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然一整個下午都在座位上待著，處于心情低落的狀態。

雖然一直在勸自己，她生來就是這種安靜畏縮沒有存在感的性子，不用去和別人比，但一想到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會這樣給別人當背景板，她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哪有人不想風風光光一次呢？一次就好。

當然不是被全校通報或被唐宇昊這神經病黏上的“風光”。

許安然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

唐宇昊體育課打球打得心情舒暢，回教室后還在和幾個男生討論打球技巧和哪里發揮不好，剩下的兩節課難得沒打攪許安然這潭靜池，認認真真地聽講，還在書上寫了零零碎碎的筆記。

直到晚飯時間，五點四十五分下課鈴打響，唐宇昊轉了頭才問她：“你晚上吃什么？”

許安然這潭靜池突然就激起波浪，她眉頭忍不住抖了一下，有些防備：“干嘛？”

“你說呢？”他話里帶著笑意，似有戲弄的意味。

班上的學生已經在下課鈴打響的瞬間沖出去大半，尚俊楠更是數一數二的快，早就不見蹤影，許安然想找她結伴下樓避開唐宇昊搭話的機會都沒有。

她只得硬著頭皮回：“我怎么知道。”

“之前說了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你，當然得做到才行。”唐宇昊左手撐了腦袋半倚在桌上盯著她笑，“你現在有沒有改變主意，把你的游戲ID告訴我？”

“沒有。”許安然回答的干脆利落。

開什么玩笑，死也不能給他自己的游戲ID。

“那就沒辦法嘍，今晚帶我嘗一嘗你喜歡的美食吧？”反正陳沉那邊也不會帶來蘇媽做的飯了，與其見陳沉那張令人厭煩的臉，不如跟著許安然隨便買點什么吃，好歹也是自己挑的。

許安然沒有答應他，但她知道拒絕他也沒用，只能默允。許安然沉了一張臉，不動聲色地略低了低腦袋，臉上的五官糾結到一起，然后再次舒展開。

真的是！唐宇昊這人是想整死她嗎？！

自打今天有了跟隨許安然的經驗，唐宇昊學會了跟在許安然身后走，這樣既不會讓許安然越走越慢，又能潛在地給許安然施加壓力。

唐宇昊跟在許安然身后隨著人群走，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在他這樣死纏爛打的壓力下，許安然就真能無動于衷？

許安然確實做不到無動于衷。

她擰了眉，咬著牙，一臉視死如歸地往前走，各種各樣的想法不斷從心底冒出來：唐宇昊有必要因為自己刪了他所有游戲好友就來報復她嗎？他到底為什么對月霽這么執著？還是說……

許安然兩顆潔白的貝齒咬住紅潤的下嘴唇，唐宇昊其實是真的喜歡她、喜歡月霽的？他在向她表明實情后發覺自己其實喜歡上她了？

這怎么可能！就她這幾斤幾兩，怎么可能是喜歡！

他也說一開始只是為了做游戲任務才找她做cp，隨便問問而已卻被她當真了，后來也就那么一直相處下來了。這種網絡上的虛擬情感，有可能真實嗎？

許安然突然有些委屈，眼里孕出一層濕意。

打從一開始就是她當了真，她上了心，她認真地幫他做任務拿獎勵，到后來因為他在游戲上的各種體貼照顧慢慢依賴于他，以至于她真的對他有了半分情。

是她那么傻那么傻，看了一個帖子上說，當一個男生每天對你說早晚安、關心你有沒有吃飯時，就是喜歡上你了。

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放下心來對他好，向他展示自己溫柔暖心的一面。

可沒想到，不斷翻涌上來的難過幾近要淹沒許安然，她努力搖了搖頭，企圖把不好的記憶與情緒統統從腦子里甩出去。

唐宇昊隱隱覺得氣氛不對，只默默跟在女生身后，也不搭話，隨著她走到校門對面的小吃攤上，看她買什么自己也跟著買什么。

許安然清亮地喊：“給我一個雞蛋灌餅，加一個烤腸一個雞蛋。”

唐宇昊就問：“這個好吃嗎？”

“還行。”

他也買了一個一樣的。

許安然又走到章魚小丸子的攤子前，這次臉上有了點笑意：“給我一個大份的。”

唐宇昊又問：“這個好吃？”

“嗯。”章魚小丸子是許安然的快樂源泉，原本壓抑的心情因為看到可愛噴香的小丸子不由變得有些歡悅。

“原來你喜歡吃這個。”唐宇昊默默地記在心里，記住女生喜歡的東西可是攻略女生的第一步。

一個雞蛋灌餅不可能滿足他的正常食量，他也就跟著也買了一份章魚小丸子，權當嘗一下味道。以前在家里，都是蘇媽做好了吃，最少也是兩菜一湯，這種低廉不健康的路邊攤他是碰都沒碰過的，這次倒是有了品嘗的機會。

買完兩樣吃食，許安然的晚飯就算圓滿了，她未在校外停留，直接準備過馬路返校。

來往的車很多，一堆學生擠在路邊等車與車之間出現空隙。

“喂，許安然，你真不打算告訴我你ID啊？”唐宇昊站在她旁邊道。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許安然的口氣有點沖，一是因為過去的回憶讓她很糟心，而是因為一直被唐宇昊跟著搞得她吃小丸子的愉悅心情都打了折扣。

“一個ID而已，有必要么。”許安然越是這樣藏著掖著，唐宇昊就越是覺得她心里有鬼，甚至有可能，她本人就是月霽。

“這話我才想問你呢。”許安然是真的有點氣了，她抬了頭去看唐宇昊俊朗的眉眼，第一次沒了羞怯與忐忑，“一個ID而已，有必要嗎？”

有誰會因為同學不想說游戲ID就窮追不舍的？

“有必要。”落日的余暉在唐宇昊白玉似的臉上映了一層霞色，黑曜石般的眸投進去星星點點的光，他認真道，“我一轉學過來就說了，我要找一個人。”

“誰？”

“月霽。”

“為什么要找她？”許安然別過臉不再看他，問出自己很想知道的問題。

她希冀著，又害怕著，所以必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以圖隱藏自己在聽到答案時的真實表情。

時間的流速仿佛慢下來，路上的車在眼前隱約成為虛影，許安然等了半晌，那人才開口。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