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倩睜開眼睛，頭還有些發飄，映入眼簾的藍灰色掛簾，提醒了她，這是在醫院里。

醫生說麻醉藥五秒鐘起作用仿佛是上一秒的事情。

“嘿，你醒了?！币幻o士來到她床邊，“你要喝點水嗎？”

蔚倩正覺得口干，“要。”她自己的聲音遙遠。

護士遞過來一個小紙杯，蔚倩一口喝干。

“我扶你起來，更衣室在那里，這是你的衣服包，慢慢來，不用著急。需要幫忙的話，拉鈴叫人?！?

蔚倩點點頭，依然發懵。

坐在床上，看著更衣室的門發呆，半晌，蔚倩漸漸恢復了些智力。

首先感覺到的是那種陪伴她幾個星期的惡心嘔吐沒有了，她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

然后覺得下面在流血。

蔚倩慢慢蹭到床邊，這才注意到病號服下穿著紙褲衩。

更衣室也兼是廁所，她坐在馬桶上，讓血又流了一會兒，開始害怕起來，這是不是把子宮捅破了，大出血？

她抬頭找護士說的那根拉鈴的繩子，沒找到，馬桶對面墻上有一個紅按鈕。

蔚倩手伸在上面，考慮是不是按它，同時血流量減少了。

蔚倩松了口氣。

門被敲了一下，蔚倩扭頭去看，剛才那個護士推開門，探進一個腦袋，“你還好吧？”

“我，嗯，好，我沒事?！?

“那就好，慢慢來?！弊o士縮回頭，關上門。

蔚倩覺得護士在催她，現在不流血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從腳下衣服包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內衣穿上，墊上衛生巾。

病號服扔進回收桶里，蔚倩開門出來。

護士推了一輛輪椅過來，“坐下，我推你出去。”

家屬區，秦凱和韓文敏正在同豪醫生講話，“手術很成功，子宮清理干凈，沒有殘留物?！?

秦凱聽著，感覺醫生在說洗一個碗似的，醫生都是這樣輕松地描述病情嗎？他瞥了姥姥一眼。

“這是我開的消炎藥，樓下藥房可以拿到?！?

正說著，蔚倩被推出來。

豪醫生彎下腰，“蔚倩，手術做的很順利。你回家以后注意休息，洗澡只能淋浴，不要做劇烈運動?！?

蔚倩點點頭，“謝謝豪醫生?！?

豪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下面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是定期隨訪，在葡萄胎患者治療后，隨訪兩年，目的在于早期發現惡變，但有時也可能有殘存的水泡狀胎塊?！?

“今天抽出的已經送化驗室檢測，兩天以后結果出來以后我會通知你們?！?

接著，豪醫生解釋了隨訪的具體事項。

葡萄胎手術后的隨訪包括以下內容：

第一，定期hCG測定，葡萄胎清宮后每周一次，直至連續3次陰性，然后每個月一次持續至少半年。此后可每半年一次，共隨訪2年。妊娠試驗在隨診中非常重要。葡萄胎完全清除后，約60%以上患者30天內妊娠試驗轉陰性。超過40天仍為陽性者，應高度懷疑惡變或仍殘存水泡狀胎塊。

第二，詢問病史，包括月經狀況，有無咳嗽，咯血等癥狀，并作婦科檢查，必要時做B超、X線胸片或CT檢查。妊娠試驗已轉陰，復診中又轉陽者，如非妊娠，應高度懷疑惡變。如原尿陽性，稀釋試驗已轉陰性，復診中稀釋試驗又轉陽性，尤其是稀釋度增高者，亦應高度懷疑惡變。

秦凱這兩天在網上看了許多關于葡萄胎的文章，問了豪醫生幾個問題，只是證實一下網上看來的對不對，自己的理解是不是正確。

得到肯定答復后，秦凱沒有再多的問題，豪醫生一再強調，如果有任何問題，不要耽擱，馬上打電話給她。

護士推著輪椅，韓文敏跟在后面，出了醫院大門。

秦凱取了藥，把車開到門口接她們。

先把蔚倩從輪椅上扶起來，“慢點?！?

“我沒事了，恢復室里我自己下床換衣服，沒人管?！蔽蒂活D了頓，這聽上去像是在抱怨，笑了笑，“我哪兒都沒破，都懷疑是不是真的做了手術。”

坐在前排，秦凱還給她系上安全帶。

回過身來扶著姥姥上車，坐在后座，看著姥姥系好安全帶，秦凱才坐進駕駛位，“咱們回家呢？還是帶你去吃牛排？”

姥姥伸手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這時候還玩笑，小倩先回家休息?！?

秦凱想笑沒笑出來，他擔心化驗的結果會不會是惡性的。

蔚倩雖然不再惡心，現在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也有些擔心癌變的可能，“姥姥說的對，先回家吧?！?

一路上，一家人沉默無語，都有著心事。

秦凱最擔心的是蔚倩的健康，如果結果是惡性葡萄胎，雖然可以治愈，但以后仍有復發及發展到絨癌的可能，最好的防范措施就是避孕。

他已經決定，不論結果如何，絕不能讓蔚倩再有任何風險，也就是說，他這輩子沒有子女緣了。

他抬眼看著后視鏡里的姥姥，對不起了，沒有重孫給你抱了。

蔚倩也是想到了姥姥，她至少兩年不能懷孕，老人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看到秦凱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