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素月的院落不遠便是明月魄的院落。
雖然封了王,但明月魄畢竟年齡小,因此大臣們商議以原皓王府為基修建郡主府,等素月出嫁后再改郡主府為皓王府,到時就是換一個牌匾的事。
姐弟倆人沒什么意見,能住在一起二人也樂得自在。
此時,院中房間內燈火通明,銀發白衣少年坐在桌前,正對著大開的窗戶。
桌上一大堆機器零件,少年借著燭火嘗試將它們組合在一起。
“還沒休息啊,小孩子熬夜對身體不好。”不知何時,藍浮出現在明月魄窗前大樹上。他倚著粗樹枝半躺著,揮著扇,神情慵懶。
明月魄沒有抬頭,語氣有些不善:“對老男孩更不好。”
“呃――”藍浮一挑眉,顯然是對他的回答感到意外。
他才十六歲,巫醫種男子成年的年紀,哪里老?
“有你這么跟姐夫說話的嗎?”
“有你這么跟小舅子說話的嗎?”
藍浮心里窩火,這小子才幾分鐘不見就這么大火氣,吃槍藥了?
明月魄心中怨懟。搶我姐姐,害我被打,現在又想跟我套近乎,想得美!
兩人各懷小心思,看著對方的眼神里沒有一粒和平因子。
“喏,給你。”
藍浮伸手指了一下他的木桌,青色的瓷瓶穩穩出現在明月魄手邊。
“什么東西?”
明月魄看著瓷瓶問。
“藥。”
“你看出我身上有傷?”
問出口后,明月魄發現這個問題問得很白癡。人家是巫醫種哎,診病這種事很輕易的。
“話說你夠笨的。”
“啊?”明月魄抬頭看著他,一臉疑惑,但下一秒反應過來急忙解釋,“當時攻擊已經無法收回,我見酷米魔法陣沒畫完就停止,心急才……”
藍浮發自內心地問:“他對你很重要嗎?”
明月魄停下手中的工作,認真地說:“他是我的朋友,換過命的朋友。”
“何出此言?”
“那年媽媽走后,姐姐帶著我繼續逃亡,在墨雨沼林里遇到了吸血種。那時酷米和可米跟隨米羅家長老前去拜訪墨君。”
聽到這兒,他大概懂了,“他幫了你們。”
“嗯。他那時也沒有覺醒域器,僅是靠〖機甲化〗與五個成年吸血種周旋。姐姐則護著我躲避吸血種的攻擊。”
聽著他的話,藍浮皺眉,問:“米羅家長老呢?”
“在與墨君議事。酷米當時是為尋骨芽草才出來的,恰巧碰上我們。”
“按你們當時的實力,怕是很慘吧。”
明月魄點頭。
藍浮眸光一沉,食指輕點扇柄。吸血種嗎?敢傷害我的優衣,往后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多虧可米感知到酷米的危險,帶長老與墨君趕來,我們才得以脫險。”
“后來姐姐將媽媽的信交于墨君,我才知道墨君與父親是舊相識,并肩作戰過的人。自那以后我和姐姐一直住在墨雨沼林,直到三年前回到星塵國受封。”
晚風拂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
“算了,不說那些傷心事了,我來幫你上藥。”藍浮直起身,靛眸變紫,下一秒就出現在明月魄身后。
明月魄將瓷瓶遞給他,乖乖脫下外套,卷起上衣,背上兩道長長的傷口已經結痂。
藍浮看了一眼說:“恢復的不錯。我這瓶藥除了療傷除疤,還能促進身體對靈力的吸收,別用一兩回就扔了。”
“知道了。”
藍浮的目光停留在他肩上,失神了一秒,然后低眉看向明月魄的側臉。
少年頸間的白玉珠與藍豚映著燭光,交相輝映。
“還真是讓人看不穿。”
“什么?”
“單純的讓人看不穿。”
“我嗎?”明月魄側過臉看他。
“不然呢?”
藍浮直視他,只見他抿了抿唇又默默把頭轉了回去。過了一會兒,他又問:“后悔嗎?替你姐姐答應婚事。”
“不后悔。”他回答的干脆。
“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利用她?”
明月魄笑了:“姐姐比你聰明啊,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
“你――說的有道理。”藍浮承認,他被噎到了。
幫他涂完藥,藍浮剛把瓷瓶放下,還沒說話就聽見明月魄難以琢磨情緒的一句。
“我不單純。”
“我們都一樣。”
“……保護好我姐姐。”
“當然。我也會好好保護你,我答應她的。”
約法三章第一條,保護魄月,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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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浮待明月魄熟睡后將他抱到榻上,并蓋好被子,看著與優衣相似的容顏出神。現在明月魄的樣子就像五年前的素月。
五年,他錯過了她五年的時光。
那五年的時間里她忍辱負重、步步為營,好不容易走到現在。
如今千琴歸來,引起一百七十二種族的惶恐,她的計劃被打亂。
突然的賜婚更讓她措手不及,苦心經營這幾年的成果反而要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她不甘。
所以她試探他,想借他之手將藍家化為友,卻意外發現他是五年前在天寒地凍的雪山上救過她的少年。
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他們知道人皇與藍家長老的謀劃;他們手中各有屬于自己勢力;他們也懂得這盤以魔幻大洲全部生靈為子的棋局的解法;他們再適合不過,可是素月并未完全相信他。
約法三章,是自己對她的懷疑的寬容。
林劍感受到藍浮的心情變化,自己跑了出來,輕喚一聲:“主人。”
“此行,收獲頗豐。”
他本想借著送藥的名義看一下明月魄身上是否有紫荊花,來驗證自己的猜想。可他肩上什么也沒有,真是他眼花了嗎?
至于他為什么這么說,是因為知道了素月與那個種族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無關而高興。
林劍搖頭,表示自己說的不是這個。“主人動情了。”
藍浮笑著反問:“有何不可?母親當年也是一心鉆研醫術,結果還不是選擇了父親。”
狼眸一震,林劍有些吃驚地開口:“主人動心了?!”
“嗯。”
林劍看著自家主人眸中透出的溫柔,不知該說什么。魔法師與域寵心意相通,他能聽到藍浮的心聲,那個聲音是愉悅的。
明白這一點,林劍眸中染上欣慰。主人終于真正的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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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陽光照的人心暖暖的。金色的銀杏葉鋪滿了鏡湖小道,無人清掃,任它們自尋去處,度過余生。
伏幻學院外院訓練場。
“這誰寫的?什么爛劇本,我不干了!”圖子響氣憤地把劇本甩到地上,一把扯下了金色假發。
“《王子與野獸公主》,我覺得這劇本沒毛病啊。”章奇松默默撿起劇本,隨手翻了一遍。
計逸凡走過來,習慣性地右手搭在章奇松左肩上,看著劇本簡介道:“《王子與野獸公主》,講述的是一個因為魔法詛咒而變成野獸的公主與勇敢無畏的王子化敵為友的故事。”
酷米看著手中的劇本說:“變成野獸的公主居住在無人的森林城堡里。森林里的小動物都非常害怕她,不敢靠近城堡。耐不住寂寞的公主就抓了一個馬戲團的小丑,公主說如果小丑能讓她開心,就放了他。”
姚姚抱著蓉蓉,接著說:“可小丑非常害怕,根本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野獸公主開心。小丑因為無法讓公主開心,公主就決定把他關起來。”
“因為小丑沒有回到馬戲團的大家都以為野獸公主把小丑給吃了。然后謠言越散越廣,吸引了勇敢無畏喜愛冒險的王子的關注。”野子擼著貓族小精靈,棉尾球就臥在她旁邊。
章奇松高舉劇本,道:“王子立下承諾,說要解決這頭兇惡的野獸。然后就帶著他的仆人們前往野獸公主的城堡。王子一路上為百姓們除去了荊棘怪,烏嘴鴉和臭臭鱷三個怪物。”
“當王子到了城堡,發現野獸變成了公主。原來王子殺掉的那三個怪物就是解除公主魔法詛咒的鑰匙。”可米抱著玩具熊念完看向圖子響。
計逸凡最后總結:“跟所有童話結局一樣。王子幫助公主回到自己的國家,從此以后兩國友好交往。”
“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穆子期在一旁激動地說。
圖子響無奈地看著眾人,發自內心地問:“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劇情太老套了嗎?”
姚姚將蓉蓉緊緊抱在懷里,防著那只愛吃的小兔子,說:“不會啊,這就跟我小時候聽過的童話一樣啊。”
圖子響看著她沉默良久,收拾好情緒后問:“為什么最后的結局是兩國交好?就不能讓公主和王子在一起一回嗎?”
章奇松不解風情地說:“我覺得兩國交好沒問題啊。”
圖子響瞪大了眼睛,雙手叉腰喊道:“你哪只眼睛看出它沒問題?明明問題很大呀!”
身后,穆子期瞇起了眼看著圖子響。
“問題真的有那么大?”
聽到她的聲音,圖子響脊背一涼。不會吧……難不成……
圖子響轉身怯怯地開口:“學姐,劇本該不會是您寫的吧?”
“當然。”穆子期交叉抱臂,睨視著他。
圖子響心里咯噔一聲,要完。“那,咱們不能換個劇本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啊。”穆子期很痛快地丟給他一個全新的劇本。
十分鐘后。
“我罷演!”
“子響。”愛司特悠拉住他,示意他面前還有穆子期。
“為什么?”計逸凡好奇地問。新劇本只有一個,他們都還沒看。
圖子響氣惱地簡述:“公主意外害了自己的親人,為解救親人走上歧途。后來遇到一個天才少年……兩人最后卻成了敵人。這,明明就是暗黑系嘛,不演!”
眾人的目光轉向穆子期,生怕她一個不開心把圖子響解決了。然而穆子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眸中情緒復雜。
“那現在怎么辦,換其他人?”穆子期的目光轉向在場其他男生。
可米一臉不樂意地緊緊拉著酷米,章奇松躲在姚姚身后警惕地看著她。
穆子期看了又看。不能選酷米。章奇松,還是算了。
于是她對一旁的另外兩人說:“計逸凡,不如你和野子替換愛司和子響?”
二人相視一眼,紛紛搖頭。
穆子期不解地問:“為什么呀?”
野子:“太尷尬。”
“伙伴之間有什么好尷尬的嘛。”
計逸凡:“就因為是伙伴才尷尬呀。”
“跟當年跳跳君的回答一樣。”穆子期垂頭喪氣地說,“算了。看來今年又不能展示我的風采了。”
正在此時,樓上突然傳來,重物砸地的巨大聲響。
眾人下意識抬頭,只見天花板上的吊燈晃了幾晃。三秒后,天花板上出現了巨型棕色魔法陣,正對著他們的部分出現了裂痕。
愛司特悠突然大喊一聲:“大家散開!”她聽到了墻體沿著那裂痕崩開的聲音!
眾人皆是疑惑狀。愛司特悠腿部蓄力,一躍將圖穆二人拉開。
砰――
又是一種鏗鏘有力的砸地聲――天花板裂開。
此刻,眾人終于反應過來,當即四散開來。冰封的重物墜地,在戰斗臺上激起一陣煙塵。
“野子小心!”是愛司的聲音。
野子一愣,視線中出現一塊骨灰盒大小的落石。原來天花板的落石好巧不巧地被沖擊力改了方向正朝她飛來。
離她最近的計逸凡立刻勾畫魔法陣,但沒等他畫完,就見落石自行爆裂。
身穿橙紅色校服的灰發少年右手負劍,站在野子面前。
突然出現的少年嚇了野子一跳,她雙手和直立時的兔子一樣縮在胸前。
少年天藍色的如清潭般的眼睛映著少女呆呆的神情,臉上露出歉意,拱手道:“抱歉。”
野子直視著他的眼睛,緩了緩說,“沒事。”
“寒冰?”
略帶疑問的聲音響起。
聽到有人喊自己,少年回身看到聲音的主人,脫口而出:“米羅。”
聽到酷米喊出少年的名字,野子才想起來眼前的少年正是上次月考中與她交手的那位。
魔方,凌劍種,強攻型魔法師時寒冰。同她一樣是天生雙域系。
只不過他的域系有些特殊,一冰一火。
“好厲害。”穆子期看了一眼被冰封的精靈,又抬頭望著天花板,由衷地贊嘆道,“這可是高級魔法陣圖啊!”
聞言,和平鴿一眾汗顏。時寒冰也才不過中級魔法師吧。
時寒冰沒有做任何解釋,徑直走到被冰封的物體前,抬手放在冰上,冰開始融化。
“對不起,下手狠了些。”
放了精靈,時寒冰對它鞠了一躬。那精靈受寵若驚地說了些什么,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天花板,即二樓地板,才灰溜溜跑回宿舍。
“學弟,你是怎么做到的?”穆子期走到時寒冰面前萬分好奇地問。
訓練場的天花板常塌,但她是第一次見中級魔法師,而且是新生打塌天花板的!
“將力集中于一點再釋放。就像這樣。”說著他舉起劍輕輕一點,天花板再次被洞穿,幸而僅是一道裂縫。
眾人:“……”
見大家目瞪口呆樣子,可米微笑著說:“這僅僅是凌劍種的天賦,寒冰哥哥的真正實力還遠不止這些哦。”
章奇松驚呼:“這家伙還有隱藏技能?!”那不就逆天了嗎?
酷米抱臂看著眾人,疑惑道:“啊?我沒跟你們說過寒冰是米羅家璇璣護衛嗎?”
璇璣護衛!!!
那可是璇璣種的精英戰士才能得到的榮譽,況且還是米羅家――璇璣種的領導者。
眾人只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
章奇松半信半疑地問:“你真的只有十三歲?”
時寒冰乖巧點頭。
穆子期倒是很平靜地說:“凌劍之力基于劍心,心強則強,心弱則弱――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學姐謬贊。”時寒冰向她抱拳。
穆子期彎下腰與他平視,那眼神就像是獵人抓住了獵物。“那我能好好的問一句,你會演戲嗎?”
眾人:“What?”
“我覺得你的形象和王子十分契合。而且剛才你和野子站在一起的時候,像極了劇中公主和王子初見的畫面。”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穆子期直起腰打了一個響指。
眾人的洲洲全部出現,十位洲洲圍著兩人,不停地賣萌撒嬌裝可憐,并說著:“拜托、拜托、拜托……”
“停!”野子捂著耳朵,暴喝一聲。吵死了,比讓她聽計逸凡的琴音還折磨!
“可以嗎?”小號剛賣完萌,大號就開始賣萌。
野子看了一眼時寒冰,時寒冰則將目光轉向酷米,酷米的眼神默默飄向可米,可米見抉擇權集中到自己手里,沒有絲毫猶豫地微笑點頭。
得到指示,時寒冰回答:“我試試。”
見他答應,野子也只得說:“我隨意。”
“太棒啦!”穆子期歡呼一聲。
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樣子,眾人無奈地笑了。
野子側目看了看時寒冰。演戲不難,但……
這時,酷米想起一個關鍵問題:“對了學姐,你請我們幫你演話劇,可你沒告訴我們話劇要在哪兒演,什么時候演啊。”
提到這個,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穆子期。突然被這么多人看著,她竟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呀,十二天后的校慶舞臺。”
“校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