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的話中充滿了蠱惑的意味，程凱陡得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心里也升起了對孫權的無限戒備。

果然是一代大帝啊，盡管人們都認為三國分別代表著魏的天時、吳的地利、蜀的人和。但是孫權的手腕比起劉備來絲毫不弱。

想想吧，世家林立的江東，孫權混得風生水起，與魏蜀兩強爭霸。要知道，江東之地，現在看來富庶廣闊，但是三國時期還沒有經歷大批人口南遷，經濟落后，人口稀少。

江東六郡，只不過是揚州的一部分罷了，而且揚州的州治還在長江北岸的廬江。換句話說，漫長的時間里，孫權的統治范圍僅僅只是半個，最多是多半個揚州罷了。大漢十三州，后期十四州，孫權只占半個州便能勉力抗衡，何其不易？

剛剛程凱不自覺便陷入了孫權的話語中去，險些就徹底相信了孫權的話。此刻回想起來，怎能不懼？

“回主公，凱想應該沒有人不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而去做那棋盤上被人步步操縱的棋子吧。凱自然也不例外。”

程凱笑了笑，輕笑道：“但是，凱想知道，做主公的棋子有什么好處嗎？如果有足夠的好處，凱想做棋子也沒什么不能接受的。”

孫權聞言，仰頭長笑，良久，才說道：“世民真乃妙人！不過，孤不需要世民做棋子。事實上，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哪里有資格做棋手呢？”

“主公沒有必要否認。”程凱搖頭，“這世上，即便真如主公所說的那樣，都是被擺在明面的棋子。但是有哪一個人不想翻過身來，掌控棋局？不想掌控棋局的人，又怎能稱之為豪杰？”

“主公，家師培養凱長大成人，凱感激不盡，麥城之時凱以身替代，算是報了師恩。主公給了凱活下去的機會，是給了凱第二條生命，凱是一個孤兒，這世上也沒什么好牽掛的。所以凱是絕對不會背離主公的，還請主公放心。”

“如果主公想做棋手，凱愿意為您手中的長劍，為您征戰四方敵人。絕無二心！”

程凱連連表明自己的忠心，最后單膝跪倒在孫權面前，表示向孫權徹底的臣服。因為程凱已經意識到了，孫權不可能毫無緣由地對自己說這么一通，把如此隱秘的事情告訴自己。但他既然做了，肯定就是想徹底收服自己。

程凱毫不懷疑，就以孫權的腹黑，這個宅院外面恐怕早已埋伏好了刺客。更何況，孫權想要殺死自己，或許都不需要其他人幫助的。

就如同孫權剛剛所說，三階武者的五感通達，自己不應該聽不到孫權進來的腳步聲才對。但是自己真的就沒有聽到，甚至直到他走到自己的身后主動發出聲音才有所發覺。

這意味著，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孫權應該是已經突破四階了。同樣也意味著，孫權要殺自己，可能也只不過是揮一揮手的事情。

如果自己此刻還不表忠心，明天的太陽還屬不屬于自己，那就很難講了。

孫權盯著程凱，也不說話，就那樣仔細地盯著程凱。程凱也無所顧念，一副堅定模樣地正視孫權。

良久，孫權才搖頭一笑，將程凱緩緩扶起，“世民可知道，這路上會有多少兇險等著你我？”

“凱不知！”程凱拱手，“但是主公身為吳侯都敢冒著大兇險挑戰那背后的棋手，凱不過是一介降卒，又有何顧忌？”

“世民真君子也，坦蕩赤誠，孤深愛之。”孫權微微笑道，“但是如果有什么意外，孤可未必有能力去保住你，你可還愿意？”

“既為主公之劍，自當在所不辭！”

“好！”孫權大笑，“世民，孤封你為奮威校尉，統帥三千兵馬，自行募兵，改日你可自行去領取軍需。莫要讓孤失望！”

“諾！”程凱應是。

“起來吧。”孫權輕輕將程凱扶起，“世民，你不會怪孤沒有給你足夠的士兵吧？”

“臣不敢！”

“呵呵，”孫權苦笑，“江東的士兵大多都掌控在世家手中，沒有世家的配合連孤也無法調動。那些人，怎么算得上是孤的士兵呢？”

“孤希望，你能夠組建一支完全掌控在你的手中的軍隊。現在是三千，之后可以逐步擴大規模。但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插手。”孫權嚴肅地說道：“是任何人！世民，你可能做到？”

“臣必盡力而為！”

“不，”孫權搖頭，“是必須做到！江東這些人，孤沒有幾個能信得過的。孤必須留有后手，才能以防萬一。你這支軍隊，哪怕戰力弱一些，壯大地慢一點也沒關系，但是必須死死地握在手里，不能出半點紕漏！”

“這……”程凱躊躇，“主公，凱新降，對江東不甚了解，或許會有負主公重托。”

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這是前世今生程凱一直信奉的道理，絕對不會去輕易攬下一件自己沒有把握的事。那不是豪邁，是傻。成了應當，敗了卻是兩面吃虧，何來由的？

“世民倒不是說大話的人，”孫權輕笑，“孤把馬忠調到你麾下聽用。馬忠此人雖然武藝不高，但勝在勤奮，頗有進取心，對江東的情況也較為了解。而且此人是孤當年一點點提拔上來的，忠心應該沒有問題，能對你有些幫助。”

“但是，不要就這樣信任他了！”孫權叮囑道：“現在靈氣復蘇，許多暗藏的棋子已經開始顯露出來了。就像那左咸，本來也是孤親手提拔的，但是看現今的模樣，已經不是和孤一條心了。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人，務必保持警惕！”

“請主公放心，凱不是莽撞之人，必當謹慎而為。”程凱點頭。

“好了，就不多叨擾了。孤回去了。”孫權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要離開，但是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剛剛移動的腳步，“孤今天來，除了封你為校尉，還做了什么嗎？”

程凱一愣，連忙識趣地回答：“還與臣吃了飯。”

“然后呢？”孫權瞇著碧眼，問道。

“然后，”程凱一副沉思的模樣，“好像是沒有了。”

“很好。”

孫權點頭，轉身滿意地離開了，只留下程凱一個人，一如孤單地站在庭院之中。