人。”

“自從你傅家坡來到義縣以后,這些年來,安平武莊,可有往錦州邊軍,送過一兵一卒?”

面對丁潢的質問,傅家坡也有他的解釋;

“丁潢,安平武莊和漁龍武莊的盤包分成,那是兩廂情愿的正常生意往來。”

“至于送人投軍一事,朝庭有募兵的衙門,別看我傅家坡是一個三品武師,說白了,傅某就是一個無官無職的平頭百姓,沒有權利指派任何人去當兵參軍。”

“你剛剛不是說要先抖抖我的丑事嗎?”

“你的話說完了吧,接下來,你可以退到一旁,繼續看熱鬧,也可以和沈老莊主,一起去城外看看風景,該怎么選,由你自己決定。”

傅家坡連消帶打、避重就輕的把丁潢抖出來的那些真相,都給圓了過去,雖然圍觀百姓,心里都明白這是傅家坡在巧言令色,強詞奪理。

可在明面上,還真沒人能挑得出傅家坡的不是來。

“姓傅的,少拿三品武師嚇唬丁某,別忘了,在錦州義縣,不是就你左手驚雷一個三品武師,我丁潢和你一樣,也是三品武師。”丁潢往前踏了一步。

“呵呵,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城衛戊軍的面,用弓箭私斗,丁莊主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傅家坡知道,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丁潢根本不敢用他最拿手的弓箭和自己私斗。

丁潢的一身本事,有九成都在弓箭上,只要丁潢不用弓箭,傅家坡自信收拾他易如翻掌。

丁潢為什么不敢用弓箭?

因為,漓陽雖然鼓勵民間百姓習武護國,但同時也禁止武者之間,在城內的街市和人群密集之地,以兵器私斗。

關起門來,在自家院子里,或者在城外的荒山野嶺,這些好勇斗狠,給朝庭添亂多過幫忙的江湖大俠們,就是把人腦袋打成狗腦袋,漓陽朝庭都不會管。

可他們要是敢在街市私斗的話,呵呵,城衛軍的軍爺們,會用一輪強弓硬弩射出的箭雨,給他們消消火氣的。

“收拾你這樣的虛偽小人,丁爺一只手就夠了。”

丁潢話音未落,就已搶先出手,沖到了傅家坡的身前,一招‘鳳打六陽’雙拳左右齊出,擊打傅家坡的左右太陽穴。

傅家坡不退反進,貼身扭肩,向丁潢前胸撞去。

丁潢腳步急頓,猛一扭身,右膝彈起,頂向傅家坡撞過來的身子。

傅家坡曲肘下砸,膝肘相撞,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二人插招換式,戰到了一起。

在城門不遠處的一座茶寮中,有四個人圍坐在一張放在角落里的舊木桌前,一個背上背了一把長劍的青衣少年,悶悶不樂的和坐在他身邊那個面帶白紗的青衣女子,小聲抱怨道;

“二姐,咱們好不容易從家里出來一趟,難得遇到一次可以行俠仗義的機會,你干嘛不讓我出手啊?”

“這是他們的江湖,不是我們的江湖。就算你不出手,不也有人拔刀相助了嘛。”

那個青衣女子的聲音,清靈溫和,既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和煦,又不帶一絲紅塵俗世的煙火濁氣。

背劍青年,扭頭看了一眼正在城門口和傅家坡動手的丁潢,意興闌珊的說道;

“那漢子的左肩,明顯有傷未愈。看他雙臂粗壯,腰沉腿重,必是久練弓箭的神射手,他棄弓用拳,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不出三十招,必敗無疑。”

“二十招。”

那個和他們同坐一桌,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小男孩,說出了他對此戰的判斷,

這個小男孩的手里抱著一根桃枝,除了偶爾會皺一眉之外,大多數時間,他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還是小太阿厲害。”

青衣女子寵溺的揉了揉男孩的頭發,男孩沒有說話,只是稍稍握緊了些手中那根桃花枝。

“小姐,一會兒要是沒人出手,就讓啟少爺過去舒展一下筋骨吧,我看那個小姑娘也挺可憐的。”

和青衣女子他們坐在同一桌的蒙面大漢開口替背劍青年求來了一個行俠仗義的機會,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蒙面大漢,竟然是一個聲音甜美的女子。

“好吧,鈺邰姐你都發話了,我要是再攔著,吳小六就該賴皮打滾哭鼻子了。”

“不過,咱們有言在先,得確定無人出手之后,吳小六才能出手,還有,不許用劍。”

“鈺邰姐,夠意思。我書房里藏得那兩壇劍氣醉,都送你了。”背劍少年大喜過望。

另一邊,丁潢和傅家坡,戰到第二十招時,傅家坡使了一個二龍爭珠,拳分左右,擊打丁潢的左右肩膀,

丁潢向后一退,他是想暫避其鋒,等傅家坡招式用老,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時,再一鼓作氣,發起搶攻,擊敗對方。

但是,丁潢沒想到,傅家坡的這招‘二龍爭珠’是拳里藏腿的連環招。

就在傅家坡的左右雙拳,即將落空之時,他的右腳突然高高彈起,踢在了丁潢左肩的肩井穴上,然后順勢一踢,將丁潢踢飛了出去。

丁潢終究是一名有著三品武師修為的高手,他被傅家坡一腳踢飛之后,就勢在空中團身一翻,落在了地上,

丁潢落地之后,有眼尖的人發現,他的左肩竟然有血跡滲出。

“丁兄有傷在身,傅某勝之不武。”

傅家坡始終還是有些顧忌丁潢在錦州邊軍里的那個親叔叔,所以他剛剛才會手下留情,沒有重傷丁潢。

丁潢的左肩被徐虓一箭洞穿的舊傷未愈,現在又被傅家坡一腳踢在了肩井穴上,雖說沒有什么性命之憂,但在短時間里,也沒法再與人動手了。

丁潢動不了手,有人卻能動手;

從圍觀的人群里又沖出了三十多號人,領頭的,正是丁潢的兒子——丁曉光。

丁曉光帶著丁家三十幾號手拎短棍的莊客,護在了丁潢的身前。

這一次,丁曉光并沒有聲嘶力竭的呼喝喊叫,他面沉如水的擋在了丁潢的身前,怒視著傅家坡,一言不發。

漁龍武莊的人,看見幫他們出頭的丁潢受傷,也都沖到了丁潢父子的身邊,抻胳膊、挽袖子,準備和姓傅的大干一場。

傅家坡的三個徒弟,見漁龍武莊和丁家的人要動手,也招呼著安平武莊那些手持短棒的莊客,壓了上來,

眼看大戰將起,沈妮蓉知道,一旦動手,漁龍武莊和丁家的人,肯定打不過人多勢眾的平安武莊。

‘爹爹一生與人為善,到最后竟然落了個連出殯下葬,都被人羞辱阻擋的結局?’

有那么一剎那,沈妮蓉真的想不顧一切,帶著漁龍武莊的人和傅家坡拼個同歸于盡,

但是,看到送殯隊伍里,那么多的老弱婦儒,她又把心里的怨氣強壓了下來。

‘爹爹平日里撫危救困,幫了許多人。如果今天因為自己不愿讓路,讓漁龍武莊和丁家的人傷了、殘了、甚至是死了。那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

‘罷了,既然爹爹在臨死前,把漁龍武莊,上上下下近千口人,都托付給了自己,什么苦怨屈辱,就都由自己一人承擔吧。’

“且慢動手!我有話要說。”

沈妮蓉嬌弱的身子,擋在了兩幫人的中間。

傅家坡,眼神玩味的打量著沈妮蓉,他看得出這個女娃娃是準備認栽了。

他還看到了這丫頭眼睛里的怨恨和憤怒。

可那又如何?

丁潢,厲不厲害?三品武師,義縣第一神射手,傅某只用二十招,就能讓他一敗涂地。

一個黃毛丫頭,還能翻起什么風浪。

“沈家侄女,你要是想認栽讓路的話,就大聲說出來,要不然,你身后的人聽不清楚,到時候,有個什么誤會沖撞,你就是想讓路,也來不及了。”

這時候的傅家坡,已經完全撕下了義氣君子的偽裝。

“傅總教頭,費心了。”

沈妮蓉忍著滿腔的屈辱怨憤,聲如啼血的說出了這七個字。

她的眼中霧氣翻騰,硬是強忍著沒把眼淚當眾流出來,

就在沈妮蓉準備獨自咽下這份屈辱,喊出讓路二字的時候,那個手拿朝天凳、身背香燭元寶袋的開路鬼,竟然從身后背著的一大袋元寶香燭中,掏出了一副弓箭。

然后,他又順手扯下了那張遮住相貌的開路符,露出了他虎目濃眉、鼻直唇薄、棱角分明的本來面貌。

這個開路鬼,竟然是錦州街面上最難纏的鬼見愁——徐虓所扮。

“哎呀呀,開路符被風吹掉了,那就讓徐某用弓箭,來為沈老莊主開路吧。”

此時徐虓的臉上,不見了往日里的油腔滑調和嬉皮笑臉,他虎目中閃爍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徐虓隨手從懷里取出來一條薄可透光視物的絲帕,蒙住了自己的雙眼之后,又將一枝清水重箭,咬在了口中,另外十枝箭,則被他搭在了弦上。

眼蒙如盲,誤傷不罪、誤殺不死。

口街重箭,不言利害,只問生死。

弓開滿月、箭指前敵。

氣焰彪炳、視死如歸。

多年之后,沈妮蓉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徐虓在把清水生箭咬在嘴里之前,對著傅家坡說了三個字,

那三個字雖然言語粗鄙,卻讓當時一直獨自承受著滿腔悲憤的沈妮蓉,淚流滿面。

那三個字是——讓個屁!

“弟兄們,他就二十幾支箭,咱們大伙一起上,削趴下這個趟渾水的攪屎棍。”

傅家坡的三個徒弟,見徐虓只有二十幾只箭,就想鼓動著其他莊客,沖上去耗光徐虓的箭。

“徐虓,我敬你是條漢子,今天,我陸續集來助你一臂之力!”

勇字營的三當家陸續集一聲爆喝,沖到了徐虓的身邊,他將手中的齊眉棍,往地上一砸,他腳下鋪地的青石磚被砸出一個二指寬、四指深的小坑,

那鴨蛋粗細的齊眉棍,竟然是一根精鐵打造的實心鐵棒。

“陸續集,提棍后退十丈。未得進令,不得前行。”

勇字營的大當家林虎角,沉聲發話,他臉上的那道刀疤,在他對陸續集發號施令的時候,顯得格外猙獰。

陸續集回頭看了一眼雙眉緊皺的林虎角,他知道,大哥林虎角只有在發布軍令的時候,才會叫勇軍營這群退伍老兵的全名,

軍令如山,陸續集不敢違抗,也不能違抗。

陸三當家虎著個臉,惡狠狠的瞪了眼安平武莊的那群人,然后拖著齊眉棍,心不甘、情不愿的后退到了十丈之外。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一會兒安平武莊的那幫孫子們,真要群起而上,想倚多為勝的話,豁出去違抗軍令,他也要和徐虓一樣,幫那位德高望重的沈老莊主,抱打不平。

“退下!幾根兒帶尖的筷子,就讓你們亂了分寸,也不怕讓外人看了笑話。”傅家坡喝退了手下的莊客和他那三個徒弟。

整個義縣,能讓傅家坡真正忌憚的,只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勇字營的大當家——林虎角;另一個,就是徐虓。

雖然徐虓平時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但他那每射必中,箭出無空的箭術,據說僅比丁潢差了半籌。

箭法好,并不可怕,那個丁潢,是義縣第一神射手,傅家坡對他卻半點都不懼怕。

因為,丁潢擅射,卻極好臉面,不會做出暗箭傷人之事。

可徐虓和丁潢正好相反,

要臉?他徐虓就活不到這么大了,招惹上了徐虓,就得時時刻刻防著他下黑手、射暗箭、出手暗算。

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今天能和徐虓,面對面的一決勝負,傅家坡自信,必能一勞永逸,徹底廢掉徐虓,讓他沒有機會對自己報復。

明刀明槍的徐虓好對付,可一直深藏不露的林虎角,就讓傅家坡越來越看不懂了。

說他不是和自己一伙的吧,剛剛陸續集要給徐虓助陣,林虎角將他喝退十丈。

說他和自己是一伙的吧,林虎角并沒有像伏涂伏省兩兄弟那樣把話說明白,

他今天來,到底是來火上澆油,準備和自己一起刮分漁龍武莊的生意,還是要雪中送炭,替沈家父女出頭呢?

算了,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到了如今這一步,自己還猶豫什么?

傅家坡轉身走出了城門,剛邁出城門三步,他就停了下來,然后猛一回身,從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莊客手上接過了他的驚雷刀。

嗆啷啷,傅家坡拔刀出鞘,隨手將刀鞘扔還給之前幫他捧刀的莊客以后,傅家坡橫刀胸前,盯著城門內的徐虓,目露兇光,獰笑不語。

徐虓眼蒙絲帕,可以用雙眼不能視物為理由,‘誤殺’擋在他前面的人。

傅家坡走出城門之外,再提刀攔路和徐虓有異曲同功之妙,

《漓陽律》規定,在城門之外,武人間的比斗,只要不殺人性命,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一律自己承擔,與人無責。

“你徐虓不是想替漁龍武莊開路嗎?來啊!只要你兩只腳邁出城門,我就一刀送你去和沈老頭子做伴。”

傅家坡喊出這句話之后,徐虓沒有退后半步或是躊躇不前,而是毫不猶豫的邁開大步,迎刀而上。

“這小子對我脾氣。”

茶寮里的背劍少年,猛的一拍桌子,興奮的說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義之所在,背水一戰,這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江湖嘛。

“是的呀,他和啟少爺你一樣,有些狡猾,又透著股傻氣呢。”那位高大的姑娘,用軟軟甜甜的聲音說道。

“可惜啊,弓箭重神,神足則意銳,這位少俠近幾日,應該是與人有過一場大戰,現在正是意疲神虛之時,他現在和那使刀的拼斗,必敗無疑啊。”

背劍少年所說的那場大戰,就是徐虓為了和丁潢的那場比箭,說起來,也是巧合,徐虓兩次相幫的人,竟然都姓沈。

“前日。”那個抱著桃花枝的男孩,依舊是言簡意賅,惜字如金。這個孩子的眼力,也真是厲害,他只看了丁潢一眼,就判出了丁潢的左肩,是在前日受的傷。

“二姐,我想把家里給那些外門客卿習練的《腕臂經》送給這小子,讓他五年內,從四品武者境升到二品宗師境。”

背劍少年越看越覺得徐虓順眼投脾氣,就想送給徐虓一場機緣。

“不行。”青衣女子斬釘截鐵的拒絕道。

“《腕臂經》又不是什么不傳之秘,既然能給那些無關緊要的外門客卿去練,為什么不能他練?”

背劍少年不明白一向對自己有求必應的二姐,為什么會在這么一件小事上,拒絕自己呢?

“小六,不是二姐敝掃自珍,舍不得區區一本不入流的《腕臂經》。”

“那個持弓少年,是那種剛烈入骨的魂勇之人,這樣的人,沒有宗門的庇護,沒有好大的靠山,如果有了二品宗師境的修為,則必死無疑。”

“他們有他們的江湖,我們有我們的江湖。”

“剛才在城內動手的那兩個三品武師,咱們吳家那些六品、五品的雜役,都能輕松擊敗他們。”

“你把《腕臂經》送給那個少年,讓他在五年內從四品武者練成二品宗師,讓他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可你有沒有想過,沒有宗門的護佑、他能在高處,平安多久?”

青衣女子的話,著實有些驚人,她家里六品的雜役,竟然能輕松擊敗傅家坡和丁潢那樣的三品高手!

一本能讓四品武者,五年之內晉身到二品宗師境的功法,在她眼里也只是區區不入流的東西。她身處的那個江湖,到底天有多高、地有多廣?真是讓人細思極恐。

青衣女子在勸導背劍少年的時候,徐虓已經快要邁步走出了城外,

他執弓的手臂,穩如磐石。

傅家坡,橫刀在胸,兩尺三寸長的刀鋒,冷森森的奪人二目。

徐虓還有三步就走到了城外,那時,就是他和傅家坡定勝負、見生死的一刻。

果然如背劍少年說的那樣,在剛邁出城門的那一刻,徐虓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頭痛。

前日和丁潢的那場斗箭,徐虓表面上勝得輕描淡寫,但個中艱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一戰,徐虓拿出了畢生的本領,心神意氣的運用,都已經達到了他所能發揮的極限,

按說經此一戰,如果徐虓好好休息調養上一兩個月的時間,那他的實力必然可以百尺桿頭,更進一步。

但現在恰恰是徐虓的身體和精神,最虛弱的時候,

想想還真是可笑,他徐虓平日里都是藏在暗處,放冷箭,下黑手的。

今天難得主動和人當面硬剛一次,還陰溝里翻船,眼看著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自己怎么就一時沖動,和傅家坡面對面的硬剛上了呢?

是因為昨天在溫家酒樓遇到的那個姑娘嗎?

剛剛自己看到她和一個背劍的英俊少年,坐在城門附近的茶寮喝茶。

昨天他們就在一起,

是青梅竹馬,還是兩小無猜?

這倆詞兒,好像是一個意思,還是多讀點書好啊。想不到,自己難得逞了一次英雄,還玩兒砸了。

自己要是丟了性命。義父有溫面瓜和張鉅鹿照顧,應該會衣食無憂的。

可惜沒能找到讓他老人家恢復功力的寶貝。

還有什么遺憾嗎?

溫家酒樓和茶寮,兩次遇見的那個姑娘,她兩次都戴著白色的面紗,

真想看看,她面紗下的樣子啊。

她的眼睛,是自己這輩子,見到過最美的一雙眼睛。

下輩子投胎做人,非得娶一個這樣的姑娘當媳婦兒不可。

人在死前的一刻,會想到很多很多的人和事,

徐虓想到了已經去世多年親生父母,可惜那時候他還小,根本不記得他們到底長什么樣子,只能通過一些認識他親生父母的老街坊的描述,來想象親生父母的樣子。

徐虓還想到了從他記事開始,義父徐良教他練武、教他識字,給他熬魚湯、烤兔子肉、給他縫洗衣服,

六歲的時候,為了送他去私塾識字讀書,義父每天都要提前一個時辰進山打獵,打不到太值錢的獵物,義父就要爬最陡峭的懸崖,采那些值錢的草藥去賣。

在私塾里,他認識了溫面瓜和張鉅鹿。

溫面瓜小時候,就和小大人一樣,啥都明白,好些冷門的學問,都是他教給自己和張鉅鹿的,

還是有錢好啊,能買好多好多的書看,哪像自己和張鉅鹿……

不對,張鉅鹿從小寫字就好看,他幫私塾的先生抄書,雖說掙不到錢,但是不用花錢,就能看好些書。

茶寮里的背劍少年,還沉浸在青衣女子剛剛說的那些話里,

他仿佛抓到了什么玄之又玄的道理,又仿佛什么也沒有抓到,整個人進入到了一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奇妙感悟之中,

他沒有注意到,那個讓他覺得非常投脾氣的徐虓,此刻正命懸一線。

那位高大的姑娘,剛要起身出手。那個青衣女子,已然搶先出手。

一道劍氣,于無聲無息之間,從茶寮里射出。

城門外,氣勢攀升到頂點的傅家坡,正要劈出自己的成名絕技,驚雷一刀。

他心里已經盤算好了,這一刀不會要了徐虓的命,卻會廢了徐虓的丹田氣海,讓他和他的義父徐良一樣,成為一個失去武功的廢人。

突然,一道劍氣從城內激射而出,傅家坡蓄勢已久的驚雷一刀,還沒有出手,便被那道劍氣給逼了回去。

城門處,有五個人察覺到了那道無聲無息、無色無形的劍氣。

那道劍氣,是沖傅家坡而去,作為身承其威者,傅家坡是最了解那道劍氣的可怕驚人之處。

都說千古艱難唯一死,可是傅家坡覺得,如果那道劍氣刺中自己的話,他就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徐虓,是除了傅家坡之外,離那道劍氣最近之人,

他擅長弓箭,又久在山水密林之中漁獵,對各種氣息極其敏感,和傅家坡一樣,徐虓也被那道劍氣給驚著了,

那道劍氣,威勢之強,是他生平未見,這就是義父功力盡失之前,常掛在嘴邊的二品宗師之境嗎?怎么感覺比義父描述的,還要厲害好多好多啊。

丁潢離茶寮最近。他在弓箭之上的造詣,和徐虓在伯仲之間,所以,對各種氣息,也同樣敏感的丁潢,也感受到了那道劍氣的驚人威勢。

林虎角雖然和傅家坡、丁潢被合稱為義縣三大三品高手,

但是,沒人知道,其實林虎角一只手就能收拾掉傅家坡和丁潢。

他才是整個錦州義縣,真正的第一高手。

林虎角就站在城門的邊上,那道劍氣又好巧不巧的從他眼前飛過,林虎角從那道劍氣里,感受到了一個警告,這個警告里面,只有三個字——不許動。

最后一個察覺到那道劍氣的人,是三泰武莊的二莊主——伏省,

伏省天生異于常人,因此,他也感受到了那道無形劍氣。

“哪位前輩在此,小傅我如有不周之處,還請前輩責罰。”

傅家坡甚至都不敢用內力喊出這句認慫的話,他怕那位不知道隱藏在哪里的劍仙大人,誤會自己是口服心不服。

連問了三次之后,傅家坡見一直沒人說話,他才恭恭敬敬的對著四面八方,連拜了二十四次,然后才帶著手下的莊客,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馬夫李二狗,沒了莊主傅家坡撐腰,也連忙將黑驢和媳婦兒,都拉到了路邊,給沈老莊主送殯的隊伍,把路讓了出來。

一場大戲,因為一道莫名出現的無形劍氣,虎頭蛇尾的落幕了。

漁龍武莊的老莊主沈陽泉,入土下葬之后,沈妮蓉和漁龍武莊的莊客們、還有丁潢父子,一起回到了城內的漁龍武莊。

徐虓,則趁沈老莊主下葬入土的時候,偷偷溜回到城門口處的茶寮,他想看看,能不能再見到那位帶著白色面紗的青衣女子。

讓徐虓失望的是,他急三火四的跑到城門品茶寮的時候,那位姑娘和她的同伴,已經結帳離開了。

第二天中午,丁潢在溫家酒樓大擺宴席,宴請義縣街面上和他相熟的頭面人物,

在酒宴上,丁潢非常高調的宣布——他丁潢已經加入了漁龍武莊,做了漁龍武莊的副莊主。”

那一天的早晨,魚龍武莊的中堂大廳內,沈妮蓉把自己的莊主大椅,換成了一副市價五兩銀子的水曲柳厚棺。

從此以后,魚龍武莊每一代的當家人,都會坐在自己提前選好的棺材上與眾人議事。

寓意視死如歸,勇者無懼。

風起漁龍舞,有了丁潢的加入之后,漁龍武莊也從義縣四大武莊中,實力最弱的一家,一躍成為可以和安平跟勇字營叫板爭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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