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凱坐在車里，看見蔚倩的寶馬慢慢倒出車庫，向右一拐，向伯克利市中心方向駛去。

他有種沖動，想跟蹤她，看看她到底去什么地方。

秦凱的手擰動鑰匙，啟動了車，開上公寓的主路，出大門，向右拐是追隨蔚倩去市中心方向，向左拐是去學校教課的方向。

給了指示燈，秦凱向學校開去。

他選擇相信蔚倩，哪怕她是去見另一個男人。他希望蔚倩快樂，如果他給不了她幸福，他不會阻攔。

。。。。。。

這是蔚倩最后一次來到法庭，今天以后，她不用擔心銀行的電話，沒有賴賬的租戶，沒有法官。

她也沒有了房產，沒有存款，沒有代孕，沒有孩子，沒有希望。

蔚倩早早的就回家了，姥姥和三個牌友正在搓麻。

“姥姥，我回來了。”

“小倩哪，今天早啊。”

“嗯，事情都辦完了。”

蔚倩只覺得疲乏，打了招呼，沒精力陪著聊天，“我先休息一下。”

韓文敏審視著她，心中疑問更重了，“累了就歇著吧。”

老牌友朱大媽都嘖嘖贊嘆，“哎喲，韓醫生，看你多有福氣，外孫是大教授，孫媳婦又孝順又漂亮。”

李阿姨也幫腔，“可不是嘛。韓醫生，快催催小輩們，早點抱重孫喲。”

一句話更觸動韓文敏的心事，“我這個孫媳婦忙啊。”

“他們小孩子不懂事，忙事業是應該的，可這生孩子要趕早喲。李姐，該你出牌了。”

韓文敏心不在焉，打出一張牌。

“出錯啦，該李姐。”

“噢，對不起。”韓文敏站起來，“我去燒水續茶。”

燒上水，韓文敏悄悄走到主臥門外，聽了聽里面沒有動靜，輕輕推開一條縫，蔚倩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小倩。”姥姥壓低聲音叫了一聲。

看蔚倩沒動，推開門，走到床邊看了看。

蔚倩的背包放在床腳的椅子上，韓文敏伸出兩根指頭扒開，往里看了看。把手機捏出來，有密碼保護，打不開，韓文敏又輕輕放回去。

插著腰，看著睡著的蔚倩，韓文敏猶豫著是不是叫醒她問問。

外面李阿姨哈哈大聲笑著，韓文敏退出房間，關了門。

。。。。。。

蔚倩被手機的鈴聲吵醒，“喂。”

“姐，我是雨馨。干嘛呢？”

“馨馨？”蔚倩完全醒了。

董雨馨是蔚倩的雙胞胎妹妹，去年蔚倩的婚禮，雨馨旅游簽證被拒簽，她一氣之下，辦理了加拿大移民，在布魯克大學讀碩士。

“你怎么了，這么沒精打采的。”雨馨關心地問姐姐。

蔚倩把葡萄胎手術的事情告訴了雨馨，“你別跟爸媽說，我怕他們擔心，現在所有隨訪都正常，就你知道就行了。”

“我說你這都是什么事兒啊。是不是秦凱有毛病？”

“別瞎說，不是他，是我，營養不良什么的。”

“營養不良？他還不給你飯吃？跟他離，告他虐待。”

“馨馨，”蔚倩咯咯笑她，“你這是說風就是雨的，光從字面上曲解。是我的內臟器官，無法正常輸送營養。咱倆可能是一樣的，等你將來懷孕，注意檢查。”

“你不盼著我好，是不是？”

“正是為你好。別生氣啦，說說你學校的事吧。”

雨馨很少來電話，偶爾一兩個電話過來，話沒說幾句，就抱怨秦凱沒有好好照顧蔚倩，要不就指點蔚倩多留點心眼。

蔚倩今天可是真沒有心思聽妹妹的教訓，“沒事，打個盹兒。你呢？”

“我同居了。”

“哦，好啊，他是誰啊？同學嗎？”

“同校不同學，在BJ的時候就認識，不熟。”

“不錯啊，知根知底的最好。”

“你別炫耀了，你那叫包辦婚姻。”

“怎么又扯上我了。你覺的好才在一起，那我恭喜你。”

“不用，就跟你說一聲。地址變了，待會給你發郵件。”

“好。”

“你身體怎么樣？讓秦凱給你買好吃的，補一補。”

“好。”

“那我掛了，姐。”

“好。”

蔚倩靠在枕頭上，想著今后做什么打算。

她還有房地產中介執照，房屋貸款執照，可是房地產現在這么不景氣，銀行緊縮，能貸到款的買主不多，中介們競爭激烈，蔚倩想著和麗蓮那些資深中介去搶房源搶買主的成功率不大。

蔚倩生性柔和，其實不適合做銷售，可是不做銷售她能做其他什么呢？她沒有在美國的學歷，沒有在美國的工作經歷，甚至英文都講不順溜。她能做什么呢？

上學？像雨馨一樣拿一個碩士，然后去找正經工作。可是錢呢？拿什么付學費？

錢啊錢。蔚倩人生第一次為錢發愁，前一陣忙亂，她都麻木了，不覺滴下淚來。這是自從知道葡萄胎以來她第一次落淚，短短幾個月，仿佛一生一樣，大起大落，哦，沒有大起，只有大落，一直落，這是到底了嗎？蔚倩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秦凱也早早回家了，姥姥的牌局還沒完，李阿姨又是一陣嘖嘖，“大教授回來了，那我們就散了吧。”

“不用，李奶奶，你們玩，不影響，我去里屋工作。”

韓文敏擔憂地看著他進入臥室。

“嘿，寶貝，不舒服嗎？”

蔚倩聽見秦凱回來，趕快抹去淚水，對他擠出個笑臉，“你今天早啊。”

秦凱坐在床邊，“我回來陪老婆啊，整天忙工作，都忙傻了，忘了什么最重要。我道歉。”

蔚倩好容易壓下去的眼淚冒了出來，“是我，是我傻啊。”

“噓噓，別哭。”秦凱伸手抱住她。

蔚倩爬在秦凱肩頭，抽噎著，“是我，真的是我。”

“好，是你，是我們，我們傻到一起去了。”

蔚倩破涕而笑，“怎么辦？我們攢的錢都交了稅，我每次經過歐林達和拉法耶特都肝顫。”

“錢可以再掙啊，你我還年輕，我們的事業才剛剛開始。相信我，五年之內，我們肯定能買房子，咱們不去什么歐林達，什么拉法耶特，太小。咱們去帕勞去買三百萬的小黑屋去，推倒了建咱們自己的夢幻屋，你想要什么樣，咱們就建什么樣的。”

“秦凱，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說你傻，怎么就流鼻涕呢？”秦凱拍著蔚倩的臉蛋，“你是我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