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醫生給天使的劑量是兩毫克，早晚各一次。兩毫克在針管上就是兩格，很容易辨認，可不容易掌握，兩毫克太少了。

蔚倩試了幾次，不是太多，就是全部推回瓶里，只好向姥姥求救。韓文敏不虧是醫生，熟練地抽取兩毫克，舉起來敲敲氣泡，推出一滴。遞給蔚倩，“可以了，打吧。”

蔚倩吸了口氣，接過針管。剛才給天使測血糖就出了一頭的汗。從臉書互助組學來的，在貓耳朵的邊緣，有一圈細血管，很容易找到。刺破血管的工具做的像一只筆，針頭是一次性，蔚倩也拍買了一盒，每次用筆前換上一支，然后筆頭瞄準貓耳朵上的細血管，按下松扣，啪地一聲，扎破血管。

試紙條已經插入血糖儀，吸一滴血就足夠了，兩秒鐘就能讀出。121，這是蔚倩在自己手指頭上練習時測出的數據。美國的血糖讀數是mg/dl，轉成mmol/L是6.7。

姥姥說正常，他們剛剛吃過晚飯，空腹血糖正常值在100以下。這說明過期試紙也正常。

給天使扎的第一針扎偏了，沒有見血。時間過長，血糖儀上面的顯示消失，試紙拔下來重新插入，血糖儀上的零又出現了。

蔚倩換了個針頭，這次向耳朵外側偏了些，一針下去，見血。

趕快拿起血糖儀，對準那滴血。天使對痛感沒反應，有滴血掛在耳朵上覺得難受，搖了搖頭，蔚倩沒採到。再一看，那滴血被甩沒了。

“寶貝，別動。”蔚倩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又重復了一遍插試紙扎針的動作。這次學乖了，捏著貓耳朵沒撒手，扔了筆，趕快抓起血糖儀，250。

“13.9，這太高了。”姥姥嘖嘖了兩聲，“不知道兩毫克的劑量夠不夠。”

現在蔚倩拿著針管，提著天使的后脖梗子，打針這個動作和剛才用針筆不一樣。關鍵是狠準快。

不狠扎不進去，蔚倩擔心扎太狠了，會不會扎穿。

準頭不是問題，這是皮下注射，不是靜脈注射，后脖梗子一大片都是目標。

“扎吧，很容易。”姥姥在旁邊鼓勵著。

蔚倩吸了一口氣，互助組成員們分享著各種各樣的情況，沒有多少人受過專業訓練，剛才蔚倩經歷過的，很多人都經歷過，還有的人被貓抓傷過。更過分的是有一位說貓帶著針管滿屋子逃，貓主人后面滿屋子追。

這是蔚倩最不想發生的事情，“姥姥，您幫我按著天使。”

韓文敏抓著天使的兩只前爪，“別猶豫。”

蔚倩這第一針出乎意料的容易，天使一點反應都沒有，顫抖著手，蔚倩把那兩毫克推入天使脖子里，抽出針管，長長出了口氣。

韓文敏摸著天使的頭，“真是乖啊。”

蔚倩親了一下天使，“真是乖乖寶貝。”

她有了信心，以后她一個人也能給天使打針了，一天兩次，會越來越熟練。

蔚倩扔掉針管試紙，把血糖儀收好，胰島素放入冰箱，把血糖值和胰島素劑量記錄下來。這才想起來要給雨馨打電話。

雨馨沒有接，蔚倩微信里發了短信，“馨馨，恭喜你啊。你那么聰明，一定能成功。早點休息，明天再聊。”

“你不干了？”蔣靄輝又問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如果剛才是悲從心來一時沖動，現在雨馨是下定決心了，有一點靄輝說的對，她應該悠著點兒。新工作的熱情加上急于表現，雨馨跳進自己挖的大坑里，海倫壓著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否則全組面臨被裁的情況。她自己這部分還算順利，哈利把他的那份也推過來。讓雨馨最氣不過的是任何進展都是哈利領導有功，任何問題都是雨馨無能。

海倫最開始鼓勵雨馨背著哈利單干，現在有哈利督促，只要有結果出來，誰在乎誰干的呢？

可是雨馨在乎，她覺得被海倫出賣了，海倫還相信所有哈利的謊話，難道海倫不知道所有的活兒都是我干的嗎？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這般玩命？我不干了，看你們這幫人喝西北風去。要是小組被裁大家都沒好處。

“你傻吧？”靄輝嗤了一聲，“海倫轉手會開始另一個項目，被裁的只有你一個。我也不好混了。”

“她一開始就沒安什么好心眼。”本來海倫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哈利幾個月都不出活兒，整個公司新產品被拖累，到最后實在拖不過去了，才找雨馨來墊背。

如果這種情況能影響到靄輝的工作，那他混的也太不靠譜了。

“你知道她什么心眼兒？”靄輝沉默一會兒，“你的履歷表上又添一大黑點。”

“怎么什么都是我的錯？”雨馨萬分的委屈，“這種混法，我寧可不干！”

“你不干？吃什么喝什么？喝西北風去？”

“我另找工作！”雨馨唯一的一點點收獲就是對自己的自信，她也算有了工作經驗，知道職場是什么樣子。

“狗屁！”靄輝指著雨馨的鼻子，“你找工作不用推薦人？誰給你做推薦？海倫能給你講好話？說你傻，你就流鼻涕。”

“我，”這是雨馨沒想到的，“我可以找學校教授。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

“好啦好啦，老婆，你就是累了。今天先好好休息。”靄輝湊上來，開始給雨馨按摩肩膀。

“這不是個什么好的工作環境。”

“行，你不樂意，就不去。”

“你別又哄我。”

“我在哄你開心啊，要不咱再生個兒子？”

“去。”雨馨推開靄輝，“說什么呢？我生個女兒就耽誤好幾年，你還想害我？”

“我怎么叫害你？生兒子不是你應該的嗎？”靄輝堆上笑臉，“你看，我姐生了個兒子，我媽來催我好幾次了。我媽說家里的房子啦錢啦，都是給孫子的。要是沒有，外孫也行。”

雨馨一聽，心里不高興，“你媽就是重男輕女，自己的孫女就沒有繼承權？”

“老太太就是想抱孫子，咱又不是沒條件生。”

“生什么生，要生你自己生去。”

“我他媽娶老婆干嘛用的？”靄輝低聲下氣半天，早就壓不住火了。

“你什么意思？我就是給你生孩子的嗎？”雨馨的火也要撒出來。

“那你干嘛？回去上班去！”

“不去！”

“那就生！”

“不生！”

靄輝揪住雨馨的頭發，“給我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