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姑射仙夢魘顰桂兒 癡主仆生情鴛鴦館
- 金陵舊夢魘
- 金陵舊友
- 3074字
- 2019-03-16 19:07:58
今兒一早,江勛便急急地傳了話去顰桂院叫江蘊真到自己書房去,江蘊真一愣,心下想今兒父親是怎么了,平常也不見如此著急,今天怎么就急急忙忙,怕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罷了梳洗打扮,便匆匆地趕過去。
剛一進書房,只見江勛正襟危坐的看著她,蘊真行了禮,江勛頷首讓她坐下。
“蘊真啊,今年可滿十七了?”江勛道。
蘊真輕輕地道:“回父親的話,滿了。”江勛微微點頭,站起身來走到蘊真面前道:“是是時候了。尋常女孩便是到十五歲也就嫁人了,你也是時候婚配了。”
蘊真怔了,默默垂下頭良久無言,而后慢慢抬起頭問道:“父親是有中意的人選了是么?”
江勛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與我們是門當戶對,斷然不會讓你受委屈。”
“哪家?”蘊真問道。
江勛看了蘊真一眼道:“濟南壽王。”
“壽王?”蘊真皺著眉頭道:“他不是有王妃了么?難道說...”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抗拒的道:“側(cè)妃?”
江勛見她猜出,有些語塞道:“人家都說壽王是瘋的,但是這些不足以為信,況且壽王妃早已久病纏身,蘊真你去濟南做側(cè)妃必然不虧。”江勛有些不忍的避開蘊真的眼睛,嘆了口氣來回踱步道:“蘊真,你聽為父說,家中不久便會有一場變故,我也不想,你母親也不想,可惜文真是孫姨太所出,那壽王也不會要,只有你了,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將你許給那壽王做側(cè)妃,可是現(xiàn)如今家中唯一的一絲希望卻是你。”
“大姐呢?”蘊真道:“大姐如今被封了皇妃,也救不了如今的狀況么?”
“世事多變,你我都難料。”江勛道:“你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害你。”
蘊真沉默了一會兒:“弟弟妹妹們知道這事兒嗎?”
江勛搖了搖頭:“不知。”
蘊真一時無言,起了身行了禮打算退下。江勛見蘊真要走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無話可說,只得嘆了一口氣頹然坐下,雙眼看著案臺上擺著的生辰八字與良辰吉日發(fā)呆,自己自小苦讀四書五經(jīng),心中抱負唯有兼濟天下,二十五歲中了進士,滿腔抱負剛要展開,誰知卻因為家世引得圣上忌憚,一紙遷令調(diào)到金陵戶部,明升暗降,心中委屈無從訴說。
再加上多年官場浸淫,曾經(jīng)不屑看到的阿諛奉承與中飽私囊的事兒自己竟然也一一學會,有時候自己罵江蘭士不好好讀書時,江蘭士對那些東西的不屑樣子,他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江勛想到這兒,站起身慢慢走到后面掛著的正氣丹心圖旁,凝望著圖中浩然的文天祥,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不知所謂。
江蘊真回到顰桂院后一言不發(fā)的走到屋內(nèi),徑直走向趙公與管夫人的作品前發(fā)呆,虞煙見她滿臉愁容,沉默十分也不敢發(fā)聲,只是偷偷叫來了人打聽今日老爺喊姑娘是做什么的。這些下人笑著說,老爺想要與姑娘出嫁了,乃是大喜之事,但是具體何人卻不清楚。
虞煙聽了,心下也不是滋味,忙趕到束玉磬的住處,剛到就見到玉磬身邊的丫頭環(huán)兒拿著臉盆的巾子從屋里出來,環(huán)兒見是虞煙來了,忙走到一邊放下東西搓了搓手走到虞煙身邊來道:“我道是誰呢,原是虞煙姐姐來了,剛我家姑娘午睡,不知怎么突然驚醒了,我問姑娘可是做了噩夢,我家姑娘卻不肯說,一下子眼淚便下來了,我這不便趕緊打了水與她擦拭,這下才出來。”
虞煙憂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素日里你家姑娘與我家姑娘交好,今日里老爺突然叫我們家姑娘去書房,回頭后我家姑娘就滿是愁容一言不發(fā)的,我害怕,便去叫了老爺身邊的人來問,他們說是老爺想給姑娘擇一門親事,可是具體是誰她也不清楚,反正想必我家姑娘是肯定不喜歡的,要不然她也不會那樣子。這不我過來,想讓你家姑娘勸勸我家姑娘不要太傷心了,看著我家姑娘傷心,我這心里也心痛的緊。”
環(huán)兒一怔:“親事?”虞煙點了點頭。環(huán)兒道:“我會告訴我家姑娘多陪陪二姑娘的,放心罷,二姑娘這樣我看著,我心里也難受。”
卻說那張松兒早已赴約手里攥著幾個小團子,正在三十六鴛鴦館旁癡癡的等著江蘭道來,張松兒今兒特地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依舊是鵝黃色,她喜歡二姑娘,二姑娘喜歡鵝黃色,于是松兒也喜歡,松兒是這么想的。
她朝江蘭道來的地方使勁眺望著,誰知卻遇到了林管家。林管家對張松兒也甚是照顧孤,林管家膝下無兒無女,正好張松兒的父母哥哥也不管她,加上松兒自己也是十分討喜可愛,林管家也心生憐惜,經(jīng)常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的布料花樣等都會托人帶給松兒。松兒對林管家也十分恭敬,想必是把他當成父親一般了。
“松兒,你在這兒做什么?”林管家看到張松兒問道:“這春天最易著涼,還穿的這么薄。”
張松兒見是林管家,忙將小團子藏在身后扭扭捏捏的道:“我..我來這里看風景。”
林管家一下便笑了:“看風景?這兒有什么風景好看的,你這模樣,倒叫人覺得你是在等情郎。”張松兒見林管家說中了一半心事,忙紅了臉與林管家爭辯起來,正當此時江蘭道來了,林管家見江蘭道站在松兒身邊,一下子也愣了,本想是打趣的,誰知這張松兒等的卻是五爺江蘭道。
林管家忙行了禮說自己還有事兒沒忙完便離去了,離去的時候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一眼張松兒,見松兒依舊是眼神清澈的模樣看著江蘭道,眉頭一下子便皺了起來,但也未有說些什么便離去了。
“你等了我很久?”江蘭道開口道:“你怎么穿著這么薄,不怕著涼嗎?”江蘭道心中也是砰砰砰跳個不停,來之前他與自己孫姨太吵了一架,這個時間段原是他上課的時候,誰知他剛要溜出去卻被夫子抓了回去并告訴了孫姨太,這不打了十戒尺這才完事。
“五爺,你的手。”張松兒見江蘭道的手有些紅腫,忙上前幾步握住他的手仔細查看起來,這一看反而讓江蘭道整張臉變得紅彤彤的,忙掙開張松兒的手說:“沒事,磕到了而已。”
張松兒也知道自己沖動了,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的道:“團子給你帶來了。”
江蘭道卻皺著眉道:“你這衣服料子不好看也不舒服,我回頭讓人帶幾匹料子送你那里,下次你便穿我料子做的衣服便是了。”
張松兒一愣,乖乖的點了點頭。江蘭道笑著道:“走吧,我們?nèi)ノ刽~。”張松兒一下子欣喜起來,江蘭道看著張松兒這副模樣心中也放松下來,可手上的痛覺還是讓他不自覺的瞇了起眼睛。
“五爺,你疼了是么?”張松兒關(guān)心地看著他道:“我知道的很疼,以前我被哥哥打的時候就覺得很疼,我知道的,不過我那里常備了好多好多藥了,過會兒我給五爺送去。”
“不用。”江蘭道怔怔的看著這個小姑娘:“松兒,你哥哥打你,你不恨他嗎?”
張松兒想了一會兒道:“恨又如何呢?爹娘總是與我說我必須供著哥哥,他們只不過是養(yǎng)我一段時間而已,有的時候我也想打回去,可是更多是委屈,同樣是爹娘的兒女,為什么差別又會這么大呢,其實我不怪哥哥,我怪的是爹娘。”
“松兒,你多大了?”江蘭道問道。
“剛滿十一歲。五爺你呢?”張松兒笑道。
“我?”江蘭道笑道:“我比你虛長兩歲,你當喚我一聲蘭道哥哥。”
“我真能喚五爺蘭道哥哥嗎?”松兒試探著問道。
江蘭道笑道:“當然,以后我便是你哥哥,我保護你好不好?”張松兒一聽,眼神暗淡了下來,江蘭道見她這樣,心中有些慌亂。
“我不想讓五爺做松兒的哥哥。”張松兒輕聲道:“五爺在松兒心中遠比兄長更重要,松兒要快快長大,這樣五爺便不會說松兒是個小妹妹了。”
江蘭道怔了怔隨后輕聲道:“松兒...我會等你到十五歲的。”可惜松兒卻未聽到,蘭道只是與松兒點了點頭,松兒只當他答應(yīng)了,隨后興致盎然的喂起魚來。
后院中安穩(wěn)如舊,卻不知如今京師的劉雍早已被圣上弄下獄,而這封信尚才在送往金陵城的路上。天津衛(wèi)那里關(guān)于鹽引的策略也改了下來,以后是有多少銀兩買多少鹽引,并且這個世襲制,也大大改善了如今私鹽當?shù)赖木置妗?
局面雖改善了,但是當朝與走私有關(guān)的京畿官員們該抓的被抓,該殺的被殺,劉雍被下獄秋后問斬,而他唯一的孫女劉昭被沒入了金陵教坊司,擇日便上籍。至于京師的狀況是圣上近日也不上朝,傳聞是圣上病重,但官方卻沒有任何風聲傳來,朝廷只是派更多的兵力駐扎在濟南城周圍,下一步似乎是驚天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