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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遼東風云起,大雪滿弓刀(精修版)

  • 北涼王前傳
  • 北涼老人
  • 4920字
  • 2019-04-12 16:56:07

漓陽歷,天寶五年,八月初十

養德殿,這座漓陽皇帝趙合自繼位以來,未曾踏足過一步的修心養性之地,依然如往日一樣靜謐,空氣中彌漫著與養德二字,南轅北轍的冽冽殺氣。

若是把漓陽皇宮平日里的守備,比喻成一條安靜沉睡的冬眠怪蟒。

那此時此刻,這座帝王居所,便化作了一頭兇獰崢嶸的戾獸梟龍。

衛南、靖中、鉅北、惕西、顧東,兩校三大營,共兩萬兵馬,駐守在皇宮四門。

皇城外,更有一個月前從北路夏孟關、南路孫川關調至漓陽京郊的六千金戈鐵甲,只要城中信炮一響,六千悍騎在半柱香內,便能策馬皇城。

漓陽暗諜的七十二鉤沉,也蟄伏有皇宮守軍之中。

欽天監九九八十一位供奉,駐守在皇城內的各處地脈節點,并布下‘九九玄督龍銘大醮’,京城內外的一切異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中。

漓陽十三洲的十三位御總兵,在半個月前,同時接到了只有即武二字的中樞密旨,漓陽十三洲,刀槍出庫,枕戈待旦。

而本應該在漓陽京城,以趙氏龍脈氣運,煉合無數天材地寶,用以為漓陽鎮國重器——山河社稷圖,注入國運之力的漓陽皇帝趙合,此時卻出現在了千里之外的遼東錦州,

沒有千軍護駕,沒有萬馬相隨,只有一個揚姓老者和一個韓姓中年內侍,伴其左右。

…………………………

漓陽歷,天寶五年,三月十七

徐州,玉門關,桃花村。

桃花樹下,一對中年夫妻執手相依,喃喃私語,

他們彼此之間,眼波流轉,眉目含情,有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鄭楊柳,你掛劍離教,隨我奔走流離,可曾有怨?”

“吳羌笛,你斷劍于陵,和我隱居關外,可曾有悔?”

“無怨。”

“無悔。”

這充滿了濃情蜜意的一男一女,各自服下了一枚赤紅丹藥,

眨眼間,在他們身上,便燃起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本是含苞待放的滿樹桃花,剎那間盡數綻放,

輕風拂過,天地之間有無數花瓣飛舞,遠遠看去,就如那樹下男女周身燃起的熊熊烈焰,絢爛耀眼。

楊柳羌笛玉門關,

倒持太阿執手牽。

無悔無怨浴劫火,

一枝桃花繼香煙。

十日后,武林三大教派之一的九斗米教公示天下;

昔日叛教而出的妙尊圣女鄭楊柳和其夫吳羌笛,被九斗米教副教主趙鷹尋得蹤跡,二人服下天火劫心丹,引燃體內真元心火,自焚于玉門關外的桃花村。

又過三日,武林圣地——吳家劍陵的劍首第三備選,天榜十美人之一的吳珟,外出歸來,

本是一人外出的吳珟,在她回返吳家劍陵時,身邊卻多出了一個叫鄭太阿的孩子。

那個眼神晦暗的如死了爹娘的孩子懷里,一直抱著一株桃花枝。

……………………

漓陽歷,天寶五年,七月二十一

哈哈哈哈......“此生若無李淳風,劍道后學疑無路。”

揚州紅袖坊甲字第一閣中,傳出一陣陣恣意不羈的朗朗笑聲。

這首《劍中仙》是李淳風剛剛即興所作,他在寫到最后兩句時,一時興起,便誦讀了出來。

許多年后,無數劍道翹楚,在早已改名為‘劍碣樓’的甲字第一閣中,觀摩這首李淳風親手所作的《劍中仙》時,都不禁對那位白衣劍仙,心神往之。

白馬與青牛,可為劍中先。

出鞘仙人停,歸鞘鬼讓行。

人行云盡處,天門閉無聲。

劍入水晶宮,四海龍王驚。

踏浪潮頭留石碣;此生若無李淳風,劍道后學遺無路!

無論是紅袖坊外路過的武林人士,還是坊中豢養的江湖高手,都沒覺得李淳風是個狂放不實之徒。

十六歲便晉身二品宗師之境,不說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至少當下百年之內,不足一掌之數。

“冤魂纏腿、冤魂纏腿啊!”

一襲白衣從紅袖坊甲字第一閣內,電射而出,

一抹翠影,緊隨其后,兩道人影眨眼間,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揚州百姓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這是第十六次了吧?”

“哪呀,都第十九次了。”

白衣劍仙李淳風,在揚州城,以青牛、白馬,兩柄符劍作為彩頭,擺下賭局斗劍,連贏十九位劍道高手。

每次勝了對方,李淳風都會在紅袖坊中飲酒留詩。

每次也都會有一個身穿綠袍的嬌俏姑娘,緊隨其后而至。

這個綠袍姑娘,每次都與李淳風相對而坐,癡癡的看著這位江湖上聲名初顯的英俊少年。

少年英俊,少女嬌俏,兩相靜坐。對于外人來說,這是一副極美的畫卷。

但李淳風卻想說“美個屁!”

吃飯、喝酒、調戲姑娘的時候,有個不認識的女人,在自己對面一言不發的盯著,那感覺就跟白日里活見了鬼一樣。

而且,這綠袍丫頭的功夫還高得出奇,她竟然也是二品之境,

更重要的是,人家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李淳風而已,他也實在拉不下臉,去和這樣一個楚楚可人的小姑娘,生死相搏。

算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反正,揚州地界的劍道高手也都拜訪的差不多了,索性離開這里吧。

聽說遼東錦州,天寒地凍,我還真不信你個皮膚水嫩的美嬌娘,能一直追著李某人,到那個風沙吹破臉的苦寒之地去。

那一日,李淳風‘御劍化長虹,白衣赴遼東’,一襲綠袍依然緊隨其后。

…………………………

漓陽歷,天寶五年,十一月初八

遼東錦州邊境,邊軍大營,募兵校場。

漓陽邊軍的招募極為嚴苛,無論是服徭田兵役的適齡男子,還是自愿投軍的英雄好漢,上數三代,必須在一地居滿十年。

并由十戶同樣在本地居滿十年的鄉鄰作保、再由戶籍所在之地的一文一武——兩位屬官在服邊軍兵役之人的軍檔役碟上面,聯名簽押官印。

然后由募兵官吏,帶隊將服邊軍兵役之人,護送至邊軍募兵大營。

在邊軍募兵武將為其驗明其正身后,把其軍檔役碟交由軍役司歸檔,并上報漓陽兵部入冊造籍,審驗之嚴,可見一斑。

“老馮,你個專坑自家親戚的壞種,上次你送來的全是孬瓜蛋子,練軍營那幾個混球,沒少在大帥面前給我上眼藥,說我們募兵營,是專收羊枯的食寮酒肆!”

募兵營的馮大頭見到錦州義縣送兵過來的馮四,二話不說就破口大罵。

“老表,消消氣兒,消消氣兒,你也知道,咱邊軍募兵的門檻有多高,你讓兄弟我上哪找那么多,既知根知底,又兇猛敢拼的安善良民啊。”

馮四只是一個不入品的小吏,要不是他和馮大頭有那么些砸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血緣之親。恐怕脾氣暴躁的馮大頭,早就揍他個滿臉桃花開了。

這也是為什么無錢無勢的馮四,能當上這個免捐稅徭役,還有五百文月奉的募兵小吏的根由。在他之前的五任前輩們,每次送兵,都免不了被馮大頭打罵一頓,甚至有一人,還被馮大頭打斷了腿,在家里足足養了半年,才能下地。

“老表,這次我帶來的可不全是羊枯,里面可是有一頭插翅虓虎啊。”馮四把馮大頭拉到一旁小聲說道。

“放屁,都是山里的獵戶,別給老子下那個套!”

“就是大帥帳下的第一勇將秦虎臣、秦將軍也不敢自稱虓虎,合著你小小的義縣,還藏了個寶貝疙瘩?”

“要是真有這樣的好漢子,張三郎早就舉薦他去考州府武舉了。還能讓你送到咱們邊軍來?”

張三郎是錦州義縣的武備督管郎將,六品武官,有舉薦民間武夫,參加武試科考的職權。

但凡他舉薦之人,能考中武試,在他的功績考評之上,就會加分不少。

若是他舉薦之人,能高中京試三甲,那張三郎的官階,甚至都可以平地升上一階。

所以,要是真有什么人才,張三郎早就自己留下了。

馮大頭一臉我讀書少,但你騙不了我的表情,眼神不屑的瞇眼斜瞟著馮四。

這可把馮四嚇得出了一身的白毛冷汗,他知道,自己這個表哥,每次準備狠狠揍人的時候,就是這副睜不開眼的鬼樣子。

“祖爺太公在上,我要是有半句虛言,就讓我馮四入不了祖墳!”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馮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豎起左手三指,高高舉過頭頂,賭咒發誓。

“哦!?仔細講講。”

馮大頭也是一愣,他知道,馮四這次敢拿入不了祖墳發誓,肯定是言之有物。

而且,馮四早年間在鏢局里干過趟子手,走南闖北,也算見過些世面。所以‘虓虎’這兩個字從他的嘴里說出來,這里面蘊含的份量,自己還真要好好估量一下。

就算馮四口中的那人,夠不上虓虎二字,也必然是個難得的猛將良才,可惜自己的三叔犯了軍法,被發配到了大雪營,看來這次,要便宜其它營了。

“此人,勇如瘋虎、智如狡狐,忍如獨狼,秦將軍是武道三品大圓滿的半步宗師,我說的這個人,有武道四品的修為,但他今年才十六歲!秦將軍十六歲時,好像才五品吧?”馮四眉飛色舞的說道。

“五品大圓滿。”

作為錦州邊軍第一猛將秦虎臣的前任親兵,對于秦將軍的過往經歷,馮大頭絕對是如數家珍、耳熟能詳。

“而且,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武道四品。”馮四神秘兮兮的說道。

“看把你吹的,他還能打得贏二品宗師不成?”馮大頭懟了馮四一句。

“呃,還真讓你說中了,前段時間,他在山里,真就靠著地利,陰死了一個二品宗師。”

馮四被馮大頭懟了一句,也不氣惱,只要這位大表哥不揍他,那就球事兒沒有,懟幾句也不會掉肉。

“你親眼所見!?他一個人,光是靠著地利,就陰死了一個二品宗師?”

馮大頭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雖然只是五品境界,可好歹也是在秦虎臣麾下當過親兵的人。

四品對二品?開什么玩笑!

“我哪有那個膽子去深山老林里看他們生死搏命啊。”馮四吐了吐舌頭,好像回憶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肯定是有高人出手相助。”

馮大頭始終無法相信一個二品宗師會被一個四品的武者借助地利給陰死。

“有沒有高人相助,我不知道。但幾乎全義縣的人,都看到那個使短刀的二品宗師,從城里一直追殺我說的那人,進了涼亭山,”

“從我們義縣城里到涼亭山,十好幾里的路程,不但沒傷到人家一根毫毛,還在城門口被那人用弓箭射傷了左臉。”馮四至今回憶起來,都是心有余悸。

“后來呢?”馮大頭繼續追問道。

“后來,山里時不時的,就傳出一陣陣鬼哭狼嚎的怒吼。三天后,山里沒了動靜,大概天快黑的時候,那人就孤身一人,從山里出來了。”

“他可是身家不清白?”

馮大頭覺得這樣一位英雄好漢,張三郎沒有舉薦他去參加武試,極有可能,是因為此人是罪囚之后,禁入武試。

“他父母是我們義縣的獵戶,十六年前,雙雙死于雪災,當時,他還未足滿月。幸虧有一位三品武師將他收養,后來那個三品武師沖關二品失敗,武功全失。”

“此人便從八歲起,入山采藥漁獵,供養那位武師。不久前,那位武師因病離世。”

“雖性格不羈,但卻是至善大孝之人。這是縣學夫子的定評,已錄入軍檔役碟。”

馮四想到那些年,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好吧,就算那個孩子會點兒武功,可那又能有多厲害?

馮四覺得,那個人能以區區四品的武道修為,在山林中憑借地利陰死了一個二品宗師,是他從八歲起,便在猛獸蛇蟲聚集的山林中,一次次的歷經生死,半只腳踩在鬼門關上,用命換來的。

“你就直說張三郎,為什么放著這樣的好肉不叼,反倒便宜了咱們吧。”馮大頭實在是猜不出其中緣由。

“呃,老表,我就一打雜跑腿的碎催,那些當官兒的,肚里的道道兒,我哪知道啊。許是他得罪了什么江湖大豪,官宦人家,來咱們邊軍求個庇護吧。”馮四嘬了嘬后槽牙說道。

馮大頭不關心什么江湖恩怨,在他看來,那些江湖上,所謂的大俠高手,絕大部分,都是一群以武犯禁,被窩里耍狠的匹夫。

至于官宦人家,呵呵,邊軍大營里,就只認皇帝的圣旨和大帥的帥令,那些人前人后兩張口的官老爺們,靠邊站站吧。

兩個人一陣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之后,馮大頭就扔下馮四,轉身牽過一匹戰馬,跨馬直奔錦州邊軍的主帥大營而去。

當天晚上,一個小道消息,經由護衛大帥的值衛親兵之口,傳遍了錦州邊軍的各個大營。

據說,募兵營的馮大頭,招募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寶貝疙瘩,興沖沖的跑去找大帥邀功討賞。

可愛才惜將的大帥,卻連見都沒見,直接就把馮大頭口中的寶貝疙瘩,發配到大雪營,當伙頭軍去了!

沒錯,就是那個由死囚軍犯組成,每次戰損高達九成,又名必死營、冬田營的大雪營!

每次打仗,那些伙頭軍都被逼著沖在最前面,打起仗來,第一個死的是他們,平時在營里干活最多,受氣最多,挨打最多的人,還是他們。

大雪營是由罪囚軍犯組成,大雪營的伙頭軍,則是由那些罪囚軍犯中,罪不容赦之人擔任。

當晚,錦州邊軍的軍役司收到了一份由大帥袁華親自派人送過來的軍檔役碟。

徐虓,字北涼,十六歲,錦州義縣人士。父母死于雪災,自幼被武師徐良收養,養父徐良于天寶五年十月初九病逝。

武道境界四品。曾為獵戶,熟悉山林漁獵,草藥采摘辨識。善步弓,獵刀,拳腳。

識字,能粗淺繪制地理標圖。

天寶五年十月初二十九,徐虓投軍遼東錦州邊軍。

鄉鄰魚龍武莊少莊主沈妮蓉、沈氏家主沈從文、沈氏大掌柜沈從禮、三品武師丁潢、安平武莊總教頭傅家坡、孫氏家主孫安平、溫家酒樓掌柜溫和、退役老卒林虎角、天寶五年錦州鄉試解元張鉅鹿、錦州楊氏族老揚巍,共有鄉鄰士紳十人為其聯名作保。

軍檔役碟上還簽押著錦州義縣六品武備郎將張三郎、七品縣令寇凖,兩人的官印。

身為錦州軍役司五品同知的劉嬰,當晚偶感風寒,他草草的將徐虓的軍檔役碟登名入冊之后,便睡下了。

那一夜,鵝毛大雪,漫天翻卷,好似要將天地反轉。

大雪營外的徐虓,背弓挎刀,孤身入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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